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曲東黎來到玉粹分行門口的時候,店裏面,劉曉琦正好被曲南希異常的舉動驚得跪跌在了櫃枱旁。
一見是曾經把弟弟的頭給開了瓢兒的女人,曲東黎立刻怒了,條件反射就想要衝出去“仗勢欺人”。結果他才邁出一隻腳,就被保鏢們七手八腳地拉了回來,貼身助理阿司捂住他的嘴巴,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大少啊,這裏是自家地盤,二少他應付得了的,你先看着,有事兒了我們才登場好嗎?”
阿司跟了曲東黎很久了,此時完全是抱着“你這逗逼別出去亂添麻煩”的心態在說瞎話,曲東黎一想,回道:“也對哦,南希他現在不同以往,萬一我這時候胡亂插手,他像小學時那樣把我吊起抽,我的面子往哪擱啊?”
……在你把這慫事說出來的時候,“面子”這玩意就已經離你而去了,大少。
助理阿司和保鏢們不約而同地用悲傷的眼神看了一會他們的僱主,將吐槽默默咽下后,在商場來往的客人們詭異的目光中,這十幾個大男人開始彆扭地擠在門邊伸頭看戲。
……咦,南希他蹲下去和那女人說話了耶。
……哈,南希他要被女士手袋擊中了~
……嘖,他避開了啊。
……哇,南希他把那女人氣走了。
……呃,南希他看過來了。
曲大少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平時那個風流瀟洒的勁兒了。他像只偷藏了好果子的松鼠似的,從“樹洞”里探出頭來,眼神警惕又帶點濕漉漉的驚惶,直把曲南希身旁的韓冬雷得當場失語。
“……”曲南希很想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但曲東黎和那群身材壯碩的保鏢這樣撅着屁股貼在玉粹的門邊,客人看見了都要繞路走,實在挺影響珠寶店的生意的。
於是,在分行經理期盼的目光下,曲南希總算大發慈悲地對大哥招招手。曲東黎立刻歡快地蹦了出來,頓了一下,將臉上顯然而見的笑容斂了下去,乾咳一聲整理一下頭髮,昂首挺胸地帶着保鏢和助理走進店裏。
“南希你這壞小子,失蹤這些天,可把爸媽愁死啦。”曲東黎明明眼裏都泛起了“艾瑪老子終於不用流落街頭了”的喜極而泣的光彩,嘴巴卻是撅着,語氣全是不滿,“你傻不傻啊,出了那個大個事,居然只給我來了兩個電話。不是說身上有傷嗎?怎麼還亂走,還嫌死得不夠快啊!”
“死不了。”曲南希閑閑地抱着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曲東黎。
曲東黎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生怕這小子精神又不好了,說話都氣短了幾分:“干、幹嘛?”
曲東黎不知道怎麼想的,上身穿一件誇張的斑馬紋襯衫,下身是鏤空亮片窄腳七分褲,腰上還圍了一件意義不明的卡其色流蘇短圍裙,腳上蹬了一雙痞痞的高幫帆布鞋,只有一頭不長不短的頭髮梳了條還算順眼的小馬尾,整個人跟先前在公司趕到醫院時那西裝款款的模樣彷彿不在一個次元。
有時候啊,這鄉村殺馬特和視覺藝術家的區別,就只是差了一張帥臉。
別說,曲東黎這麼穿如果是在t台上還挺有味的,在街上嘛……只可憐了一群跟着他在雲南招搖過市的手下們。
有了弟弟接手家族事業,終於不用裝作商場精英的樣子了,曲東黎的穿衣風格立刻就好像脫肛的野馬似的,在無盡的宇宙中撒腿子狂奔……
“沒。”曲南希若無其事地敷衍過去,順便指了指身邊的男人,“這是我恩人,韓冬。”
“恩人”這稱呼讓韓冬猛地震了一下,簡直受寵若驚。
曲東黎一聽這話,也不問細節,見韓冬這人看着沉穩,不像是溫俞那種會耍滑頭的人,本來升起來的疑心頓時妥妥地放了回去,隨性地張開手,一把將韓木頭整個人攬在了懷裏,使勁拍人家的脊背。
“多虧這位兄弟仗義相助,以後有什麼事要我曲東黎幫忙的,儘管說,我一定讓南希給你辦好!”
“……”大少,你那句話的邏輯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助理阿司內心瘋狂吐槽,眼神卻淡定而悠遠。
曲東黎在國外呆了好幾年,連打招呼的方式都像外國人一樣熱情。韓冬因為自小拜師學藝,性格本來就比一般的國人要保守一些,曲大少這一個熊抱來勢洶洶的,把他嚇得整個人都木了,差點就失手一個過肩摔把曲東黎丟出去。
等曲東黎抱夠了,韓冬僵着臉和曲大少寒暄了兩句,接過對方助理遞過來的名片,他看着那上面標註的職稱,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
星環國際……
原來曲南希,是星環國際的那個曲家的孩子啊……
一直朦朦朧朧地閃爍在韓冬腦子裏的感覺,終於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心頭。
那是隔絕現實的藩籬終於破碎后的、巨大的心理落差所帶來的空洞。
“醫生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南希,你現在沒事的話,就跟我先飛回g市複診,你先前在電話里說的情況我也已經給醫生說了,他的建議是不要耽擱。”
曲東黎沒有忘記正事,他們那麼著急找曲南希,也有擔心他的精神狀態的原因在。曲少爺現在這個情況,長期的心理治療和精神治療都是不能斷的。
韓冬聽見曲東黎這話,表情又是一愣。
曲南希要走了。
韓冬這樣的無名小演員,和曲南希那樣的有錢太子爺,除了在雨林中那無數的巧合下造就的特殊情況外,好像根本就沒有機會再有交合點了。
他幾乎從來未遇到過一個那麼合眼緣的男人。韓冬本來對曲南希抱有那麼多的好感,還在雨林時就做好了打算,如果可以真的需要的話,以他的身手,還可以把曲南希藏在自己家一段時間,他對曲南希那麼好,說不定哪天青年就感動了,然後他們就順利發展了呢?
而現在……看曲東黎身後那一大群保鏢,看玉粹的分行經理對曲南希畢恭畢敬的模樣,韓冬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存在好像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麼重要。
根本沒有誰需要依賴誰。
於是也就沒有了理所當然的羈絆。
“韓冬?”
“嗯?”
“我走了,我放在酒店房間的行李到時候會有人去拿的。”曲南希告別時的語氣平常得不行,“你拍完戲了要來g市玩吶。”
“……嗯。”
韓冬有些木訥地點頭,曲南希還在繼續說些什麼,韓冬一句都聽不到,走神已經走到了天邊,心裏反反覆復地轉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就這麼告別啦……他都沒有問我住在哪呢……買了衣服打算邀請他晚上去吃飯的計劃也泡湯啦……這語氣感覺連普通朋友都不如啊……怎麼不邀請我當保鏢啦現在說的話說不定我一衝動就答應了呢……煮到一半的鴨子飛了……不對他好像對我都沒有什麼意思……
韓冬正悶騷着,忽然手心裏被塞進一塊冰冰涼涼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只見曲南希將一隻從玉粹的專櫃裏拿出來的鑲鑽手錶放到了他掌心上。
韓冬:“這是……”臨別禮物?
曲南希挑眉笑:“既然不願意給我做保鏢,收了這個,你就算被本少爺包下了……記、得、一、定、要、來、g、市、哦。”
“……嗯(⊙_⊙)?”這是人話?為什麼我聽不懂。
韓冬瞠目結舌。
“……”弟你腦子被狗啃了么。
曲東黎目瞪口呆。
“……”哎呀這罪惡的交易啊……那鑽石表上百萬呢這有錢人的糜爛生活啊……
玉粹分行經理默默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