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貓領的來信
“當!”
長劍交鳴,希羅被劍上傳來的力道撞得後退幾步,但他的臉色未變,卸去力道之後馬上又欺身而上,手中長劍放出淡淡的青光,向著對面的人殺去。
站在他對面的那人三十齣頭的,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棉布短衫,提了一把鐵劍。面對再次欺身而上的希羅,面色沉靜,不慌不忙,抬手就是一劍,將希羅的這一劍格擋住。然後提步向前,劍上金色光芒爆發,再次將希羅震了開去,金色的光芒中,隱隱可見金色的羽翼,不過羽翼內斂,並沒有爆發開來。
希羅雖然被再次逼退,但腳步沉穩,重心仍在。
近身格鬥之時最重要的就是重心要穩,絕對不能失去重心,一旦失去重心,就意味着離落敗不遠了。他的基本功無比紮實,又學會了青雀劍術,論技巧在整個加泰羅地區都能排得上號。所以面對力量、速度、爆發力、戰鬥經驗都明顯比他高了不止一籌的人,也能保持節奏不亂。
因此別看此刻的他是處在完全的下風,但離落敗其實還遠着,甚至可能下一刻就有翻盤的機會。別驚訝,戰鬥就是如此,瞬息萬變,沒什麼絕對,不到結束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當再一次被對面那人逼退後,他總算蓄力完成,劍上氣勁爆發,青光閃耀,青氣飛旋,化作一隻青色雀鳥。
下一刻,晴空之下出現一聲清脆嘹亮的雀鳴,青雀化作閃電殺向對面那人,對面之人總算露出了幾分嚴肅,雙手提劍,瞅准青雀飛來的方向,閃電般的斬出一劍。
金光爆發,金色的片翼伸展開來,這金色羽翼比之前托爾使出來的不知要凝實寬大多少倍。青雀閃電般的撞在金色羽翼上,瞬間頓住,再也無法前進,緊接着金翼徹底張開,竟然一下子將青雀掃飛出去。
煙塵揚起,青雀被掃向地面之後如鋒利的劍一般,瞬間破入地面之中,奇的時整個過程中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過希羅爆發出的這一記青雀劍氣雖然無功而返,但對面那人卻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今天就到這裏吧。”希羅收起手中的長劍,對那人說道,然後轉身朝着邊上的女僕走去。
女僕早已將浸過水擰乾的毛巾準備好,見他走過來,連忙將毛巾遞過去,等希羅接過毛巾的時候,已經羞紅了臉,低着頭不敢抬起來。
這也不怪她,像她這般十五六歲的青澀少女,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希羅年輕英俊,身份尊貴,舉止優雅又英氣勃勃,簡直滿足了少女所有的幻想,被人愛慕很正常。
不止是她,城堡里其他的女僕,十個裏面有八個心中對希羅是抱有愛慕之心的,至於剩下兩個,不是上了年紀就是已經嫁為人婦,當然不會再有少女時候的想法。
不過這名女僕雖然臉色羞紅,但並沒有更多的舉動,更沒有試圖勾引希羅。
事實上很少有女僕會真的將心中不切實際的幻想付諸行動。因為在安雅大陸,貴族和平民之間的身份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讓絕大多數的平民少女拋棄幻想。
希羅擦着汗,和他對練的中年人也走了過來,拿起邊上的毛巾擦了起來,一邊說道:“希羅少爺,和上次相比,您的步伐和協調性都有了進步,爆發力也增強了不少,不過還有一些不足的地方。”
中年人模樣普通,面容木訥,目光沉靜堅毅,說起話來調理清晰,語氣平靜真摯,很容易取得人的好感。這樣的人即便是在指出別人的缺點,也不容易讓人產生反感。
希羅認真的聽了,不時和對方探討兩句。
中年人是兩個金鷹騎士中隊的總隊長,金鷹領的第一高手——提奧爾·米蘭,生命等級和翼蛇領的格林·塞隆一樣,同樣是三十二級。提奧爾是他和昆克的劍術指導,他姐姐蘇娜沒有出嫁的時候,劍術也是他指導的。
就在兩人交流的時候,“嘩啦啦”的巨大的鳥類展翅的聲音響起,楚川抬頭望去,只見一大群金甲鷹從山腰上的樹冠層中起飛,翱翔上空,四散着飛去,金色的羽毛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金光。
那片翠冷杉林里有着幾千座鷹巢,有的已經廢棄,有的仍在用着。其中最大的一棵翠冷杉上有着一個直徑近四十英寸的巨大鷹巢。鷹巢如一個巨大的橢球形的屋子,三面都不開口,只有一面有着一個供於出入的口子。不同於邊上由枯枝和樹葉做成的鷹巢,這座鷹巢呈金色,彷彿由黃金鑄就。
這金色巨巢彷彿是活的,不斷的吸收着空氣中的某種能量,這麼說是因為不斷有金色光點從空氣重遊離出來,鑽進巨巢中。
而此刻巨巢裏面有着四個巨大的蛋,蛋殼表面散落着金色的斑點,蛋和鷹巢是聯結着的,就彷彿母獸和胚胎。這就是金甲鷹巢穴,這個金甲鷹巢穴正常情況下一次能孕育四個鷹蛋,鷹蛋從誕生到成熟需一個月,也就是說金甲鷹巢穴一年能產出三十六隻金甲鷹。
金色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落在灌木和草地上,眼下正是清晨,大部分的金甲鷹都外出覓食去了。
矮小的灌木叢中不時能看到一隻只巴掌長的螳螂,這些螳螂通體都是青綠色,唯有一對鐮刀形狀的前爪通紅通紅的,這讓螳螂們看上去很像一名名冷酷殺手。這就是紅刀螳螂,門農家族從前的家族魔寵。
山谷中有着一個小小的湖泊,湖泊中有一尾尾狀似黃-色樹葉的魚,悠閑地游着,岸邊的樹上停着一隻只色彩華麗,有着藍色背部翠色腹部的翠鳥,不時有蛙鳴競相而起。
整個山谷都籠罩在一派寧靜祥和的當中。
這是金鷹谷,金鷹家族所掌控的巢穴都被移植到了這個山谷中,包括金甲鷹巢穴、紅刀螳螂巢穴、藍背翠鳥巢穴、尖嘴黃葉魚巢穴以及前幾天剛剛移植完成的藍石蛙巢穴。
……
提奧爾在完成了每天例行的指導之後就離開了。他身為金甲鷹騎士的首領,男爵最倚重的左右臂膀,當然是很忙的,每天能抽空出來指導他的劍術已經很難得了。
但其實提奧爾不算是他真正的劍術老師,他真正的劍術老師其實是他的祖父,上一代的金鷹男爵。
和他父親不同,他的祖父本身實力極強,武力出類拔萃,生命等級高達三十九級,稱得上是一代劍術大師,至少是加泰羅郡的西部地區的劍術大師。他祖父年輕的時候是附近幾個男爵領的第一高手,就是在整個加泰羅郡的強者圈子中都薄有聲名。
他的劍術就是自小由祖父教導出來的,一直到祖父故去之後,才換由提奧爾教導。但那個時候,他的劍術已經登堂入室,而且提奧爾的劍術水平也無法跟老金鷹男爵相比,所以與其說提奧爾是他的劍術指導,不如說是他的陪練。
在提奧爾離開之後,他開始進行體能訓練,先是超長距離的跑動,再是各部位肌肉群的鍛煉,最後是練習青雀劍術。在普通人眼中,那些子爵級高手、伯爵級高手一個個風光無比,舉手之間就有開山裂石的能力。但普通人看到的只是高手們的風光,卻看不到他們為此付出的努力。
人雖然是最容易打破生命等級極限的物種,但也只是相對而言。要想提升生命等級,必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斷的挑戰自己的極限,一點一點提升自己的力量、速度和爆發力。這背後付出的艱辛和汗水是一般人所無法想像的。
不,應該說其實普通人也知道,但他們做不到,也就下意識的當做不知道。世上確實有天賦存在,但真正制約人提升自己的卻是自制力和毅力。要不然若是每個人都能持之以恆訓練的話,不說成為子爵級高手,至少不可能連提升一級都做不到。
一個小時之後,滿頭大汗的希羅才停下了鍛煉,接過毛巾將臉上擦過一遍后,才返回城堡,回到城堡后,快速洗完一個澡,然後吃早餐,而這時,才剛到八點。
吃過早餐之後,他就出門了。早在兩年前他就開始接觸領地的管理事務,如今已經掛着數個頭銜,不僅主管着一小部分的財務,還掛着金甲鷹騎士第二中隊副隊長的頭銜。甚至因為要收集龍類魔獸的情報,他還為此從男爵手中要來了一部分的情報權利,所以他每天的都要要前往金鷹鎮處理事務。
……
金鷹鎮,男爵府,某一間辦公室內,陽光從窗戶中照射進來,柔光中,暗金髮的青年顯得越發俊美無儔,青年此時正仔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辦公室的陳設很簡單,很少有個人的東西,整間辦公室給人的感覺,優雅乾淨而整潔。
希羅手中的是一份關於藍石蛙巢穴能為領地帶來多少收益的評估報告。幾天前男爵大手一揮,將和藍石蛙巢穴有關的一切事物都扔給了他。得了這份工作后,他第一時間就將領地獲得了一個藍石蛙巢穴的事告訴了手下人,讓他們儘快作出一份評估報告。如今,報告已經到了他手上。
之前他雖然對藍石蛙巢穴的價值做過一個估計,但那只是一個大概的估計而已,要真正將藍石蛙巢穴的價值“壓榨”到極致,其中還涉及了材料的利用、銷售的渠道、人員的管理等諸多方面,這就需要專業人員來做評估和策劃了。
門外頻繁有腳步聲響起,凌亂而匆忙。今天早上,稅務官一家的屍體被發現,頓時驚動了整個金鷹鎮。稅務官在金鷹領可是實打實的實權人物,這樣的人在普通領民的眼中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事實上別說是普通領民,就是和同屬於官僚階級的領地的大小官員們都震動不已。
當然,不知情的官員們是真的震驚不已,而極少數知情者則是裝作震怒無比。不管是真的震驚還是假的震驚,總之這一天男爵府有的忙亂了。不過這一切和他的關係並不大,雖然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報告寫的很詳細,各方面的評估都列有明晰的數據,對藍石蛙巢穴的利用過程中的每一步都有具體的實施方案,一些他沒有考慮到的或者他不是很了解的地方都寫到了。所以仔細想了想后,發現沒什麼問題,也沒什麼好補充后,他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若這份評估報告上所有內容真的能百分百實現,那每一年至少能產生兩萬金幣的收益,在這個普通平民家庭一年的支出也不過兩百到三百金幣的時代,兩萬金幣已經是很大一筆財富了。
領主的財富主要來自於兩個方面——稅收、自身產業的收益。其中稅收在財富來源中佔了大頭,但領民們需要向領主交稅,領主們同樣需要向國王交稅,這一來二去,真正屬於領主的財富就不多了。
當然,對那些貪婪嚴苛的領主們來說,稅收依舊是重要的財富來源。不過,這些領主中絕對不包括他們家,歷代的金鷹男爵都以仁慈大方出名,徵收的稅都只比王國要收繳的稅多上一點點而已。
所以,他們家的財富主要就來源於自身的產業,其中包括礦業、林業等壟斷性產業,也包括家族中的幾個巢穴所延伸出來的一些產業。所以一個新增的巢穴,即便這個巢穴等級不高,對一個家族來說也是意義重大。
希羅看完這份今天最重要的報告后,正打算接着看剩下的文件,敲門聲響起。
“希羅少爺,男爵大人請你過去。”
希羅微微蹙起了眉頭,因為男爵一般不會在這種時候找他,他平靜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起身前往男爵的辦公室。一走進男爵的辦公室,他就發現男爵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男爵看到他進來沒有馬上說話,而他同樣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靜等男爵開口。
一直以來,他們這一對父子之間的氣場就有點奇怪,談不上劍拔弩張,但也絕不是其樂融融。怎麼說呢?相互之間總有一種淡淡的陌生人疏離感。
所以私下裏,他總是以男爵來稱呼自己的父親,平常和男爵說話的時候也會盡量的避免稱呼他,實在無法避免也只是稱呼男爵為父親,從來沒用過爸爸這個親近的多的詞,至少,他記憶力從來沒有過。甚至有時候男爵惹急了他,他還會直呼其名,當面甩男爵臉色。
這一對父子,表面看去,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優雅淡漠,但實際上都是有點犟的,要不然這麼多年來也不會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男爵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總算開口,聲音中卻有掩藏不去的憤怒:“剛才山貓子爵派人送來了邀請函,他想邀請你參加一場狩獵比賽。”
希羅眉頭一蹙,他瞬間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之前逼退西塞勛爵的事讓翼蛇男爵的失掉了面子,所以對方找機會報復來了。當然,掉了面子還是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暴露了青雀劍術和生命等級二十級的自己讓對方感到了威脅。所以這突如其來的邀請絕對不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如果他真的應邀前往,期間肯定會遭遇意外和兇險。
“邀請函中還特意提到了昆克也快成年了,希望他也能參加。”男爵又補充了一句。
本來聽到自己被邀請參加狩獵比賽的時候,希羅的臉色還平靜的看不出什麼來,但聽到這句話臉色卻一下子冷峻起來,顯出幾分肅殺。
山貓子爵的爵位比男爵高,他的邀請他們家是無法拒絕的,所以這個“希望”並不是“希望”而是“務必”!
昆克才十五歲,本身對武力又不熱衷,自保能力極其有限。山貓子爵的邀請函上特意註明要昆克也一同前往,就是想讓他束手束腳。
被他散發的殺氣所激,男爵再也不再掩飾心中的憤怒,憤怒道:“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不行,我得給你姐夫去一封信,讓他對山貓子爵施壓,再不濟,也請他派幾個高手來保護你們兄弟倆。”氣憤過後,男爵冷靜下來。
要讓山貓子爵取消這場狩獵比賽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同為子爵的鳴蟬子爵能給山貓子爵帶去一些壓力,讓他不敢毫無顧忌的坐視希羅他們兄弟倆出事。
希羅對此當然不會有意見。他自小懂得愛惜羽毛,很少逞能。他姐夫手下的高手比他們家多多了,能有更多的高手來保護他們當然是好的,而且有他姐夫施壓,想必翼蛇男爵、山貓子爵也不敢做的太明目張胆,對他來說,危險性少了不少。
況且,現在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連昆克也處在了危險當中,他即便自己願意冒險,也不能讓昆克冒險。當然希望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男爵說完立馬開始行動,刷刷刷的開始寫信。而希羅在說了一聲“我去準備準備”之後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