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人作死
為佔個好攤位,以便趁機賺一把,李王氏挑着扁擔,奮不顧身的穿越人牆,箭一般的闖進青石鎮。她本是肥胖之人,之前又是艱難跋涉好一陣,此刻着實累得不輕。
沉重的擔子帶動着她肥碩的身子左右搖擺,又前合後仰,腳步虛浮,幾乎要摔個狗吃*屎。
縱然時值隆冬,天氣嚴寒,豆大的汗珠亦從她臉頰滾落,浸濕了她的衣衫,簡直要虛脫。
咬緊牙關堅持走了好一小段,委實支撐不下去,才靠近路邊,放下擔子,氣喘吁吁地直了直身子,又把竹扁擔橫在地上,方才癱坐於上面。
儘管歇着,李王氏亦是不得安心,假若他人佔盡先機,霸着個好攤位,又賣的及時,她這些大肥雞大肥鴨不是要賤賣?越想越氣,幾乎氣歪了鼻子。
只是急也急不來,儘管她想走也走不得遠,這擔子重的幾乎要壓扁此時的她,這大肥腿還軟著呢!
自個琢磨了一番,李王氏估摸着把它們放出來趕着上集市,豈不輕鬆哉?於是,自作聰明的把雞鴨從籠里放出來。
從籠里奪門而出的大肥雞,似乎也是好熱鬧的,歡呼雀躍般四散亂跑,
李王氏這才開始慌了,持扁擔連追邊喊:“這些該死的雞,半夜裏漆黑一片,你們能準時報曉,大白天的竟然不認識路”
路人聽着好笑,紛紛圍觀。
那些個大肥鴨挺着胸,恥高氣揚的伸長脖子,嘎嘎的叫了兩聲,步態蹣跚的走向大伙兒,再而拍拍羽毛豐滿的翅膀,飛了。
李王氏急得直罵娘,又罵她家該死的男人。跌跌撞撞扒開人群,急急的追去。
沉重而笨拙的步伐,胸前的兩坨肉一甩一甩的,惹得一些男子目露凶光,恨不得撕了她胸前的衣襟,更有甚者當街流口水流鼻血的。
三四十來歲的半老徐娘,體態豐腴,當真是勾人。
因着這惹火的飽滿,引來許多人,更是堵了她去路。李王氏罵罵咧咧地,一直在嘀咕今日不宜出門,壞事都落在她頭上了。
過於迂腐的老人-大罵有傷風敗俗,揚言綁了她浸豬籠,似乎便是她走起路來都是有傷風化。
李王氏又惱又怒,險些暈死過去
一些看不過眼的會好心幫忙攔着雞鴨,多是看熱鬧的,更是雪上加霜的是,一些愛佔人便宜的人,順手牽羊的將一隻雞收進懷裏。
一眨眼的功夫,好幾隻鴨不知去向,待穩住剩餘的雞鴨,李王氏幾乎失了半條性命。
從春忙到深秋里,腌上了鹹菜忙棉衣,雜花子糧食收拾二斗,一心要趕青石集,青石鎮上把糧食賣,賣了糧食置買東西。
那頭一場雞跳鴨飛,這頭林家的雞早已賣完。
收拾空了的雞籠放上牛車,藍希嵐甩着裝滿銅錢的錢袋子,嘩嘩直響。
梅蕊見着她傻樣兒,甚覺好笑,卻也不好當面笑話她。她家不比別家,雖說是大圓臉當家,銀錢還是她抓的。儘管家裏積儲為數不大,同別的普通婦人比,總歸有些不同。
手上有了銀錢,藍希嵐喜滋滋的,恨不得買下整個青石鎮。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路上行人不斷,街巷衚衕四處穿梭的小販吆喝起來聲音細而高,或是低而深沉。
肩扛着一大棍冰糖葫蘆的小販也是精明人,見着藍希嵐賣得了好些銀錢,也不到跟前湊,只在附近徘徊,大聲吆喝道,“葫蘆兒,剛蘸得,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蘆嘞!”
紅彤彤的山楂冰糖葫蘆,按大小排列穿在竹籤子上,在糖膜的包裹下格外誘人。
小寶和小花倆孩兒眼珠子直轉悠,饞的直流哈喇子,又直盯盯的看着藍希嵐手頭上的錢袋子。
陳欣一眼便看穿那小販的意圖,故意在小孩兒跟前晃,惹得貪吃的小孩兒哭鬧着要大人買。
暗中使勁的扯了扯藍希嵐的下擺,啐道,“錢不可外露,趕緊的,藏好”身旁沒個男人護着,她總是有些怕事。
剛還顯擺的婦人,後知後覺的訕訕一笑,把錢袋子藏進懷裏。
因梅蕊數人陪着她賣雞,耽誤時間不說,還在這吃了半日西北風,藍希嵐着實心裏過意不去,一股腦的買了五根冰糖葫蘆,一人一根分了下去。
糖葫蘆到手,倆孩兒即刻咬上一口,嘎嘣脆酸中帶甜,唇齒留香,好不愜意。
一竹籤子的冰糖葫蘆拿在手中一顫一顫的,這酸酸甜甜的味道,梅蕊確實不喜,用帕子卷好,帶回去給大圓臉。
藍希嵐向來豪爽洒脫,不拘小節,見着倆孩兒吃的歡,不管不顧的一口一個紅果子。
雖是鄉野村婦,不大講究,叫她一婦道人家在路上吃食,委實難為了她,陳欣亦學着梅蕊,卷好藏在懷裏。
將有些煩躁的牛趕到如意樓後院,繩索系在一棵脫光葉子的樹榦上。一行人隨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着,梅蕊擔心屋裏那人,只想早些買完要買的,趕早回去。
陳欣好歹是做了娘的人,此時又是正午,恐怕餓着自家閨女,提議找地兒歇一歇,順道解決午飯。
經她一提起,一行人才覺又飢又渴,頓時聽不進賣雞鴨的吆喝聲,也沒有精力去欣賞琳琅滿目的貨物,更顧不上去觀察主顧們討價還價的樣兒,一心想尋個地兒喝口熱茶,暖暖腸胃。
眾人隨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到一處茶棚……
寒風如同一把殺豬刀,一絲不苟地往衣袖裏鑽,似乎非要割得人遍體鱗傷不可。
順着屋後面的小路,孫少恩提着把斧頭,甩開膀子跑上了後山的竹林里。
那風吹得呼啦啦的,把落在地上那些枯黃的竹葉全都吹了起來。孫少恩當真是風中凌亂,身上的衣衫像是將要吹破了的牛皮般,鼓動起來。
那些竹葉被吹起來之後,有靈性般像離玄之箭一樣朝着那張圓臉飛去。
面對那些不斷飛來的竹葉,孫少恩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唯有趕緊砍了一根單竹,一手捂着臉往回走,心裏祈禱着萬萬不可划花了臉,不然梅子姐該嫌棄了。
剛拔腿往前跑了兩步之時,一不注意踢到了地上橫着的一根斷竹,或是小腦發育不良,一個惡狗吃*屎,撲倒在了地上。
也是她夠倒霉,恰好碰見了拜祭回來的眾人。
大夥面面相覷,緊接着,某些帶着惡意的人又捧腹大笑。
“蕊娘也是,太不厚道了,自己收拾的似個狐狸精,凈是作踐自己的男人,真是天可憐見的”家有賢妻的男人好一番感嘆。
“天寒地凍的,着件短衫,也不怕凍出個好歹?多大個人了,自己沒個打算不知道穿戴?”李忠民氣吹鬍子瞪眼的,他最見不得別人說梅蕊的不是。
“莫非便於行那事?”猥瑣的吳仁兩拇指對了對,又奸笑道,“只要褲子一脫,呵呵……青天白日的,你這小子好興緻啊”
“……”
孫少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
林有才聽着也是氣得不行,他是知道今早孫少恩穿着好好的,而梅蕊又是跟她婆娘去了鎮上,並非吳仁這幫人說的那樣。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漢子,急了眼誰不罵兩句,罵孫少恩不該糟蹋自己,害自家婆娘因此而受辱,更是狠狠的罵了兩句吳仁操娘的。
李迎銀見自家兄弟冷得不行還招罵,真怕她這身子骨,經不住風寒,不由分說脫下自個的短襖,遞給孫少恩道,“要是病了,有人非得心疼死,趕緊的穿上”
孫少恩一陣無語,這都是什麼事?一幫閑的蛋痛的臭男人,專拿她和梅子姐尋樂,她穿什麼礙着誰了?
“大過年的,成心要蕊娘床前伺候不行?真不是個爺們,還不滾回去?”李忠民好大一聲獅子吼。
孫少恩托着根單竹一溜煙走了,身後的男人一個也不想理會,凈是耽誤她時間的。
院子裏,竹竿上,掛滿了衣物,有她的,有梅蕊的。孫少恩見着,一陣嘆息,想想之前做的蠢事,好不懊悔。
送梅蕊出門回到屋的孫少恩左右橫豎無事可做,梅子姐不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裏忐忑。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腦子裏忽地靈光一閃,不妨趁梅子姐不在,好早做出肥皂。
想到便即刻着手去做,將昨兒備好的肥膘,統統放入燒紅的大鐵鍋中。先是中火煎出油后,改小火慢慢熬制。
期間用鍋鏟不時鏟動豬板油,使之均勻受熱。
爆出的豬油其實很香,但同時融化如此多的豬板油,味道着實可怕。
孫少恩好一陣乾嘔,忍着難受,用鍋鏟把熬出了油的油渣再使勁壓壓,加速其出油,直至油被榨乾。
待全部豬油融化,油渣漸漸浮上來后,又多煮了一會兒,盡量使所有水分揮發掉。
豬油煉老些,方過濾掉所有油渣,將黃燦燦的豬油攤晾開來。
天寒地凍,室外放置的豬油凝固的也快,與其同時,孫少恩也不閑着,着緊從草木灰中提取鹼。
撿出炭灰里大塊的黑炭、石頭等雜物,在裝滿精細草木灰的木桶里加滿水,恰好完全浸濕又掩過手掌面。在另一木桶桶口處用舊衣布封緊。
孫少恩一口氣提起融於水的草木灰,倒進那被破布封住的木桶里,取得較為澄清的草木灰水。又將墨汁似的草木灰水溶液倒進鍋里,好一頓大火燒。
滿滿一大鍋草木灰水蒸發至剩下半鍋時,眼見着析出結晶,大量的濃縮液猛烈爆出,飛出很遠,在灶面上以及地面上凝結成團狀。有些甚至濺到躲閃不及的孫少恩,幸兒衣物着得多,不然准燒傷。
來不及喘口氣,站遠遠的便用長木棍將燃燒着的木柴挖出。
等不得冷卻,又另起爐灶,在另一個鍋注水,燒至沸騰,將早先備好的瓦鍋置於水上。
挖出小塊已凝固的豬油放於瓦鍋內,將少量還熱的鹼液緩緩加入豬油,同時不停攪拌。
混合的液體變淡了許多,二者開始皂化反應,因為油脂不易溶於鹼水,皂化反應實在太過於漫長。
一直攪拌,手腕都有些酸痛了,為增加油脂在鹼液中的溶解度,加快皂化反應速度,孫少恩又倒了些許平日飲用的酒,卻也有效,皂糊糊越發變得透明。
眼見着就要成了,孫少恩心裏高興,又添了一把火,加熱的水保持小的沸騰。
到底是否真的成了,要看它去污效果。
心裏激動,血液沸騰,等不及的想要實驗一番,乾脆脫了外衣,扣了一小塊糊糊,到井邊,直接洗了。
從草木灰中提取的鹼,純度不高,而且難於精確計算,肥皂的質量也是不太好控制,經常因無法凝固而重新再試。
多次失敗,不禁氣餒,險些失了耐心,但想想梅子姐見着肥皂時的激動也只好忍了。調整好心態,又嘗試着將不同量的豬油與草木灰水多次結合。
一次比一次有希望,愈加振奮人心,不由做了好些出來,分別用鍋碗瓢勺裝着。
嫌棄草木灰做出的黑肥皂不太雅觀,到院子裏的茅屋,抓了一把農用的生石灰,加水,加食鹽……
從小劑量到大劑量,按不同的比例來調製,嘗試着與豬油融合,直至所有豬油用完。
新制出來的肥皂究竟是否好用,泡沫如何?去污如何?孫少恩無比着急想知道。每試驗一次,便入屋取出一件衣物來洗,乾淨的,不幹凈的,統統洗了一遍。
梅蕊的衣衫本就少,而她來的時間不長,添的衣物並不多,一會兒,衣櫃便清空了。
孫少恩用將單竹切割成一節節的,做了好些竹筒。見着竹竿上隨風飄揚的衣衫又是一陣嘆氣,她是真的冷,冷得手腳都不靈活了,險些捅了自個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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