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第5章
兩人都沒有吃飯，見手裏的活還差一點，準備弄完手的里活再帶小齊出去吃飯，小齊則在一邊安靜的等。
兩人出門吃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吃完飯打車送了小齊回學校。陌沁感覺裴白對孩子放縱了些，小齊平日裏做些什麼，去了哪，怕是都不知道的吧。
電話響了起來，是裴白打來的，約陌沁見個面，也許是等這個電話太久，當電話來的時候陌沁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驚喜的感覺，甚至有些早晚都會來的錯覺。
兩人見面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彼此都回憶着過去的一幕幕，不說話，只互相靜靜的看着。裴白眼裏多了些掙扎，終究還是先開了口：“你變了很多。”陌沁不語，裴白顯得有些局促，接着問：“這些年過得好嗎？”
陌沁再沉默不下去，“過得挺好的。”
“過得好就好，結婚了嗎？”
“結了。”
“孩子多大了？”
“沒孩子。”
裴白突然覺得自己像查戶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卻聽陌沁開口。
“結了又離了，自己開了個網店，賣些菩提掛件，日子過得平凡簡單，如果這些只是你想知道的，那就沒有什麼可問的了。”陌沁有些失落，在她內心一直期望的是裴白說句，我一直很想你，所以這會有些賭氣的味道。
裴白心裏有些怨懟，沉默半天突然質問般：“為什麼突然消失那麼多年。”口吻有些怒意。
陌沁一震，不用仔細回想，也被一種叫痛的東西擊潰，手裏的執念也捏得更緊了些。臉上的表情僵硬，轉頭看向一邊，冷冷說：“十五年前？”頓了頓“十五年前你說你老婆難產，你要陪着她。”陌沁覺得有些窒息，冷冷回答，這麼多年一直不願意想起的場景，全都浮現在腦海里，撕扯得有些疼痛。
“那不是你消失的理由，是你不信任我對你的感情。”裴白也覺得委屈，有些憤怒。自己如此深愛的女人，突然就消失了，丟棄了他。
陌沁笑得凄涼：“感情？”陌沁突然轉頭直視裴白的眼，他的眼有種叫作不甘的東西在燃燒，“你說的感情是分給兩個女人的多情嗎？你說的感情是在她需要你的時候，放棄了也需要你的我嗎？你說的感情是讓我成為名副其實的小三嗎？你說的感情就是在多年後的今天質問我的感情嗎？”陌沁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像個潑婦，聲音哽咽起來，強忍着眼淚，一臉倔強的看着眼前這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男人。
裴白表情很精彩，卻無言以對，愛上陌沁的時候他還沒結婚，父母卻給他安排了一場一場婚禮，當愛愈濃烈，這場婚姻愈加成為了阻礙，新婚的妻子溫婉善良，讓他不忍傷害。陌沁多年之痛，宣洩而出。裴白似忽想說服陌沁，亦或是說服自己道：“她當時真的很需要我，裴齊那孩子，那會真的差點沒了......”
不等男人說完，陌沁淚已滑落，泣訴：“她們母子危機？你可還記得我打了多少電話給你，你回我電話的時候可有給我機會說我宮外孕？會死你知道嗎？”女人掩面而哭，裴白回憶着愣在當場。
不一會陌沁含淚離開，每想到這一幕心如刀割，深愛的男人在自己痛得快要死的時候，守護的是其他的女人和孩子，身體的痛算得了什麼，就因那次宮外受孕，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若是有個孩子，和前夫或許會有不同，也不至於走到現在無依無靠的地步，孤老終身？
陌沁想給自己狠狠的幾巴掌，作踐自己十幾年究竟圖的什麼？難道就想告訴那男人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嗎？他有什麼資格責怪自己，質疑自己的情感，棄他而去？
裴白追出，看到不遠處的陌沁走得又快又急，橫衝直撞，極擔心，快步趕去，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扳過陌沁的肩膀急問：“你剛才說的什麼？”陌沁怒極，抬手給了裴白一巴掌，怒道：“你老婆難產生下裴齊的時候，我因為宮外受孕，懷了你的孩子差點死掉，現在，以後，這輩子都不可能做一個媽媽，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裴白被這一巴掌扇愣在原地，引來路人指指點點不知道，就連陌沁甩開自己，打車離開也不知道，就在原地獃滯的垂手站着，滿腦子全是那些年陌沁的笑，她的哭，她的鬧，她的傻，她的愛......
裴白愛陌沁，愛得貪婪，愛得自私，愛到傷了這個女人一生，陌沁消失這麼多年的時候，一直質疑這個女人的感情，總認為陌沁已經不愛他，或是愛不夠深，才離開自己，如今卻顛覆了這十來年的感覺，突然覺得記憶碎裂，竟不完整起來。想抓住什麼，卻感覺有什麼從指間流逝而去，從身體裏被抽離而去。
陌沁神情哀傷恍惚的到了張浩酒吧，只張嘴說了個“酒”字，便一字不說，呆坐，流淚，喝酒。
無論張浩如何哄勸依舊沒有一絲效果，只得靜靜陪在陌沁身邊。看着女人這個樣子，張浩有些生氣，這女人總把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她不走出來別人亦走不進去，有時候甚至希望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樣，高興就笑，不高興就鬧，瘋起來購物，混起來灑潑。
當陌沁連杯子都抓不穩了，張浩知道她醉了，指望着她能哭鬧一會，發泄發泄也是好的，可是她酒品好得讓人髮指，不哭不鬧，安靜得像只睡着的貓。
張浩把陌沁背回家的時候，陌沁已經不醒人世，手裏緊捏着執念，一如既往的放不下，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放不下手裏的執念，還是放不下心裏的執念。
第二天陌沁宿醉醒來，見張浩睡在沙發，才想起自己醉酒的事，慶幸着自己去的是張浩的酒吧，為自己犯的蠢事懊惱了好一會。
張浩在沙發閉着眼卻開口說：“醒了？不想說點什麼嗎？”懶洋洋的聲音把陌沁驚了一下。
“昨天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你。”陌沁有些不好意思的搭話，可張浩沒想放過她，一睜眼，帶着些許慍色看着陌沁。
“哦，內個，昨天心情有些不好......”女人說話有些結巴、
張浩從沙發里爬起來，走到陌沁身邊，禁錮了她的雙肩，直視着她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不想知道你為了什麼難過，更不想知道你為了誰傷心。”陌沁對於兩人現在的姿勢很不習慣，欲掙扎開，張浩卻禁錮得更緊，強制眼前的女人和自己對視着說：“等我說完。”陌沁只得看着他，等着他把話說完。
“我想告訴你，或許我對於你來說是陌生人，又或則是朋友，可我討厭你傷心的樣子，因為我會難過知道嗎？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張浩想把表白說得浪漫、溫柔、清晰，卻忽略了陌沁極不配合。
感受到眼前的女人掙扎，張浩直接把她一擁入懷，不給她說話的權利，繼續說：“先聽我說完，我真的喜歡你，我想保護你、照顧你，相信我。”
陌沁大力推開這霸道的擁抱，有些氣喘，“對不起，昨天是我失態了，也謝謝你的錯愛，我真沒打算找男朋友。”
“我不是說談戀愛，我是想照顧你的一生。”張浩急急的表達着，不想被拒絕。
陌沁以防禦的姿態後退了兩步，“張浩，我知道你人挺好，但是我真的覺得你是朋友”
“我人不壞我承認，可我不想做你朋友，我想你我相處一輩子，讓我照顧你，陪着你。”
“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對你沒感覺。”
“只有相處在一起了才會有感情，感情可以培養。”
“我心裏容不下別人了。”
兩人都很急噪，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不下，陌沁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略帶哭腔，張浩突然無言以對。果然還是因為男人昨天才會那麼傷心的嗎？
僵持一會，張浩收拾自己東西準備離開，被拒絕的感覺真特么不好，臨到門口，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如果那個男人愛你，他不會讓你哭，至少我不會讓自己女人哭，希望至少，至少我們還是朋友。”然後走出了陌沁的家。
陌沁突然覺得很累，不知道是剛才用了太大力氣，還是昨天宿醉的原因，總之全身沒力氣的攤坐在沙發上。
本就不反感張浩，也覺得他人錯不，很仗義，其實現在也不討厭，只是陌沁覺得自己不愛別人就不因該去給別人希望，就像他前夫一樣，最終也會以離婚分開收場。
對於以愛至上的陌沁來說，不相愛的婚姻比墳墓，比孤獨更可怕，張浩愛不愛她，不想知道，也不想求證，但是她知道自己心裏只有一個叫裴白的男人，即使只有回憶的一個男人。
宿醉很難受，想着昨天發生的一切，心裏還是難受的，那麼多年過去了，那些傷還是會痛，那些愛還是濃烈，有時候只會怪自己記憶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