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接踵而來
對於鬍子的問題,老傅現實發出一聲苦笑,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直升機,又低頭看了看手掌縫隙里的油污。
“這次出來,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罷了。”他低聲對鬍子說道:“咱們總是說虎死留皮,總是說人只要待過的地方就有痕迹,可終究有的人是不一樣的。”
這句話其實就已經是在向鬍子說明情況了:一場空。
他來這裏的努力,到頭來換的還是一場空。
老傅並沒有在結果的問題上糾纏多久,沉默了幾秒之後,他才開口對鬍子問道:“其實鬍子,跟了我這麼多年,你對我和老趙之間的關係是怎麼看的?”
對於這個問題,鬍子還真不好回答:他和老趙其實算是同一種人,都是整天活在算計中,可這之中鬍子又有着自己的驕傲,那就是他沒有老趙那麼現實。
有道是文人相輕,雖說鬍子和老趙的接觸並沒有那麼多,可他就是打心眼裏有點看不起活的那麼現實的人。
可在這之外,老傅和老趙兩人又是多少年的戰友了,兩人同甘共苦生死與共過,而且這麼多年下來,兩人分分合合這麼多次,老傅被老趙坑的時候鬍子也在身邊,兩人之間的種種表現也是看在眼裏。
於是這惡言,就分外的難出口了。
所以他搖了搖頭,對老傅說道:“不好說。”
聽到鬍子這說起來是模稜兩可,其實內里是誰都不想得罪的話,老傅苦笑了一聲,指了指鬍子說道:“你小子就是這樣。”
或許是他想說鬍子圓滑,或許是他想說鬍子心思太重,不過沒說出口的話,鬍子也是無從揣測。
在他心裏思量老傅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時,老傅卻一指還在那邊捧着腦袋晃來晃去的李強問道:“強子這是怎麼了?”
他初時看到三人進來一人被扶着,心裏還擔心了一會,可人能被扶着走就證明沒什麼大事,再說遠遠的也看不清端倪,所以這心思也就暫時放下了。
而且對見慣了生死的老傅來說,人有時候就是那麼脆弱,一不小心一顆子彈或者是一個車輪碾過來人就沒了,在這個缺醫少葯的地方就算是他過去哭的眼睛都瞎了又還有什麼用?能救回來的,J自然會拚命救回來,救不回來的誰都沒辦法。
可這麼久的時間過去,李強還在那捧着腦袋,也不見J有什麼動作,老傅就開始好奇了。
對於李強的事,鬍子其實當時也不太清楚,李強救他一命的時候,自然也有人李強那裏撲出來,當他用槍結果了那人時,李強那裏也完事了。
屍體當時鬍子也看過,整個脖子都癟了一段下去,可見當時李強的力氣有多大,人能有多拚命。
聽完了鬍子的描述,老傅吸了口氣感嘆道:“強子也是個狠人,跟我哥脾氣倒挺搭配的,這倆人做了父子倒是也有一說。”
說起李強來,鬍子發現老傅這話頭就有點收不住了。
“這次出來,我是找過強子的。”老傅也沒避諱鬍子,他相信以鬍子的能力也能查的出來,可有些話不說清楚就是留了壞根子,他必須得把這個根子給拔了。
“當時你們幾個我是一個都指望不上。”老傅笑着開了句玩笑,把當時幾人都被監視的事抹了過去:“漢娜還在英國養傷,尋思來尋思去,就只能找強子幫忙了。”
他又看了眼李強,收回來的目光落在了鬍子身上:“強子這人的性子相信你也看的出來,敢沖敢打也有點自己的心思,可終究是年紀在那卡着,他那點心思誰都看的出來。”
說道這裏,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未來,老傅忍不住嘆了口氣。
“其實幹咱們這行的,有自己的心思倒是沒什麼,畢竟你要是真沒什麼想法,那出去也是讓人抬手就弄死得命。”
點評完這句之後,老傅便不再說李強了。
可他不說是不說,鬍子心裏卻又有點翻江倒海的意思,這當然不是說他聽得噁心,而是在思索老傅為什麼要這麼說。
老傅這個人做事從來都不會想起一茬是一茬,他雖然做不到走一步看幾十步,但走一步看十步的能力還是有的,不然在外面周旋這麼多年,別說有個白手套的綽號,不知骨頭都在哪裏爛透了。
所以老傅此時說出來的話,落在鬍子耳朵里就成了不知道多少層的意思,這些東西就像是一張織的有些紛亂的蜘蛛網,又和其他的層層疊疊夾在了一起成了老厚的一層,讓鬍子就算是想抽絲薄繭,也找不到從何下手。
在鬍子沉思的時候,老傅又給自己默默點了根煙,他也沒有去打攪鬍子的意思,默默點燃了煙之後抽了幾口,因為有些事還是得鬍子自己想明白才行。
鬍子這個人太聰明,聰明人有時候想的東西就太多,太多了就容易把自己塞進死胡同牛角尖里出不來,而出不來的時候他們卻又表現的太執拗不肯變通,旁人的話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老傅真要是把話挑明了說,或許落在別人耳朵里就是那一層意思,但落在鬍子耳朵里讓他思慮半天之後不知道又會變質成什麼樣子。
正在老傅抽煙抽到一半的時候,滿手是血的J也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她從那偽裝網下走了出來,邊走邊摘掉了手上滿是獻血的藍色手套,把它卷了卷隨手揣進了兜里。
她並沒有直接過來找老傅,而是走到了李強那邊,摘下李強的帽子幫李強檢查了一下,又掏出李強的水壺來擰開蓋,用袖子沾了些水幫他擦了擦臉,最後給他灌下去一些,讓他自己抱着如果不舒服就喝幾口。
做完了這些之後,她才一路溜溜達達的走了過來。
坐在地上的老傅,看到J走過來雙臂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來了?”
“嗯。”J盯着老傅看了幾秒,又把視線轉到了鬍子身上,不由自主的就看了眼他手上的傷口。
面對J的這張冷臉,老傅也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下意識的抽了口煙,又撓了撓有些癢的面頰,才對J開口問道:“強子怎麼樣了?”
他說話的時候,J已經湊了過來,她強硬的擠在了老傅和鬍子身邊,把鬍子給擠到了這個凹坑外面,緊緊挨着老傅坐了下來。
“動手的人挺狠的。”J也不見外,伸手就從老傅衣兜里把煙拿了出來,給自己點了一根,隨手把剩下的揣進了自己兜里。
她抽了口煙之後,低頭看了眼手中那冒着紅光的煙頭,又看了眼不遠處的樹林:“媽的,你們也不擔心狙擊手。”
抱怨完這句之後,不待老傅說話她自己先嗤笑了兩聲,都這麼長時間了,外面人要開槍早開了,還用等到現在?
“那女的是以前我在哥倫比亞見過的,給毒販賣命的。”J又抽了口煙,才低聲對老傅說道:“女人能幹上這行,還能一直不倒的,肯定是有依仗的。”
具體有什麼依仗J並沒有細說,她只是對老傅沉聲說道:“李這裏被打了。”她用夾着煙的手點了點自己左側的太陽穴:“現在手頭沒什麼東西也不好檢查,不過顱壓沒增大倒是個好消息。”
J是專業的,她說是好消息,老傅就當是好消息聽,正要說什麼的時候,J就開始說壞消息了。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你也知道腦子是最脆弱的玩意,要是外傷還好說,關鍵是那幾拳砸的太狠。”
聽了這句話,老傅忍不住開口對J問道:“還有多久?”
J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抬頭看了眼那邊正哆哆嗦嗦喝水的李強,低聲對老傅說道:“最好的情況是輕微腦震蕩,過一會他應該就沒什麼事了,剩下幾天大概會頭疼一陣,走路也可能會搖搖晃晃的,不過人終究是沒事。”
“最壞呢?”老傅緊接着問道。
他語氣中的焦急讓一直關注着這邊的J很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是在問:你特么早着急哪去了?為什麼不過去看看?
不過這問題J終究沒問出來,她繼續說道:“最好能儘快送出去,找一個能檢查的地方給他看看,顱腦損傷最可怕的無非就是淤血壓迫神經。”
具體這壓迫神經會如何,J也沒有再說下去,終究她心裏關心的是老傅,旁人無非就是老傅身上的添頭和掛件,能幫就順手幫,像是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是祈望老天爺幫忙了。
但在這之外,J終究還是個記得感恩的人,當年李強一人拿着手榴彈撲到那BTR上救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所以她又抽了口煙,看了看煙頭,再開口的時候那股子煩悶的氣息便有些蓋不住了:“李是個好人。”她扔下還剩下大半截的煙頭,轉頭看向老傅,眼神里莫名的閃過一絲凶光:“飛機還能走不?”
這突然跳的挺厲害的話題讓老傅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他抬頭看了眼飛機,在這一側正好能看到飛機側面從機頭一直延伸到尾樑上的一串彈孔。
“一面的發動機掛了,另一個還沒問題,機艙除了血多點還能用。”老傅沉聲對J說道:“老毛子的東西皮實,再飛出去是沒問題的。”
說完之後,他壓低了音量對J接著說道:“不過油不多了,而且一個發動機也撐不了多久。”
他收回盯着飛機的視線,看了眼J:“你怕強子撐不住?”
“只能飛單程?”J對老傅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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