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趙總裁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嗎?」

「既然她永遠不想見到我，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只是種痛苦折磨，那麼我也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他有點感傷地看着攝影機，將想對童彤說的祝福與心愿，全寄托在節目上，「希望她可以忘掉我曾經帶給她的痛苦，以後不論在何處，她都可以過得幸福快樂，直到……永遠……」這句真心話，他期盼童彤能聽得到，不要再恨他了。

趙天仁深情款款、幾近哽咽的話語，令主持人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她只能拿起衛生紙，一再地擦拭着滾落的淚水，好冷靜自己翻騰痛楚的心境，在這同時，也用餘光看趙天仁，是一臉的平靜，卻不是絕對，雖然他仍抱持着微笑的臉，那笑容卻是絕對的苦。

他的話，讓童彤的淚水決堤，那一絲、一絲的苦楚是為了什麼?是因為趙天仁的真情與愛她而做的退讓，還是自己始終忘不了他的心痛?

訪問到此，連主持人都感受得到趙天仁的愛與悔意，她最後又問：「所以您是在愛她卻又要承受失去她的遺憾之下，創造這一系列的商品嗎?」

「是的，我以這樣的理念與遺憾的心情，設計出這一系列的商品，只希望女性朋友穿上它們的時候，舒適、服貼的感覺，讓人有戀人守護的溫暖，就算有遺憾發生，也能勇敢地面對。」

「很高興今天可以採訪趙總裁，請問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希望每個人都可以珍惜自己身邊所擁有的人。」他勉強地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幽默地道：「不管有沒有買我公司的內衣。」

主持人笑了又哭，因為敏感纖細的她，可以深深地感受到，趙天仁那無限的遺憾與後悔；幾經鎮定才能再度開口說話，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態，來賓情緒控制良好，而她卻哭得像淚人兒，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內斂的男人，但那努力自持的平穩表情教人看得心疼。

「感謝您願意接受我們的訪談，想必大家對於幾天後的伸展台發表會充滿了期待，請大家按時鎖定我們的追蹤報導……」之後電視上說些什麼，童彤一句也聽不進去。

原來天仁並沒有忘掉她，就像她始終惦記着他一樣；兩個人明明相愛，但他為了她好，選擇不出現，放逐自己活在過去的記憶里。

「你真傻。」她對着電視裏的人罵著，同時也是罵著自己。

童彤早就不氣他，此時也終於想清楚了；就算他身邊有許多的鶯鶯燕燕又如何?只要兩個人真心相愛，便能克服一切，這就是真愛，不是嗎?

沒錯，她好想見他，現在就想要見到他!

童彤的心揪成了一團，她要去找他將一切說清楚。

「彤彤，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童父看着童彤像一陣輕煙從他的面前消失，卻因為他還要顧店，無法追出去。

以往在附近排班的出租車，不知道是否因為周末生意太好的關係，竟然沒有人在排班，而深夜公交車已停駛，就好像他們兩人的愛情路，前方佈滿了荊棘。

不!就算是天堂路，她用爬的，也要爬到他身邊去!

【第十章】

當趙天仁看見紅燈，緩緩地將車子停下，眼睛因子日睡眠不足而感到疲酸，他閉上了眼舒緩不適，但一顆淚水卻跟着滑落，令他忍不住地抿住嘴唇。

令人厭惡又愧疚的紅色，總是會讓他想起那一日，童彤所留下的字跡，像血一般地刻在他腦海中，怎麼也忘不了。

「叭叭!」突來刺耳的喇叭聲讓趙天仁回過神，才發現紅燈轉綠，該走了。

當他將車子緩緩地駛向前時，心頭又多了幾分的困惑，這裏的景色很熟悉，但又陌生……這不是他回家的路，腦袋遲鈍了片刻之後，總算知道錯在這裏了，這是通往童彤家的路上，真是要命的習慣。

自從童彤離開他之後，他已經犯了無數次的錯誤，然後他便將錯就錯地將車子開到她家附近，套一句小說常有的對白，他的身體比他的腦袋誠實多了。

有時，他看到的僅是玻璃門，有時很幸運的他會看到她，而從她的表情中，他猜得到當下她在做什麼，當她笑得開懷時，表示客人買了很多的東西，而她臉上露出困窘的表情時，就是在等待送貨員的到來。

只是，她的表情已經沒有最初認識時的愉悅，臉色蒼白，憔悴極了，也讓他深深自責，他怎麼可以傷害她如此深?

「叭叭!」催魂似的急躁喇叭聲又響起，隨後而來的是一輛藍色轎車，那人搖下了車窗。

「喂，你到底是會不會開車?不會開就不要開!」那男人罵了句三字經，揚塵而去。

這是第幾次被人家按喇叭警告?已經數也數不清了，倒是讓他認清一件事，再這麼開車遲早會出事，索性，趙天仁將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格，下車徒步。

今天怎麼會恍神得這麼嚴重?或許是因為，他一直期待小彤兒會出現在他的工作室，但事實上，他的期待落空了。

熟悉的街景依舊，但人事，心境已全非，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願意與所有的女模清楚地劃清界線，好消除她的疑慮；他會高調地告訴所有的人，童彤是他的最愛，他會……

但會做的，如今卻一件事也不用做，因為她不在身邊。

每當回想起她的委屈的質問，都成了一項控訴。

「為什麼你不讓那些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呢?」

那是因為他明白，單純的童彤無法適應複雜的環境，是以，他選擇了自己自以為最安全的方法，保護着她，讓她不用受到那些人像牛皮糖式的窮追猛打。

可是童彤的離去，讓他明白，男人總是自以為是，認為自己的力量強大到可以保護心愛的人，其實也不過是種佔有欲。

忽然間，從前方跑到來一個小小人影，像是他生命中的明燈，讓他的眼神亮了起來，但他的嘴角卻微揚，是自嘲。

失神也就算了，居然也有了幻覺，而且，畫面還越來越清晰，簡直就像是她在眼前一般。

當童彤看到趙天仁時，那因為跑步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此時速度幾乎要破表，讓她喘不過氣來，只能停下腳步，一步步地走向他，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心多麼想要狂奔到他的眼前抱住他，可是她的身體猶如萬斤重。

「仁……天仁……」童彤哽咽地喚道。

趙天仁更為訝異了，在開車之前，他的腦袋非常的清楚，而且他肯定自己沒有吸食毒品，幻覺也就罷了，怎麼連聽覺也出了差錯?

直到她抱住他，她的淚水濕了他的胸膛，他仍是難以置信這一切。

「小彤……兒?」

「天仁!」童彤狠狠地抱着他哭，千言萬語在腦中糾成一團解不開的結，只能喊着他的名字。

「真的是你?」趙天仁的雙手無力地垂放在大腿旁，怕是一場過於真實的虛幻，讓他不敢擁抱。

童彤更緊地抱住了他，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的骨髓之中，情緒激動的她已經無法言語，只能不斷地啜泣着。

趙天仁的手，像是得到帕金森氏症的患者，顫抖的手臂緩緩地攏靠向童彤的腰，斂緊，軟馥的觸感與香味，彷若是一場奇幻之旅，那樣的不切實際。

當他幾乎要確定在他懷中的人是真實的，童彤卻一把推開了他。

「為什麼你都不來找我?我……我一直在等你……」童彤越說越小聲，「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說著，珠淚又落下。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趙天仁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說道，「我怕你不想見到我，所以我只好儘可能地離開你越遠越好，只要你快樂，我怎樣都無所謂。」

看着他那痛苦的神情，童彤心疼到淚流得更急，此時她才發現，到底是誰傷害誰?愛情是一體兩面，誰受傷了，另一方也傷得同樣重。

小手伸向了他的臉龐，她輕輕地撫着那愁苦所堆砌的皺摺，趙天仁卻別開了臉，避開她的撫觸；童彤奮力地拉着他的領帶，讓毫無防備的趙天仁身子因作用力而傾向她，緊接着，他被偷襲了。

她的吻，依然帶着生澀，但睽違已久的滋味令他欲罷不能，反客為主地領導她；等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時，童彤臉色羞紅不已，因為他的「那個」，正抵着自己的小腹。

「小彤兒，我……」趙天仁羞惱極了，連忙離開她，終於可以見到面，他卻又將自己一軍。

「天仁，不要。」童彤雙手雙腳齊抱住了他要退離的身體，「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