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呂子皓對出資的事本沒有疑問,但如今聽趙董這麼說,他馬上追問:「趙董是說,你是代替某位金主出面,來投資我的公司?」
「是的,如今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雖然未經證實,但我想可能性極高,呂執行長你……是不是剛結婚,你的夫人是不是徐妍雅?」
「趙董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我從哪裏聽來的並不重要,總之,這消息瞞不久了,我們一直找不到徐小姐,如今聽說了這個消息,對於她的消失就覺得合理了。」
「你所謂的『我們』是誰?找妍雅又有什麼事?」
「我真正的身分,是賴哲維先生律師團中的其中一人,賴先生生前曾留了一封信給你,我的同事之前一直要與你聯絡,為的就是這件事,另外,賴先生還麻煩你一件事,他說看了他給你的信,你一定會幫忙的。」
「賴先生真是好大的自信。」呂子皓嘲諷的淡笑,他與賴哲維嚴格說來沒有交情,他哪來那麼大的自信?聽趙董……不!趙律師的語意,呂子皓猜出,當時出資的人,應該就是賴哲維無誤了。
賴哲維為什麼這麼做?為了彌補他搶了他的所愛?
「這份文件是繼承數據,由於徐妍雅小姐一直不肯與賴先生登記結婚,所以賴先生留下了遺囑,要讓徐小姐繼承他所有的遺產,當然,他知道徐小姐不會接受,所以需要你幫忙。」
「我為什麼要幫他?我養得起妍雅,她不需要繼承前夫的財產。」
「呂執行長,請你看完賴先生的信再做決定吧,賴家的其它人都不比徐小姐有資格繼承,看完,或許你真會改變決定。」說完,趙律師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個牛皮紙袋,遞到呂子皓面前。
陳昱希沒那個膽子幫他收,在知道自己能成就今日的事業,竟是因為自己的情敵在背後幫忙,呂子皓雖表面平靜,但心裏應該很不好受吧。
「呂執行長,我知道是男人都很難接受目前的處境,但你必須知道一點,即使是諸葛孔明,也沒辦法幫阿斗鞏固好蜀漢的江山,所以呂執行長你今日的成就,有九成是你自己的努力,當初賴先生只是縮短了你成功的過程,如果沒有他,雖然遲一些,你依舊會功成名就。」
呂子皓知道自己的能力,但賴哲維就沒想過,即使成功遲一些,他還是寧可靠自己嗎?
趙律師的手還舉在半空中,那兩隻牛皮紙袋的其中一隻能解開他的疑惑,可以讓他知道當初為什麼賴哲維要幫他,至於他的遺產……他不想讓自己的妻子,去繼承別的男人的遺產。
呂子皓想了想,伸出手,接下兩個牛皮紙袋。「給妍雅的資料,我會轉交給她,如果她不願繼承,我不會幫忙勸她。」
「呂執行長,如果你知道過去十年徐小姐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或許你會改變想法,既然任務已經達成,我就不多留了,你的疑問,賴先生的信里都有回答,你自己考慮吧。」
呂子皓和陳昱希一同起身送走了趙律師,可呂子皓的思緒卻相當混亂,他的疑問?賴哲維知道他有什麼疑問?他的疑問可多了,好比他是用什麼方法從他的身邊搶走了徐妍雅?他為什麼幫他?又為什麼認為他會幫他勸徐妍雅接受遺產?
見他面色嚴肅,陳昱希道:「Boss,我先出去,我想你需要獨自看這信。」
「嗯。」呂子皓只簡單應了聲。
等陳昱希離開后,呂子皓做了幾次深呼吸,便打開署名給他的文件袋,拿出了幾份文件及一封信,信箋上還留有未褪盡的消毒水味,他知道,這一定是賴哲維在病床上寫的。
他沒有急着看賴哲維給了他什麼文件,他先打開了那封信,信上的字雖大致整齊,但筆劃有些歪斜,賴哲維為了寫這封信,想必十分吃力吧。
長長的一封信,是以道歉做為開頭——
呂先生:
我想我欠你一句道歉,而這句「對不起」,我遲了十年。
當你看到這封信,必定是我這有如風中殘燭的性命,已燃燒殆盡的那一刻。
從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已經十年了,時間久到我一度以為自己可以康復,而那康復給我的,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哀傷。
哀傷的原因是妍雅,因為我若是康復,勢必就留不住她了。
或許是我當年這想法太奢侈,上天收回了我的好運,讓我的病又再度惡化。
你一定看出了我話中的疑點了,是的,妍雅從沒愛過我,她當年也不是因為愛才選擇我,她是有苦衷的。
當年妍雅之所以願意嫁給我,的確如她所說,是為了錢,但你不明白的苦衷是,她要錢不是為了自己的富貴榮華,而是為了救命。徐家欠了大筆的債務,地下錢莊的人威脅再不還就要斷她弟弟的手足,而下流的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於這個我追求許久卻從不對我動心的女孩,我令人髮指的利用了自己的財富,買下了她。
所以我請求你不要怪她當年的狠心,為了讓你擁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執着在她的身上,她才會這麼殘忍的逼你放手,她總是對我說,你值得最好的女人,但我覺得,她就是這個「最好的女人」。
我們的約定本來只有五年,但就在五年即將期滿的時候,她的家人又找上門來,逢年過節都不曾來訪的徐家人,第一次出現,又是為了要錢。
當時我的病稍有起色,我正擔心五年期滿妍雅就會離開我,所以,當她下定決心要趕走自己的家人時,我喊住了他們,然後拿出支票本,二話不說的又開了一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他們。
我利用了妍雅不願意虧欠我的心態,果然她說她願意繼續留在賴家。當時的她,本來因為即將期滿,開心的計劃着該怎麼回到你身邊,求得你的原諒,最壞、最壞的結果,也希望與你當不成戀人也不要是敵人。
可我的做法,讓她失了生氣,她是留在了我身邊,但此時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有多離譜,因為從此之後的五年裏,她從沒真正的笑過。
我想放手讓她離開,她卻不想走了,她說,她欠我太多,卻不知感恩,還一日日的倒數着能離開我的日子,她的家人再度找上門,是上天在懲罰她,還說她這回會心甘情願的當一個妻子,留在我身邊。
和她在一起,她名義上是我的妻子,但我們不曾同房過,除了因為我的身體狀況太差,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她並不想和我成為真正的夫妻。
那一夜,當她穿着睡衣出現在我的房間,說她願意和我成為真正的夫妻,我卻一點都不欣喜,因為她就像一個即將被獻祭的祭品,那神情不是心甘情願,是心灰意冷。
於是我推開了她,逃離了她的身邊。
再次醒來時,我在醫院裏,原來是我一離開家門就昏倒在家門外,也是在那時我被診斷出癌症不但沒得到控制,甚至轉移了,而且情況非常不樂觀,醫生也說了,進行再多的化療都無法改善。
這時我不免想着,妍雅錯了,那不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知道我不久於人世,善良的妍雅更不願意離開我了,她說她會陪我走到最後,償還我對她的情。
我用盡了方法想逼走她,就像當年她對你做的事一樣,沒想到她只是冷冷的說,這些方法她都用過了,對她來說沒有用,她決定要留,就是要留。
我內心吶喊着,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我不敢回首自己過去犯下的錯,我對她歉疚,對你亦是……
而在此同時,你已小有名氣,準備開設公司,我請我的律師出面,出資協助你成立WAGON,這是我的道歉,請相信我這不是施捨,WAGON這麼大的公司,憑藉著原先成立的工作室所累積的財富,WAGOM成立的資金你也出了百分之三十,你的成就不容小覷,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在短時間內做到的。
如今,你一定很恨我不經你同意的彌補你,我也知道你不會接受我的道歉,但請再容忍一次我這將死……不!你看到時已經是已死之人的任性吧!
今日,妍雅的家人又找上門了,我這幾日無預警的一直處於半昏速的狀態,我知道我大限已至才會如此,今日我清醒了,除了能讓我來得及寫下這封信,一定也是上天為了讓我清醒來拯救妍雅的吧。
她的家人又來要求一千萬,妍雅不敢置信的對着他們大吼,說我人已經躺在病床上,他們怎麼還忍心來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