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黑風涸組
荒涼的曠野上夜色漸濃，人類諸國邊境沙漠區夜空澄靜而空闊，相比起翡翠城繁忙而壯麗的極光帶，漆黑天幕上碎鑽般閃爍的星光也別有一番風味。
身穿裘皮披風的穆寧帶倆侍從站在凄涼寂靜的沙丘上，夜晚沙漠特有的冷風簌簌吹起細沙，但穆寧不做理會，專心致‘搞’自己的第三位‘侍從’。
他的願望很特別，他想要把自己未來的家跟第三位侍從，或者說寵物合二為一。
穆寧最初想到過來自已經絕種海妖族的螺屋和貝屋。螺畢竟是活物，擁有品階的屋螺符合收為寵物的條件，只要穆寧願意花時間用心培養，幾個月就可以擁有一座能夠在水下緩慢移動的漂亮住宅。缺點也明顯，穆寧自己並不是水生物，螺屋和水母屋之類海妖族特產原本能夠暢遊江河湖海的功能對他來說並不實惠，只能否決。
穆寧然後想到了骷髏，骷髏是構裝體生命，理論上渾身的骨頭都可以拆卸替換。穆寧考慮過，只要他招募一位白色品階的人形骷髏侍從，找上十來八副大象或者犀牛之類粗壯野獸的骨骼替換上去，搞個力大無窮的馱獸出來還不是輕輕鬆鬆？穆寧記憶里不少死靈法師的移動城堡都是由大量經過改裝的骷髏聯合而成，他不打算要耗資巨大的城堡，但弄個馱屋子的‘小傢伙’總沒問題吧？
想法很好，只可惜穆寧自己偏偏是個靠聖光吃飯的祭祀，聖力對死靈的剋制太過強硬，即便穆寧自己再任性也不會真去招募一位和自己本源力量完全相衝突的侍從。聖化骷髏這玩意他只聽說過似乎在某些聖地中偶有誕生，但具體怎麼搞出來並且以後如何維護他完全不了解，骷髏侍從也只能被否決。
機械生命拉風帥氣，但穆寧自己很少接觸，何況又找不到肯跟他搭話的機械大師，否決。
靈魂獸自己接觸的多，但靈魂造物一旦進入虛無狀態以後就不能承載有型有質的物品，除了幽魂一族，沒多少其他種族的智慧生命能真正享上靈魂屋的福，否決。
靈械？穆寧也想像神話故事裏一樣讓泰坦巨像背着自己的老巢滿地跑，但靈械含金量何其高？現階段巨型靈械壓根就沒發展的土壤，那得是物質和資源極度富裕時候才開始萌芽的奢侈學科，否決！
生命工程學……聽說黑精靈們倒是搞出條白色品階能夠穩定存活的狗還是貓，但是距離研究出能夠吞噬血□□有生命的建築嘛……上輩子十來年生命工程學的‘**建築’方面也依舊沒人搞出多少名堂，現在想更是白想，否決！
左思右想過之後穆寧還是決定用自己最擅長的手藝活完成自己的願望。
“這回準備了五個符文中樞，劣等符文中樞每個可以搭載六枚符文……”穆寧耐心地將一枚核桃大小渾圓的灰石頭放飛在面前浮空，調整好方位后五枚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符文悠悠飛起停靠在圓球核心身邊像被磁鐵吸引一樣在前後左右和下方五個方位懸浮停靠下來。
避風、避雨、照明、取暖、遮光，這些不完美的白色品階符文安靜地停靠在一起，自顧自發揮作用。
第二枚渾圓的灰石靠在第一枚灰石符文上方后吹風、隱匿、消音、乾燥符文也紛紛被加入進來。穆寧沒有標準的符文組配方，他只能將手頭儘可能多的符文用樞紐符文串聯起來，等到達符文組限定數量後由混亂的劣等符文團自行覺醒出意識。
第三枚、第四枚渾圓的灰石核心伴隨着形狀各異功能雜亂的符文被添加進去，此時穆寧面前已經出現了一根兩米多高、直徑接近一米的符文團。所有擁有彩條紋路的奇形石塊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各自位置，它們中許多個體的功能互相衝突，但每個原本應該擁有簡單迴路的符文似乎都渾然不覺，默默釋放着各自體內無時無刻不在散佚的力量。
與第五枚灰色品質符文中樞一起加入符文柱的是五枚灰色品階的劣質園丁符文，這些三角錐狀小蜜蜂一樣的勤快小傢伙搖頭晃腦飛向各自預定的位置，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原本喧鬧嘈雜的混亂符文柱瞬間沉默下來，依憑虛空懸浮讓場景看起來好似時間靜止，又彷彿是整片沙漠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只有夜風還孜孜不倦地吹動着細沙。
五枚劣等中樞符文，二十二枚作用各異的大路貨就這樣像被凍結在時空中一樣沉默下來，原本足球大小的圓形燈光符文此刻黑不溜秋，只有身上的淡粉色條紋隱隱發光，原本應該像小蜜蜂一樣勤勞的園丁符文也一動不動，被不知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再也無法歡快地旋轉。
一切都安詳而寧靜，半空懸浮的符文柱上沒有半絲聲響，但穆寧並不着急，他只是抿起嘴角安靜地等待，等待整個遊戲世界中第一位真正意義上出自玩家之手的符文生命體蘇醒。任意二十五枚以上的符文結合為劣質符文組都會默認進行中級符文組判定併產生意識，只要知道這一條規則，穆寧就不擔心自己失敗。
“嗡！”符文柱最上部一枚遮光符文攤開了雨傘大小的灰色牆幕，等它平靜下來，符文柱中部一枚吹風符文又啟動成功，發出簌簌的響聲，初生嬰孩嘗試揮舞手腳一般，符文柱上一枚枚符文依次開始發揮作用，有的還微微移動與其他符文做出忽遠忽近的相對位移。
又是十來分鐘過去了，一團漩風般不停順時針旋轉的符文柱出現在穆寧面前，它不時扭曲變換着自己的形態，從一根長條壓縮為圓滾滾一團迅速旋轉，過一會兒又分散成一大片雜亂無序的鬆散顆粒。它身上絕大部分符文都並沒有發揮作用，很顯然，這團在本質上已經誕生出新意識的符文群知道自己身體內的力量正在迅速衰竭，它想嘗試削減自己的消耗來‘存活’久一點，卻又不甘完全陷入沉睡。
只在電影上才能看到一窩蜂般大大小小石塊時而凝聚時而分散的詭異特效在穆寧面前上演，這一大團最多能存活三天的混亂玩意就是穆寧左思右想之後決定收取的新侍從。
“要跟我走么？”穆寧翻開日誌試着跟眼前一大堆緩緩向他靠攏並將他包裹的石頭疙瘩交流：“當我寵物，或者……侍從？”
符文由他放飛，他算是符文團的擁有人，所以輕鬆寫意在日誌上搗鼓了一下，混亂的大團符文組就已經進入了他空缺的侍從位。一絲玄奧的連結在穆寧腦海中形成，思維彼岸是一片混沌池水般無序嘈雜的聲音。
“如果不給你替換零件的話……”穆寧翻看着日誌：“你大概會在兩天以後衰竭全身符文而‘死’，好在咱家大業大，應該能養得起你。”
“……”散亂的符文群並沒有聲音回應穆寧的話，只以慢動作一步步將自己解體成圓圈狀圍繞穆寧旋轉，像星球的慧環一樣扁平而寬廣，籠罩了半徑十幾米範圍。
穆寧深知混亂符文組一直是充滿爭議的存在，如果只是簡單分類，那它的誕生與垃圾堆自然產生‘垃圾怪’還有魔力聚集的下水道產生‘淤泥怪’或‘史萊姆’並沒有本質區別。
高等符文學製作中型乃至大型符文組的時候偶爾會發生一部分符文不服從於整體而私自抱團產生懵懂意志的小符文團現象。符文工匠們將這種情況稱之為‘符文涸組’，外行叫通俗點也會叫‘混亂符文組’、‘損耗組’或者‘湮滅組’。這是因為發生小規模聚集的符文大都是整個符文體系中材質較差、品質較低的不完美符文，它們聚集在一起產生新意識之後並不會對原來符文組產生威脅，而是會遠離原符文組並進入能源衰減並‘乾涸’消失的過程，這也是‘涸’字的由來。
很有趣，由成千上萬乃至於數十萬組成的大型、巨型符文效果超群，但本身並沒有太過高的智慧，反而是它們身體中不斷出現並遠離消失的‘涸組’總顯示出讓人驚嘆的靈敏意識和智能，有它們甚至表現出能與智慧生命相媲美的情感和反應。
也因為越是低品階、低質量、殘留能量少的符文聚集在一起越容易增加‘涸符文組’出現的幾率，有不少符文工匠甚至認為‘涸組’產生的本質就是高等符文本身‘自凈’的一種表現，高級符文群落將自身體系中劣質和低效率的個體排擠聚集並由其自行黏着消散，而避免本體主要功能受到劣質符文的拖累和限制。
為什麼相對愚昧的高等符文群得以延續，但明顯更為聰明的‘涸組’卻一直要不停消亡？暫時沒人能搞懂其中緣由。
穆寧從來都不算符文大家，“涸組”出現的緣由輪不到他這種半路出家的二把手來探究，他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一個符合要求的侍從，而現在環繞着他一邊努力體會‘歡悅’情感，一邊為自己消亡哀愁的飛石團正是他所尋找的，這就夠了。
“寶貝兒，你還少個名字，”穆寧伸手撫摸一顆顆已經開始略微暗淡的灰色品階符文：“叫‘黑風’怎麼樣？”
“嗡~~”腦海中傳來模糊的聲響，穆寧無法分辨這股意志的情緒。
旋轉如慧環的符文群聚攏成一大團漂浮在穆寧身後，由於沒適應自己的形態，聚集的符文之間留了許許多多不規則空隙，看起來非常雜亂落魄，但穆寧不在乎，這是他的造物，他只覺得親切。
“寶貝兒，走！跟我去趟副本，咱今天還缺雙手套要拿。”穆寧滿意地伸個懶腰回過身，不遠處紅雲和綠華還在等待着他，侍從們背後的遠方是朦朧的亮光，那是沙漠都市夜晚的燈火。
“真是神奇！”紅雲老太太看着緩緩跟隨在穆寧身後的漂浮石塊們，她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切，只由衷佩服自己的主人。
“莉絲肯定不相信我看到的。”綠華想召出日誌以自己主人和新夥伴為背景自拍一張顯擺，但看到老太太制止的眼神，乖乖作罷。
漂浮的符文塊們現在有了名字，‘黑風’，它今日初開靈智，還有許多東西要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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