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劉涼還未站起身,就覺一股大力被莫宣卿拽了起來,劉涼從未見過這樣的公子,說起來,自從在正安宮,眼前這個人就不是自己熟悉的公子了,或許,自己之前只是想當然,從未真正了解過他,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榔頭說的是,自己太糊塗,太天真,認定了什麼就不管不顧,果然如此,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的任性,她任性的跑到了莫府應徵雜役,她任性的貪戀上他,進而留在問梅閣,當他的小丫頭。
卻不知他正日日夜夜想着復國,心心念念的把她的父皇,兄弟,姐妹屠戮殆盡,就像父皇當初對他慕容氏一樣,以仇報仇,以血還血。父皇殺了慕容一族,他就要把劉氏一族斬盡殺絕。
或許他並沒有錯,錯的是她,她不該進莫府,不該留在問梅閣,更加不該喜歡上他,如果沒有這一切,他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斬殺,把劉氏一族斬殺,倒是落得乾淨利落,好過這樣無謂的牽扯。
“滾,都給朕滾出去。”莫宣卿低吼了一聲,壓抑而憤懣,墨染如逢大赦急忙跑了出去。
清風見他臉色蒼白的出來,以為圓子出了事兒,忙要進去,被墨染一把拽住:“你做什麼,公子跟圓子的事,你跟着摻和有什麼用。”
清風跺跺腳:“我是怕公子一怒之下傷了圓子。”
墨染搖搖頭:“放心吧,公子若是真能狠下這個心,也不會弄到如今這般境地了,公子只是想留住她,讓她屈服,讓她只做圓子,忘了自己是大周的九公主。”
卻,談何容易啊,兩人中間隔着太多人命,太多血仇,這時候反倒是圓子這丫頭更明白些,所以,她才想快刀斬亂麻的把自己歸到劉氏那邊兒,哪怕要獲罪,哪怕進教坊司,也再所不惜。
可是公子怎捨得殺她,更不可能讓別的男人碰她,圓子這麼做只會讓事情更糟。
莫宣卿微微眯眼,看了她良久,猛然把她推到榻上,不等劉涼掙扎就壓在了她身上,開始撕扯她的衣裳。
劉涼愣了片刻,便激烈掙紮起來,卻她越掙扎,莫宣卿越惱火,幾乎失去了理智,平日在問梅閣兩人親熱的時候,圓子從來不會拒絕,反而若有若無的回應他,自然也不用什麼力氣,這會兒莫宣卿惱怒之下,加之他本就是習武之人,圓子哪裏掙的過他。
而且,以前在問梅閣,因顧念她年紀小,怕傷了她,即便親熱莫宣卿也會節制,如今一想到她甘願被別的男人碰,莫宣卿就恨不能把所有男人都殺了,她是他的,他這麼小心呵護着,寵着,愛着的小丫頭,怎麼可能讓別的男人糟蹋。
怒到極致,哪還會顧念什麼年紀大小,三兩下就把她的裙子撕開,抓住兩隻不斷踢蹬的腳,直接拉開……
忽然感覺身下的她不動了,莫宣卿身子一滯,不禁看向她,小丫頭雖然睜着眼,眼裏卻無往日的半分神采,黑洞洞彷彿一潭死水,明明看着自己,卻讓他感覺空洞的彷彿穿過自己,落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令他遍體生寒。
莫宣卿猛然恢復了理智,迅速放開她,發現她渾身狼狽不堪,衣不蔽體,兩條腿被自己大大扯開,以一種萬分屈辱的姿勢躺在榻上,心裏不覺絞痛起來,這是他疼之入骨的小丫頭,是他最愛的小丫頭,他竟然差點兒在這兒要了她。
把自己斗篷拿過來把緊緊裹住抱在懷裏,良久抱着她出了暖閣。
劉涼仍然在紫宸宮裏,卻不是暖閣,而是紫宸宮後偏僻的小院裏,身邊有兩個宮女守着她,劉涼不知道她們是新招進來的,還是原先大周後宮的,從未見過她們,也沒心思問,問了也不可能知道,因為她們都是啞巴。
也是幾天之後,劉涼才發現自己並未離開紫宸宮,因為從門廊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紫宸宮前那兩顆頗高大的銀杏樹。
宮裏銀杏本就不多,紫宸宮這兩顆是最高的,幾乎成了紫宸宮的標誌,聽榔頭說過,宮裏的人私下裏都叫紫宸宮做銀杏宮,就來自於此。
劉涼不知道莫宣卿想做什麼,她說過不恨他是真的,就像他說的,自己根本沒資格恨他,所有的冤讎都是應該還的,哪怕他把劉氏一族全部誅殺,也是罪有應得。
她只是不想跟他再有牽扯,她想離他遠遠的,想跟自己那些兄弟姐妹一樣,該死就死,該罪就罪,可是偏偏不能如願。
劉涼從來不知道,人活着會怎麼苦,這麼難,微微抬頭,看了眼桌子上兔子燈,是清風早上拿過來的,因為她沒吃飯,想拿過來哄她,清風仍然把她當成問梅閣傻乎乎的小丫頭呢。
她其實不是想絕食,她是真的吃不下,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清風送來這個兔子燈,除了哄她之外,或許更想提醒她過去那些美好的日子,可越是如此,越讓她覺得人生無常。
就在數天前,她還興高采烈滿心期待着燈節兒那天,提着這隻兔子燈出去逛燈市呢,殊不知,所有的美好就止於那天。
看到這隻兔子燈,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正安宮裏見到的情景,莫宣卿一劍刺入父皇的胸膛,那些血迸發而出,顛覆了她全部世界,她認知的,喜歡的,擁有的,所有的一切隨着那一劍都沒了,什麼都沒剩下。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既然欠他命,就還給他好了,死了就會結束這一切。
宮女進來把桌子上的未動的飯食端了出去,不一會兒又送來新的,都是她喜歡的芝麻糕,桂花糕,豆沙餡兒的小酥餅,還有酸酸甜甜的梅子醬……
這些以往公子從來不許自己多吃的東西,如今天天都會出現在桌子上,而這些以前讓自己欲罷不能吃食,如今卻沒有一絲胃口。
她坐在榻上,一動也不想動,她計算着自己還能在這個世上幾天,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莫宣卿看見墨染進來,揮揮手:“不必再議,就照禮部擬定的日子。”頓了頓:“一切從簡。”
禮部尚書忙跪下道:“皇上的登基大典乃是我大秦立國之本,不可從簡啊陛下。”
莫宣卿皺了皺眉:“連着幾年的旱災,雪災,瘟疫不斷,百姓已經民不聊生,不過一個登基大典,何必大肆鋪張,有這些銀子,用來賑災,不知能救多少百姓,你錯了,登基大典不是我大秦的立國之本,老百姓才是,下去吧。”
等眾位大臣退了下去,莫宣卿看向墨染,墨染搖搖頭。
莫宣卿臉色一沉,蹭的站了起來:“她就這麼想死不成。”
墨染在心裏嘆了口氣:“依奴才看,姑娘只是不知道活着還能做什麼,或者讓她在意的人……”
墨染沒敢往下說,讓圓子在意的人,還能有誰,除了遠在幽州擁兵自重的大周七皇子劉凌,還有便是榔頭。
劉凌遠在幽州,便此時在帝都,皇上也斷然不會讓他們兄妹相見,而榔頭那丫頭從瓊華宮起火那日就不知所蹤。
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試着開口:“皇上,或許玉山寺那位能勸勸姑娘。”
玉山寺?莫宣卿知道墨染說的是誰,劉凌的生母,大周后宮裏的嬪妃公主皇子,如今都成了階下囚,唯有一人例外,就是淑妃。
雖是劉宿的淑妃,卻也是老將軍之女,老將軍韜光隱晦,護佑傳國玉璽多年,又大義滅親,斬殺親子,復國有功,功過相抵,繼續做他的大將軍。
至於淑妃,便不看在老將軍的復國之功,劉凌遠在幽州用兵自重,早晚也要征討,淑妃作為劉凌生母,活着自然比斬殺了更有用,故此,如今軟禁在玉山寺中。
莫宣卿目光一閃,略思索片刻:“明日你把她帶過來。”
墨染的確頗了解劉涼,她如今是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這人生太苦,這世界太過殘酷,她想早早解脫,卻沒想到在她一心求死的時候,會見到淑妃。
劉凌跟淑妃並不熟,甚至可以說,相當陌生,但因淑妃是劉凌的生母,劉凌又是劉涼最為信任親近的兄長,令劉涼對淑妃自然而然便生出親近之意來。
尤其淑妃性情溫婉,即便如今軟禁在玉山寺,卻仍然淡然平和,見了劉涼,心疼的把劉涼摟在懷裏:“你這孩子,才多大,就這麼想不開,聽我一句,人這一輩子長着呢,哪能沒個溝坎兒呢,你這才哪兒到哪兒,更何況,便不為自己,也想想你七哥,他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好好照顧你,你若有個閃失,叫我怎麼跟他交代。”
劉涼愣了愣抬起頭來,眼裏有些些許光亮:“七哥還好嗎?”
淑妃娘娘目光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傻孩子,記着我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有這條命,就能盼來好日子,若是連命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見劉涼的神色仍死氣沉沉,不禁嘆了口氣:“你便不為自己,也想想身邊的人,凌兒,子玉,榔頭……還有許多許多,有時候,咱們活着也不光是為了自己,為了好日子,若能護着身邊的人安穩,也是一種活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