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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面靜悄悄的。
崔太傅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只是一臉平靜地望着齊慕陽,目光坦然,似乎再等齊慕陽的回答。
只是齊慕陽這腦子受傷,不大記得以前一些事,這件事齊府終究是沒有外傳,除了方少意,知道這件事也許就蘇家。
崔太傅和無塵大師不知此事,自然也就得不到齊慕陽的回答。
齊慕陽心裏疑惑,但卻是明白肯定是有些事他記不得,而那件事卻和無塵大師有關,至於崔太傅最後那一句話,和無塵大師作對?
齊慕陽覺得很奇怪,反問道:“太傅,你應該知道現在無塵大師他可是朝廷追捕的要犯。”
崔太傅聽見齊慕陽這句話,也並不意外,依舊是一臉平靜,朝着書房另外一邊的大椅走去,直接坐了下來,望着齊慕陽,說道:“我知道。”
他自然知道無塵大師現在是謀反的亂黨,可不管怎麼樣那都是他的兒子。
當初他看着無塵被逼着剃度出家,沒有一點辦法,現在無塵出了這樣的事,他這個為人父又怎麼可能一點責任也沒有。
謀逆這樣的大罪,株連九族,這一點他這個曾經身為太子太傅之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那太傅現在和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齊慕陽記不得以前的事,自然更是疑惑,若是他腦子並未受傷,只怕現在聽見崔太傅這番話肯定會驚駭不已。
無論是《推背圖》,還是賞菊宴上的那首曲子,他可都是十分清楚。
尤其是無塵大師那最後一句話,都會讓齊慕陽心驚。
只是現在無塵大師讓崔太傅和齊慕陽說這番話,根本就是無用,齊慕陽現在也不可能對無塵大師這幾個問題給出答案。
因為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崔太傅望着齊慕陽,目光沉靜如水,如一口古井,幽深不見底,淡淡地望着齊慕陽,沉默了片刻,不禁說道:“可還記得當初你去仁和書院時候的事嗎?”
這件事齊慕陽倒是記得,那個時候還是他那個表哥,沈瑜的父親帶他去的仁和書院。
看着崔太傅這平靜的神情,齊慕陽心裏有些沒底,也不知道崔太傅究竟想和他說什麼,點了點頭,問道:“不知太傅為何提起這件事?”
“你舅舅應該是死在你手裏的吧?”
聽見崔太傅這句話,齊慕陽眼神一凝,聽着這話他心裏倒有些緊張,可面上不顯,反問道:“太傅,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舅舅沈星源可是三皇子害死的。”
“若是這以前我也不會想着是你引出這些事來,只是無塵他和我說了,你和他的淵源。”
和無塵大師的淵源?
齊慕陽越來越不解,實在是弄不明白崔太傅這話裏面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和無塵大師有什麼淵源?
之前巧兒,還有石溪他們都和他說過以前的很多事,只是這無塵大師一事他們卻是並未提過這淵源,若是崔太傅的話並不是在隨便說說,那麼也就是他和無塵大師之間的確是有淵源。
只不過這份淵源,就連巧兒他們都不知情。
那麼——
這份淵源究竟是什麼了?齊慕陽望着崔太傅,腦子裏不停地在想這個問題,肯定還有一些事是巧兒和老太太他們都不知道的。
崔太傅看着齊慕陽平靜的目光,搖了搖頭,並沒有再多說,只是想到第一次他拿出那九連環讓齊慕陽解開,心裏不禁覺得恍若隔世,不過這數年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崔太傅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本不願將你牽扯進來,只是他一心要我過來問你這幾句話。”
“終歸是我對不住他!”
崔太傅一聲低喃,再沒有多說什麼,低垂着頭,像是睡著了一般。
齊慕陽知道崔太傅說的這對不住肯定是指對不住無塵大師,畢竟這無塵大師還是崔太傅的兒子,聽着崔太傅這落寞的話語,瞧着崔太傅孤寂的身影,心下觸動,不禁勸道:“這件事和太傅無關,太傅不必太過內疚。”
崔太傅並沒有回話,依舊靜靜地坐在那椅子上,一動不動,彷彿一個死人。
齊慕陽瞧着崔太傅這般,心下疑惑,走了過去,低聲喊了一聲,“太傅?”
依舊沒有回應。
齊慕陽心裏一緊,忽然有一個不好的念頭,伸手輕輕一推崔太傅的身子,便看見崔太傅直接倒在那椅子上,臉色雪白,嘴唇烏黑,怎麼看都像是中毒身亡一般。
“太傅!”
齊慕陽大驚失色,急急地喊了幾聲,再伸手一探崔太傅的呼吸,早就沒了呼吸,心下一涼,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着死在他面前的崔太傅。
怎麼回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就在隔壁房間一直聽着書房裏面動靜的方少意和石溪突然聽見齊慕陽這般驚慌的聲音,都很是擔心,急忙跑了過來,想要究竟是怎麼回事。
只是這一推開門,便看見半躺在椅子上,已經死去的崔太傅。
方少意瞧着已經中毒身亡的崔太傅,面色凝重,沉聲說道:“他進府之前就已經中毒,只怕他也早就猜到自己的下場。”
石溪瞧着中毒身亡的崔太傅,臉色很是難看,□□有些顫抖,問道:“那——這是有人故意給他下毒,還是——”
“應該是他自己服毒自盡!”
方少意瞧着這位名滿天下的太傅,如今是這副下場,心裏也不免有些沉重,只說這無塵大師一事,只怕崔太傅早就猜到了自己結局,現在他來找齊慕陽單獨談談,不過是最後替無塵大師辦一件事。
崔太傅早就一心求死!
這話就算不說,在場的人也都知道。
齊慕陽看着身亡的崔太傅,覺得有些難受,腦子也疼得厲害,身子一晃,扶着另外一邊的交椅坐下,腦子裏不斷浮現崔太傅最後和他說的那幾句話,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越來越凌亂,讓他根本就摸不清頭緒。
“那現在怎麼辦?崔太傅就這麼中毒身亡,死在這裏,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石溪看着崔太傅的屍體,有些慌張,他可是知道崔太傅現在是那無塵大師的父親,正被人盯着,死在這齊府裏面,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解釋。
方少意瞥了石溪一眼,並沒有說什麼,最後目光卻是落在齊慕陽身上。
不說現在崔太傅中毒身亡,只說前面崔太傅和齊慕陽說的那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就還不清楚。
方少意走到齊慕陽身邊,面對着崔太傅的屍體,沉聲問道:“齊兄現在可是想好了該如何解釋?”
“剛才崔太傅替無塵大師問的那幾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齊慕陽望着崔太傅的屍體,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崔太傅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何會和他說這些話,說完這些話又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
剛才崔太傅最後那句話,想來應該就是崔太傅的遺言。
無塵大師讓崔太傅找齊慕陽說這些話,崔太傅並未拒絕,只怕就是看在他對不住無塵大師這件事上,只是這崔太傅傳話之後,又自己服毒自盡,倒讓人摸不清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兄,這下只怕要小心了!”
方少意意味深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便坐在齊慕陽另外一旁的椅子上,神情頗為凝重。
齊慕陽聽着方少意這話,再一想剛才崔太傅說的那番話,心中一驚,他雖然不記得以前的事,可現在崔太傅的這幾句話分明就是在告訴旁人他和那無塵大師之間有牽連。
若不然又談什麼淵源?
齊慕陽揉了揉額頭,只覺得傷口處更疼了些,轉過頭望着方少意,問道:“當初寧和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那首曲子究竟是什麼曲子?”
方少意聽見齊慕陽問這話,搖頭笑了笑,說道:“不過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好像是說菊花一類的,我只記得一句,便是那什麼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是誰在閣樓上冰冷的絕望?
齊慕陽聽着這話,眉頭緊皺,聽着倒有些熟悉,不過怎麼有些奇怪。
就在齊慕陽皺眉覺得這話聽着有些怪異,坐在他身旁的方少意卻是微微側頭,一直注意着齊慕陽神色變化。
現在聽崔太傅這番話之後,方少意已經明白當初在寧和大長公主府上的賞菊宴,大長公主究竟是在找誰。
這曲子,還有當初的左手作畫,現在看來就是衝著齊慕陽而來的。
而崔太傅那一句——
淵源!
只怕聖上會比他更想知道,齊慕陽和無塵大師之間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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