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第10章 .10

司空翎的屋子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再被打開過,郁苒有幾次想進去看看,然而想了又想,到底還是沒進去。

秦可兒閑下來和小蘿蔔兩個人到後山池塘去釣魚了,晚上滿載而歸,在廚房忙伙食的時候,喻秋涵終於開門從屋裏走出來。她的視線繞過郁苒,直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結果小蘿蔔就從廚房裏出來了,郁苒一頭霧水,“怎麼了?”

“不知道,”小蘿蔔還有點不能回神,“她把師傅的勺搶走了,然後師傅就把我攆出來了。”

“那你師傅還呆在裏面幹什麼?”

小蘿蔔歪歪頭,“我想着,總得有人燒火吧。”

真是見鬼了,秦可兒那個視臉蛋如命根的女人,竟然會主動要求燒柴火。

郁苒趁喻秋涵不在,進屋看了看司空翎,說來實在神奇,燈光下,司空翎一直蒼白的臉色此刻竟好看些了,郁苒瞧了又瞧,確定不是因為燈光照耀。

她又看到喻秋涵從秦可兒那借來的銀針,正整齊疊好被安靜的放置在一邊。

司空翎忽然哼了一聲,神遊中的郁苒回過神來,她正對上司空翎幽幽睜開的雙眸。

司空翎竟然醒了!

平日別說她一日醒來三兩次便算多了,今日又受了刺激發了瘋,如此境況她竟還能這麼快就醒過來。

兩兩相視,各自反應了一會兒,而後司空翎又閉上眼睛緩了一會,郁苒放下心在床邊坐下來。

郁苒本打算安慰她左手的傷勢,但眼下又想這事說了倒還不如不說,於是換了個話茬,“你師姐來了。”

司空翎果然立刻又把眼睛睜開,一雙原本乾澀的烏瞳閃亮亮的,“師姐?”

郁苒點點頭,“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竟叫你臉色好看了這麼多。”

司空翎仍有些無法置信,她抬眼看向郁苒,“你說真的?”

“這種事情,何必騙你?”

司空翎一時竟興奮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但不遂願,左臂一虛又跌了回去,郁苒心下一緊,還以為這般情況又要讓她痛苦一番,哪知司空翎不急不鬧,只是愣愣的瞧着那左手臂發獃。

郁苒本還不知發生了何事,看了一眼才發現,司空翎的左手竟然可以張握自如了。比起先前,儘管還不是那麼靈活,但絕對是個令人興奮的好消息。

“當真是師姐!”司空翎輕聲說道,郁苒還在不可思議中無法冷靜,卻冷不丁瞧見她微微濕潤的雙眸。“那她現在在哪?”司空翎又問。

話音剛落,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人,喻秋涵的身上還帶着魚香味,看着司空翎的時候,那**冰封的臉才顯露出一絲世俗的人情味。

郁苒識趣的退到一邊去,喻秋涵坐在床邊,司空翎眼中盤旋的液體終於傾巢而出,她似是傾盡了全身力氣支起身來,然後將喻秋涵一把抱住。

“師姐,真的是你……!”她縮在喻秋涵的懷裏,像個孩子那樣嚎啕大哭。

郁苒心想,她們該是情意深重又許久不見,才會讓司空翎這般不能自已的發泄情緒。

喻秋涵等她哭消停了才開口,“你可還記得,那日你離山,於師傅和我,答應過什麼?”

司空翎緊閉着雙眸,淚珠子還掛在顫抖的睫毛上,默而不語。

喻秋涵替她答了:“你說,你會萬事小心,決不會將自己置身險境,讓師傅與我擔心。”

司空翎依然不吱聲,但是抓着喻秋涵衣服的手漸漸扣緊,半晌才聽她微不可聞的一聲‘對不起’。郁苒轉身離開屋子,她發現視沉默如今的喻秋涵,面對司空翎時就是另一個人,不但不吝嗇自己的口水而且把司空翎捧成了珍寶。

“若不是我正巧下山,再耽擱些日子,還不知你的傷勢會……”

郁苒關上門,屋裏的聲音漸漸小了,她漫步到廚房,秦可兒還在為晚餐忙的不可開交,郁苒給她搭了把手。

“她的這位師姐,當真是個世外高人。”

秦可兒表示贊成,“我倒是更好奇她們的師傅,該是怎樣的一個高手。”

論武功,論輕功,論醫術,甚至是廚藝……再或者還有她們不知道的,這個喻秋涵天資過人,也未免也太得天獨厚了。

“過兩天,我就回陵川去。”郁苒道。

秦可兒抬袖子擦了擦臉,“怎麼,她們師姐妹相見,郁捕頭就急着走了?”

“有你們足矣,我留着也幫不得什麼忙,衙門許久不回,總得看看。”

秦可兒不敢苟同,“我們能治傷,可治不得心。你就不怕你走了,她心急之下,帶着一身傷還跋山涉水的去尋你?”

郁苒忍不住瞪她:“你們就不能攔着?”

“就怕攔不住。”

郁苒又想到司空翎撲在喻秋涵懷裏哭得樣子,莫名苦澀:“怕是見到她師姐,過兩日她也未必能想起旁人。”

“怎麼?”

“你若看到了那姐妹情深的場面,就明白了。”

秦可兒想了想她的話,忽然大笑:“別的我不知,這魚大概是加多了醋,怎的空氣里一股子酸味?”

“……”話不投機半頭多,郁苒被她這麼一句意有所指,索性閉口不言了。

司空翎今個胃口尤好,平日吃兩口就吃不下了,今個喻秋涵一口一口的喂着,饒是最後眼看着她不想吃了,還是乖乖地把那一碗飯菜吃完了。

吃完飯,喻秋涵頭一次對郁苒和秦可兒說了話,不過不是道謝,而是質問:“她是如何受的傷?”

當著司空翎的面,她直接這麼問出來,顯然是司空翎沒願意說真話。

“師姐,是我……”

“是我。”郁苒搶先道,司空翎抬眼看向她,微微使動眼色,示意她別亂接話,郁苒卻視若不見,“她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

“不是……”司空翎瞧着喻秋涵難看的臉色,急道。

“至少後背的傷,是因為我。”

喻秋涵凝眸聽着她們一來二去,而後似有所悟的打量了郁苒幾眼,她沉吟片刻,在場的人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聽說你是衙門的捕快?”

郁苒:“沒錯。”

“那麼,”喻秋涵道:“把傷了她的人交給我。”

“……”郁苒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不可能,所有的犯人,衙門自當……”

就算是近在咫尺的郁苒,也不能看清楚,喻秋涵是怎麼抽出她腰間的佩刀並架在她的脖子上的,郁苒的話卻不由停了下來,但她毫無畏懼,目不斜視的盯着喻秋涵隱藏着威脅的瞳孔。

“否則,她為了你而傷,我只能傷你以示公平了。”

“師姐不要!”

秦可兒的手擋着小蘿蔔的眼睛,又被小傢伙從指間扒開了一條縫來。秦可兒不懷疑這個脾氣古怪的女人會真的動手,但她又很肯定她不會動手。她看着喻秋涵清冷中不帶一絲雜質的面容,越看越是痴迷。

世間常有相隔千里又毫無牽連的兩個人,卻給人一種不可言喻的重疊感,秦可兒對喻秋涵的這種感覺大概就來自她眉眼之間與管綾的那一點點相似。

或許當初司空翎不是心血來潮,她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

往事讓人不忍回憶,其實也並非都是司空翎的錯,她唯一的錯便是不該在那個雪天為管綾撐傘。

“師姐……”

司空翎再次開口,喻秋涵移開了架在郁苒脖子上的到,手上一轉,刀柄朝上送到司空翎的手邊,郁苒狐疑的接過來。

“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傷她。”喻秋涵看着郁苒一字一字道:“身不行,心,也不行。”

又是寂靜,郁苒不知如何作答,手裏拿着從喻秋涵手裏接過的刀,進退不是。

對方卻又繼續道:“傷她身的,我將十倍奉還,莫提商量。”她說著微微側身,目光望向窗外,“傷她心的,我將百倍奉還,更莫提商量。”

郁苒眯了眯眼睛,“如何奉還?”

“斬其親,弒其友,毀其前程,斷其後路,困其身軀,傷其體膚,奪其五感,滅其天性……”

“師姐!”

“生不如死,卻不得死。”她柔聲細語,卻說著這世間最惡毒的話,臨到末尾,卻仍舊一臉淡然,好似方才那些皆不出於她之口。

郁苒將雙拳捏的指節分明,咬牙怒問:“你憑什如此!”

喻秋涵回眸看她,“我若想,你可有機會躲?”

她的意思莫不是,司空翎喜歡她,她就一定要也喜歡司空翎嗎?這般狠毒霸道的宣告,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郁苒收刀,轉身奪門而出,好似這屋子便是煉獄,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秦可兒看完了熱鬧,拎着小蘿蔔的后領子一道出了屋子。

司空翎急得滿頭冒汗,可責怪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師姐……”她不由嘆息。

喻秋涵回頭:“你喜歡她,我自當幫你如願。”

就算如願,也不該是這種法子啊,喻秋涵當真是她的親師姐,可那些強硬的手段,她早在遇到郁苒之後都戒了。

“她不是一般女子,你這樣,她怕是越要離越走越遠了。”

“走到哪裏,我都能幫你把她帶回來。”

“……”司空翎不知要說什麼了。

喻秋涵卻絲毫不覺哪裏不妥,她拿起司空翎平時用的外傷葯聞了聞,平靜的面色微微動容,“明日我想辦法,替你重新配些外傷葯,就是藥材……”

“不礙事的,已經不那麼難捱了。”

“你離山幾年不歸,如今,倒是萬事皆不挑剔了。”喻秋涵顯然不滿,“我瞧你畏疼的毛病也不曾好轉,這次能熬到現在,倒讓我吃驚。”

司空翎趴在床上不語,喻秋涵卻不罷休,“也是因她?”

“全因我自己,意志力過人!”

喻秋涵瞅她,“你猜我信不信?”

“師姐,你別為難她。”

“可她不喜歡你,就是為難我了。”

司空翎無奈的又嘆了一口氣,喻秋涵瞧着她勉強妥協下來,“那你至少照顧好自己,凡事別閑着麻煩,虧待誰也別虧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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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犯人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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