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被牽絆的遠行者

193 被牽絆的遠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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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生活?辭典中生活是指人類生存過程中的各項活動的總和,包括人類在社會中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日常活動。。し0。

所以生活不僅僅是生出來,活下去。

就像百科中詮釋的那樣,生活應該是比生存更高層面的狀態,也是一種樂觀的人生態度。

黑風不是人,甚至不能算智慧生命,它不明白什麼是生活,在它懵懂而混亂的記憶里沒人提過這詞語,它無從明白其中意義所在,但是,黑風明白什麼是死亡。

死亡,或者說湮滅是它註定要迎來的終結,它畏懼湮滅,卻又每時每刻都在期待着永恆安寧的到來。

自誕生之時起混亂意志中就悄無聲息出現了名為‘本能’的部分,正如嬰孩天生會啼哭,雛鳥會張開嫩黃的小嘴求食,魚苗會擺動尾巴遊動一樣,黑風也擁有自己心靈最深處原始的渴望。

它要離開,它得離開它誕生的地方、離開創造和擁有過它的人,遠離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本能告訴它只有在組成身體為數不多的可憐能量消耗殆盡前盡量遠行,它短暫的一生才能有意義。走得越遠,看得越多,它就越快樂,歸於虛無時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前進吧,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這浩瀚無垠的偉大世界!’黑風意識深處的聲音告訴它。

“小混球往哪跑?”穆寧說:“你怎麼又走神了。”

或許每一個湮滅組,或者說‘涸組’都註定踏上一條通向遙遠彼岸的孤獨旅途,‘黑風’並不在其中。

凌駕於黑風蠢蠢欲動本能之上是連結心靈的強大意志:它屬於他,它零散而笨拙的軀體、它剛誕生不久脆弱而混沌的意識、它或許存在又或許根本不存在的靈魂……甚至於它的生和湮滅,它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切都屬於風舞者!

這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笨拙的‘靠背椅’,大大小小的符文亂七八糟湊在一起組成了椅面和靠背,椅面不夠平,椅背角度和大小也很彆扭,但不妨礙聖光祭祀滿意地連連點頭:“華子,再坐上去試試!”

“啊……又我?”穿着輕棘鐵甲的小騎兵愁眉苦臉地摸摸自己屁-股:“我穿甲胄呢,我重。”次次都是他倒霉。

“行,我輕,我他-媽自己坐?”穆寧翻了個白眼,作勢要自己過去往‘椅子’上坐。

要不怎麼會有人說白色品階侍從有時候還不如灰色品階侍從好呢?灰色品階的時候傻乎乎多好,叫幹嘛就幹嘛,沒二話,哪像現在這樣?德性!

“咳算了,還是我來吧!”綠華鎚頭喪氣地走到浮空的石頭‘寶座’旁邊,還不忘提心弔膽地提醒:“可讓它堅持住,別又突然散架……”他又揉揉自己屁-股,跌了十來次,現在都快跌成八瓣了。

“嘿嘿,還是你孝順!”穆寧沒忍住一樂。

即便在白色品階npc中綠華也無疑是亮眼的:陽光的外表、豪華的裝備、闊綽的出手和豐富的表情都讓他與普通npc徹底區別開來,就像劉哲跟穆寧感嘆過的那樣:“見了那麼多npc,就你倆侍從是真特別,充滿靈氣,這倆傢伙真的有‘自我’!”

穆寧知道綠華跟老太太倆確實都有‘自我’這玩意,不說別的,光看看二位日誌首頁的照片就能感覺到不同。

如果是普通低品階npc,尤其是玩家的侍從們,日誌頭一頁的照片幾乎一律是張證件照似呆板的大頭貼,活潑點的就像小□□阿瓜一樣到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傻樂呵着自拍一張,就這樣每回打開日誌還都能撫摸着自己照片回味開心好久。

綠華呢?

身為人族騎兵,綠華的鐵皮日誌封面相當沉悶,外面手執槍盾的騎兵浮雕不可避免地具有軍人嚴謹而死板的風格。不過這小子日誌打開頭一頁的照片就半點都跟沉穩和嚴謹不沾邊,鏡頭裏穿着銀白暮雪節日禮服的綠華傻兮兮被幾乎跟他一樣高的黑髮女孩勾着脖子齜牙笑,他白皙的臉頰上不光有淡淡雀斑,還有個淡淡的口紅印。勾着他脖子的莉絲搞怪地吐着鮮紅的舌頭,鏡頭後面不遠處能看到正坐在長餐桌前湊在一起笑眯眯說悄悄話的穆寧跟劉哲、一手拖腮逗弄靈魂貓咪的老太太,半條盤曲在角落假裝雕塑的靈魂蜈蚣……

這是以綠華自己和戀人為主角,其他人為背景的快樂全家福。

紅雲老太太性格倒溫婉得多,她日誌第一頁的照片很久沒有換過,一直用着豐收節時候跟烏娜還有芙蘭三人碰杯的照片:身穿討伐隊紅黃相間法袍頭戴寬沿魔法帽的老太太端着酒杯坐在中央,穿小碎花布裙的小蘿莉抱着大酒杯在左邊,文靜舉杯的烏娜在右邊,鏡頭裏還有蓮努力湊進來的半個胖乎乎小圓臉,非常有節日的感覺。照片里老太太皺巴巴的臉笑得特別開心,單純得像孩子一樣。

時過境遷,無論是老太太自己抑或是烏娜都不再會像當初那樣單純青澀,如今貴為糧食局長手握大權和金幣的芙蘭也再回不到穿着樸素的碎花布裙撐着小腦袋聽玩家講故事咯咯笑的美好日子。

不管穆寧願不願意承認,他周圍的每個人都在悄無聲息里發生着改變,他高興也好,哀愁也罷,都無濟於事。

當然,穆寧一直很為自己的兩位侍從驕傲,起碼他沒見過任何人能有幸擁有兩位如此優秀的侍從,紅雲和綠華是不可替代,也難以複製的。

“我上了啊!”眼見自己主人看着他和不遠處看書的紅雲傻笑,心不在焉地不曉得想到什麼東西,綠頭髮的帥小伙不得不出聲提醒主人,免得自己再次受罪。

“喔!”穆寧才回過神:“上吧你上!”他認真衝著大堆並不發光的符文連連吆喝:“黑風堅持住,別亂動,這次千萬別私自散開!”

“我上了!”綠華小心翼翼地扶着兩枚巴掌大的暗淡石塊雙腳離地,然後雙手撐牢,重心后移坐上去……

“咦?好像這次穩了許多!”坐在空中的綠華不太敢確定,隨時準備跳下來,但五秒過去了,十秒過去了,自己坐的符文們依舊相當穩定,這讓他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好樣的黑風!”穆寧滿意地誇了一句,總算有點效果了。

“撲通!”落地聲。

“唔!”綠華一聲克制的悶哼。

“不經誇,壞寶貝!你是個壞~寶貝!”穆寧跟罵犯錯的小狗一樣罵倉促間連座椅形狀都沒法維持的符文團,彷彿它們真的擁有稚嫩的意識一樣。

綠華其實不太明白自己主人在做的事情,在生活中他對判斷事物有着自己的標準,在他眼中灰色品階就意味着殘次和無用,這規則在鍛造中適用,在靈魂工程學中更是如此。任何不完美、不具有成長性且只能在短時間內存在的靈魂獸在他眼中都只有被投喂完美靈魂獸充當食糧的價值,所以當穆寧將一堆正在消亡的劣等符文組合孕育出卑微下-賤的混沌意識時,綠華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心裏卻忍不住輕視起這團可憐的傢伙。

綠華不理解,但不妨礙他對穆寧無條件的支持,所以當穆寧帶身後直徑一米多的混亂符文球進副本時他並沒有覺得不好,他亦不介意那團連‘人’或者‘動物’都算不上的東西在本質上擁有跟自己相同的地位。

很有趣,隨自身符文能量流失而逐漸湮滅中的‘黑風’不可避免地讓綠華想到了一位曾經的‘朋友’,現在想來那位名為‘阿瑟魯’的奇爾佩青年未必會知道他的名字,但綠華卻總覺得他是自己的朋友。他依然記得自己頭一次在副本見到‘古代遺迹之花’那樣絢麗而讓人心動生命體時的場景,他甚至幻想過,如果風舞者當時就擁有第三個侍從位,留給阿瑟魯……

當初那種純潔的愛慕只是他私下裏一個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小小願望罷了,就如同他知道紅雲憐憫那位身世可憐的白精靈女孩,也幻想過自己無所不能的主人會網開一面‘放她一條生路’一樣。

沒錯,紅雲和綠華,甚至於劉哲和絕大多數知情人都太過孤陋寡聞,以致於無法體會到傳說中荒野女巫的無邊神威,他們只固執地堅信傳奇女巫的生或死都只在風舞者一念之間,僅此而已。

沒有時刻散佚聖力的光人,穆寧現在有了同樣隨時間推移不斷虛弱的符文涸組“黑風”,與正常功能型符文組不同的涸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核心,組成它的任何一枚符文都可以丟失和替換,只要穆寧願意,他甚至可以用清一色任何種類符文組合成黑風的軀體。

事實上穆寧也確實這樣做了,他將嶄新的白色品階火鏈符文添加到黑風依舊混亂的身體中,它體內原來逐漸陳舊的符文耗盡能量化作飛灰消逝於天地間,兩天內就被換血完畢,原來用作中樞節點的符文被捨棄,這讓黑風與普通功能組有了本質的區別:它沒有核心,不分區組模塊,它只是一團擁有意識卻不分主次的混亂火鏈符文群。

時間繼續推進,聖光祭祀坐在浮空的石座上悠悠前行,黑色主體的岩座上暗紅色光紋時隱時現,恍若包裹岩漿的灼熱礦石,流光中黑色寶座上身穿白袍的祭祀志得意滿:居高臨下看人的感覺就是爽啊就是爽。

像往常一樣,水仙迴廊里的園藝師們遠遠就被一支支投槍重重釘倒在地,不等他們掙扎着往起爬,拋射而來的岩錐和銳利的聖光箭就將他們的慘叫一次次堵回喉嚨,直至斃命。想得多的時候殺死無辜的生命會有罪惡感,但等到手上沾滿鮮血的時候,行兇就像割草,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了。

大蓬高溫蒸汽旁若無人地對着被蜂群包裹的小樓狂噴,坐在浮空寶座上的穆寧甚至懶得抬頭給白精靈一個多餘的眼神,他悠悠彈指飛出一顆光團附在綠華身邊就任由彪悍的騎兵將兩把輕劍左右輪成風車闖進充滿蒸汽的蜂群里絞殺。

“……你們是?”身穿華麗鎧甲的白精靈完全被嚇到了,三個殺神從頭到尾沒開口說一句話,但他們每一次致命的攻擊都讓他頭皮發麻。坐在浮空寶座上的白袍祭祀正擺手將一顆顆火紅色小東西放上天空,有赤紅色的鏈條正在這些小東西之間生成,白精靈雖然非常畏懼,卻不得不鼓起勇氣開口提問。

“火鏈符文網佈置好以後蜂群就不會再騷擾到你了,把你鞋子交出來。”剛才手持雙劍的小騎兵語氣並不算溫和,甚至有些公事公辦的程式化。

“……好……好的!”還未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的白精靈聽話地脫下精巧的銀靴,任由小騎兵一手接過。

“很好,這樣一來最後一件也齊了。”穆寧已經沒了去欣賞那雙看起來輕巧,但抱懷裏一定死沉死沉靴子的興緻,他如釋負重般拍拍手:“辛苦了這麼多天,總算了卻了件心事!”他身下的寶座悠悠迴轉,三人沒再多給呆若木雞的白精靈一個眼神。

‘胸懷憐憫之心有感情地刷怪’?

別逗,還是等跟其他人一起下副本的時候再裝吧!只剩自己的時候穆寧覺得大可不必那麼做作,他懶得浪費時間,只知道辛苦了這麼多天終能兌現諾言,總算有臉回去面對父老鄉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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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榮光(網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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