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宗族祠堂

第74章 宗族祠堂

當下已是二八,離年日近,而年事最重要莫過於祭祖,所以村長那些年長一輩的先把宗祠打開,着緊派人打掃,同時收拾供器,為祭祀早作準備。

梅氏一族向來人丁單薄,子嗣不旺,不爭氣的梅老爹,算是斷了香火,實是大不孝。

孫少恩這外鄉人的根不在此處,好歹娶了人家女兒,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的水,可這女婿頂半個兒子,為了梅老爹這不肖子孫,孫少恩只好湊合湊合。

梅家好‘女婿’半分不敢拖沓,用過早飯後,帶着香蠟燭紙錢屁顛前往祠堂。

從家門前的牆角轉過來,繞過小山坡,一條小路通往祠堂。

村裏的祠堂主要用於祭祀祖先,此外作為各房子孫辦理婚、喪、壽、喜等的場所。孫少恩月前剛成親,對此,自是不陌生。

山河村交通閉塞,不甚富有,可老祖宗住處也算修建得富麗堂皇。

祠堂屬於傳統的磚木結構,坐西朝東,依山傍水,三間二進,主體建築位於中軸線上,左右對稱,由門樓、前廳、中廳、后廳、廚房組成。祠堂前方設拜坪和半月形水塘。大門及兩邊的側門門板上俊彩繪門神,形象威猛。廳堂雖不大,但是古樸卻不陳舊,清新優雅,別有一番韻味。兩進之間布以天井,用以採光、通風、排泄雨水。屋頂、屋脊、屋角造型也十分講究。

說來也是可笑,村子不大,卻是多姓共有祠堂,在祠堂大廳兩側立有一副對聯:‘異姓亦同胞溯當日開基互作藩籬團體固;先靈凝共妥起此間就列無分賓主一家親’。同時在供奉的位置上,供奉了李、吳、梅……多個姓氏祖先。

西北風緊拽着山野里高高低低的已經向它裸身投降的樹木的枝枝丫丫,把那些乾死斷掉的,順手就撒在山坳里了。它繼續蹬着枯草,溜着薄冰,盡職盡責地巡視着歸它所管轄的山山水水。

孫少恩不停地裹着身上半舊的棉大衣,順着長滿青苔的台階,一步步走上祠堂大門外高高的平台上。

冬天的這個時間點兒,附近連個人影兒也沒有。使勁兒往遠處看了看后,便轉身走近大門前,用手晃了晃那鮮紅油漆大門上的門環。

大門是緊鎖着的,從細小的門縫裏瞧進去,即使是白天,竟然也是漆黑一片,孫少恩在門外隨便喊了兩聲,自然是沒有回應。

忽地,感覺裏面一股陰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後退兩步,急急地拾級而下。

下台階幾步遠有一水井,水井下臨水塘,高數尺,以山石壘砌而成,苔痕遍佈,無水泥勾縫,卻從不見向外滲水。

孫少恩跑到水塘畔的水井邊,趴在沒有井台的水井上往下張望。雖然在出門前被梅子姐一再告誡不得靠近井邊,此刻卻置若罔聞,對着如鏡似的井水擠眉弄眼。

送大圓臉出門后,麻利收拾碗筷,又勤懇的整理了一片原本就整潔的屋舍。

大清早的,冷得刺骨,太陽也懶懶地躲在山後不願出來,才剛試探着露出了半個臉兒。這天兒陰冷晦暗,裏屋比外面暖和得多,可這光線卻越發昏暗了。

勤儉節約的小婦人,捨不得那點蠟燭錢,搬了把椅子靠門邊兒。手一下一下地抽動着麻繩,再用力勒緊,琢磨着今日睡前趕出一對新鞋。

這鞋底是昨兒就納好了的,因鞋底厚實,直接拿針往上扎卻異常費勁,她一婦人家力氣不大,根本扎不透。只好先用錐子在要納的鞋底上扎個眼,再用紉上麻線的針往錐好的針眼裏扎進去,這仍然需要手指帶着頂針把針用力頂進去,再從鞋底的另一面把針拽出來,一抽一抽地拉動着,須用手使勁地一勒,才使得麻線把鞋底勒得死緊。

整個鞋底就是這樣一錐一針,一針一拉這樣做出來的。這拇指與食指的前端卻勒出深痕來,深可見血,再次觸碰那枚針是火辣的痛。

鞋底納好了,如今就要做鞋幫。鞋幫也是袼褙糊的,但是層數要少得多。鞋幫也要剪出樣子來。鞋幫外緣的周長要跟鞋底的周長相匹配,這樣才能把鞋做好。

天氣冷,手指不比往日靈活,自然要多耗上些時日,所以梅蕊半分不敢耽誤。

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忽聞一陣喧嘩聲傳來,回頭一看,原來是村長帶着一隊人馬過來。

李迎銀率先走近,“大郎,你來得可真早”。

孫少恩裝模作樣的抬頭望望天才道,“你也不遲”,玩鬧兩句,又迎上眾人,向比自己年長的逐個拱手問好。

對於她的積極性,李忠民自是滿意,難得的在這大冬天扯了扯嘴角。

大門打開,孫少恩直覺昏暗陰森,扭扭捏捏夾在眾人之間,隨大夥入內。

第一進院落里東西二面幾間廂房外的迴廊組成一個凸字形的前窄后長的天井,天井裏種着一株碗口粗的臘梅和一株一抱粗的松樹。

在這寒冬臘月里,松樹依然蓊蓊鬱郁,亭亭玉立;而臘梅卻枝繁葉茂,暗香浮動,二重院落、各個角落皆聞花香。

徑直走過迴廊,前面是擺放供桌、几案以及祭品和香燭的大廳,東西兩面各有兩間房,是擺放靈牌的地方。

第二進院落由四四方方的迴廊圍成的一個小院忽然躍入眼帘。廊柱有小孩腰般粗細,油漆在多年的風雨中有些許剝落,柱下的圓形石墩刻着雞豬牛鴨等圖案,天井是口字形的,地面上嵌滿着細碎的卵石,如若光着腳丫走在上面,定是極舒服的。

入得祠堂所在的院子裏,孫少恩更是覺得一片陰森森的空蕩,一陣陣陰冷。於是亦步亦趨緊跟着林有才這個陽氣衝天的漢子。

而大夥分散開來,各找各的老祖宗,往年都是做慣做熟的,自是不必多吩咐。

雖是多姓共用祠堂,各族老祖宗的靈位並非夾雜在同一處。李氏是本村大族自是擺在顯眼的地方,梅氏算是沒落一族,肯定是擱在一個角落。

在這陰氣重的地方,背後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總覺得不大舒服,林有才認為對方畢竟是第一次來,不懂規矩,於是好心的拉着孫少恩到一側間,手指着梅氏老祖宗的靈位,意思再明顯不過,該幹啥的幹啥,大白天的,別老在他背後,怪嚇人的。

孫少恩悻悻的,雙手搓着手臂,視線依然粘在林有才身後。

側面的祠堂屋子裏那些格子上擺放的先祖靈牌,好像無數雙眼睛,靜靜悄悄地盯着她,甚至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作為二十一世紀的新青年,接受的都是無神論,應當相信人民相信黨,可她出現在這裏就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想想心裏難免滲得慌。

祠堂里供奉着歷代祖先的神位,羅列代代顯赫功名。村裡人或者愚昧無知,大多卻是淳樸的,對於他們來說,祠堂是家族心靈的驛站,給人以特殊的關切、滋潤和慰藉。至於打掃祠堂一事,大夥都幹勁十足,十分用心,以此來求得神靈保佑,一些往日弔兒郎當的都不敢兒戲。

恐怕她說多錯多,褻瀆神明,早早就被梅子姐叮囑了:到了祠堂少說多做,而今也不好乾站着。

甩了甩衣袖,再挽起。燒了紙錢,上了香,忍着害怕,用抹布輕輕拂試神位上的灰塵。再恭敬的將香爐捧放於下桌上,謹慎地拔出香置於桌邊,之後用乾淨的勺子將香灰搯出置於黃表紙上,篩過之後的香灰再小心的倒回香爐里,予以整平壓實,再把原先拔出的香,插回香爐之內,再捧香爐置回原位。

孫少恩挨個祖宗清理,還念念有詞,說些什麼得罪了之類的。

畢竟是第一次,笨手笨腳的,費了些心神,總算清理完畢,至於篩出的香腳直接用火燒化掉,而多出來的香灰回家路上丟河裏即可。

已是日上三竿之時,西北風變得弱勢,順帶而來的竟然是陽光滿牆。

大圓臉暫時是不會回來了,將早上的稀粥熱了下,墊了墊肚子,隨便了事,那人不在,似乎吃什麼都沒了滋味。

村裡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裏經濟又允許的,大多都有備無患的準備好棺材,也不知那人見着會不會嚇破了膽。梅蕊想着那人膽小,似乎放個屁都能把自己嚇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隨口嘆了兩聲,面上閃過黯然,如若她有兄弟,即便是旁的,也不用那人待在那些地方大半日的,着實是委屈了她。

心裏思索着,手上動作不見慢半拍,雖然趕時間,卻不比先前的一雙差,鞋底用麻繩納成蓮花圖案,步步生蓮鞋。

今日之事,大夥算是自願,可也算得上是公事,中午這一頓自然是少不得的。

對於吃飽穿暖,百姓最是上心。祠堂清理完畢,一幫漢子隨即在祠堂的廚房升火做飯,因歷年如此,食材是早準備好了的。

祠堂重地,婦人不得入內,而今也沒了君子遠庖廚的講究。莫看平時都嫌棄做家務的,此時,一幫粗獷黝黑的大老粗們齊心協力,不須一會兒,廚房裏就瀰漫著柴米油鹽醬醋茶混合的香味。

爐膛開始熄火,灶台上裊裊熱氣在升騰。

都不是講究的人,大夥端了碗,都到院子來,邊吃邊嘮嗑邊曬太陽。

在這清貧但不至於太苦澀的日子裏,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大夥‘哧溜哧溜’地喝着玉米糊,說著閑話,即便沒有爆出葷素段子,人群依然是喜悅的。

這最熱鬧的時刻,旁邊一排排整齊擺放着的棺材,孫少恩見着也不覺膈應。

農閑季節,悶了個把月,難得今日大夥都聚在一起,吃完了也不願散去。幾人商量一下,都提議找地兒再聚,於是,大夥又勾肩搭背去村長家。

孫少恩自是不願,她答應了梅子姐要早回去的,奈何被林有才一把熊掌擒住,脫不得身,唉!都是熱情之人,唯有找時機再偷溜。

到了李家,憨厚的鄉村漢子堪比流︶氓出獄,大口喝酒,大說髒話,猜拳的,打麻將的,早沒了在祠堂時的謹慎。

趁眾人玩得忘乎所以之時,孫少恩圓眼一掃,閃身出了門,也不在乎是否應該跟主人家打聲招呼。

路過河邊,將從祠堂帶出來的香灰撒向河流,那灰隨風飄散,隨即落入河中、河的彼岸,或融入水中,不知流向何處,或與泥土混為一體。

孫少恩隨之呼出一口濁氣,收緊腹部挺直腰桿大步奔向有她梅子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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