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耍賴
見她對着鏡子晃個沒完,莫宣卿莞爾,過去把她牽到跟前,定住她的頭:“再晃,仔細要暈了。”
劉涼抬頭看着他,雖然榔頭總說公子像個冰雕的人,天天都冷冰冰的,可她卻覺得異常溫暖,要是能永遠這麼待在他身邊,她情願用自己的一切來換,可惜不可能,她是劉涼,是大周的九公主,而他是皇后的弟弟,自己名義上的舅舅,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誰,會怎樣?他對自己這麼好,即便知道自己騙了他,會不會不計較。
劉涼不想跟他分開,想永遠待在他身邊,不能是丫頭,那麼外甥女是不是也可以,即便不能像如今這般日日在一起,也比別人親近的多吧。畢竟,自己從來沒想過跟他如何,她只是喜歡他,想留在他身邊,是丫頭是晚輩有什麼關係,。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再也壓不住,忍不住開口試探:“公子是皇後娘娘的兄弟,論輩分就是那些公主皇子的舅舅了對不對?”
莫宣卿目光閃了閃,低頭看向她:“怎麼忽然想起說這些?”
劉涼忙道:“沒,沒什麼,就是忽然想起來了。”說著偷瞄了他一眼:“那天聽見外頭的人說起瓊華宮的九公主,榔頭說論輩分,公子是九公主的舅舅呢。”說著,悄悄打量他是神色,見他聽到瓊華宮的時候,眸光忽然冷了起來,像是極不願意聽到這幾個字似的,不禁暗暗奇怪。剛要再問,忽聽墨染咳嗽了一聲,劉涼看向他,見他一臉警告,再遲鈍也明白,不能再問下去。
莫宣卿掃了墨染一眼,淡聲道:“公主皇子地位尊貴,豈是我等一介平民可以攀附的,即便姐姐冊封皇后,也是她一人,於我並無太大關聯。”
劉涼只覺公子這幾句話說的極為冷淡,而且,頗有些諷刺意味,是自己聽錯了嗎,有心再問,卻見墨染幾個的神色,也只能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至晚間,用了飯,墨染尋借口喚她下去,拽到一邊兒氣急敗壞的道:“以後在公子跟前不可提瓊華宮,知不知道。”
“為什麼不能提?”劉涼心裏萬分不解:“公子不是國舅嗎?”
這裏頭的事情太過複雜,牽扯兩朝恩怨,傾國之恨,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更何況,公子未報仇復國之前,此事萬萬不能漏出去,墨染自然不能跟這丫頭解釋了。
見劉涼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不禁有些惱上來:“說不能提就不能提,總之你就記着,瓊華宮跟九公主是問梅閣的禁忌,提都不許提。”
劉涼還想再問,卻見墨染一副,自己再問就要把自己敲暈的表情,也只能作罷,心裏卻越加疑惑起來,墨染見她那樣兒,不禁哼了一聲:“你說你個丫頭,不想想怎麼伺候公子,把你的差事當好了,成天瞎捉摸這些作什麼,有這閑心,倒不如先把絡子打好,也省的再把公子的腰帶系成瞎疙瘩。”
說著,把旁邊一早預備好的笸籮塞給她:“今兒晚上接着打你的如意結,打不成今兒就罰你不許睡覺。”
墨染實在看不下去了,讓這丫頭伺候公子,簡直就是噩夢,他們公子是何等風華霽月之人,別的還罷了,腰上天天纏着個瞎疙瘩像什麼話,偏公子還喜歡讓這丫頭伺候。
自己教了幾次教不會,只能用最笨卻最可能最有用的法子,罰,其實墨染心裏也明白,自己說罰,也不過是嚇唬嚇唬這丫頭,就憑公子對她的寵愛,哪裏罰的成,但墨染還是希望,這丫頭能開竅,便不說像人家的丫頭一樣伶俐,至少也不能跟個活祖宗似的吧。
瞅這意思,往後這丫頭跟着公子的日子長了,總這麼笨手笨腳的哪成,故此有意磨練她,依墨染瞧,這丫頭如今最要緊的不是練琴,而是把這些日常的事情做好。
劉涼一見笸籮里五顏六色的絲線就頭疼,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便學一百年也不可能會,想不學,可見墨染的臉色,只能扁着嘴接在手裏,蹬蹬的上去了。
清風低聲道:“你何必逼她,這些不會做也無傷大雅的,公子如此寵愛她,難道還能讓她當一輩子丫頭不成。”
墨染嘆了口氣:“這丫頭天真迷糊,是個萬事不上心的主兒,我就是盼着能磨磨她的性子,也長點兒心。”
引泉笑了起來:“讓這丫頭長心,我看難了,有時候,我是真不明白,你說她家那麼個小門小戶的,怎麼就養出這麼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來,但能有榔頭的一點兒,豈不萬事妥帖,可咱們公子沒瞧上榔頭偏瞧上了她,可見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我倒是覺得,她傻人有傻福,用不着咱們替她着急。”
墨染本來還覺的引泉太放心了,可上去的時候,卻瞧見公子攬着這丫頭手把手教她打如意結,不禁愣了愣,或許引泉是對的,這丫頭傻有傻的福氣。
劉涼可不覺得自己傻,是這如意結太難,以至於自己怎麼也學不會,可這麼難的事情,在公子手裏卻異常容易,剛她親眼看見,公子的手指就繞了幾下,一個漂亮的如意結就成了,同樣的絲線到自己手裏就成了一團亂七八糟的瞎疙瘩。
本來還有些鬱悶,生怕公子嫌他笨,不想,公子卻抓着她的手,手把手的教她,就像當初教她撫琴一樣。
劉涼發現,自己的目光根本離不開公子的手,他的手指真好看,不像自己有些肉肉的,他的手指纖細修長,極為靈巧,觸感更好,溫溫熱熱的,在這寒冷的冬夜裏,彷彿暖到了她心裏,令她不知不覺就跟着他的節奏,纏繞旋轉,再纏繞,再旋轉,然後他放開自己的時候,一個如意結就成了。
劉涼驚喜的端詳了半天,正好看見墨染上來,顯擺的沖他揚了揚:“墨染你瞧,我會打如意結了,你可不能罰我。”
墨染嘴角抽動了兩下,一點兒都不給面子:“你確定這是你自己打的?”
被他當眾戳破,劉涼卻絲毫不覺慚愧,反而笑道:“反正公子比你聰明多了,你教了好幾天,我都沒學會,公子才教我一次,就學會了,可見不是我笨,是你教的不好。”說著,搖晃着小腦袋,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兒。
莫宣卿拍了拍她的頭,低聲斥了聲:“頑皮。”瞧了眼架子上的沙漏:“時候不早,剛不就說困了嗎,回去睡吧。”
劉涼歪着頭:“可是圓子今天的值。”
莫宣卿暗嘆了一聲,這丫頭若值夜,自己還要擔心她夜裏踢被子,或者睡相不老實掉下來,不僅她睡不好,自己也睡不踏實,又不能讓她睡到床上,還不如讓她回去的好。
想到此,伸手把她頭上的玉鈿正了正:“不是說想學劍法嗎,明兒要是起不來可學不成的。”
一說到劍法,劉涼頓時來了精神:“公子當真要教我?”
莫宣卿唇角勾了勾:“只要你明兒起得來。”
劉涼迅速站起來:“那我現在就去睡,明兒一早過來。”說話兒便跑沒影兒了。
墨染不禁暗暗搖頭,公子也太寵這丫頭了,簡直有求必應,自己反倒成了惡人,喚人進來伺候公子洗漱安歇,這些本還指望圓子,如今想都別想了,這丫頭天生就是讓人伺候的命。
忽聽公子道:“娘娘的壽辰快到了吧!”
墨染忙道:“是,三日後便是娘娘千秋,到時公子恐要進宮拜壽。”忽想起什麼,低聲道:“鄭進說娘娘想見見圓子,此次進宮是不是讓圓子跟着公子。”
莫宣卿搖搖頭:“她的性子在宮裏恐不自在。”
墨染心說,公子把這丫頭都疼到心坎兒里去了,委屈一點兒都捨不得,看來鄭進要失望了,不過,這樣一來,恐怕娘娘更要見這丫頭不可了。
兩天後,榔頭回來了,見公主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不禁道:“明兒可就是皇後娘娘千秋,公主莫不是忘了答應我的事了?”
劉涼見榔頭臉色還好,湊到跟前攬着她的胳膊搖了搖:“好榔頭,這事兒咱們再商量商量成不成?”
榔頭瞥眼看着她:“公主莫不是要耍賴。”
“幹嘛說的這麼難聽,就是商量。”
榔頭沒轍的道:“好,那公主說怎麼商量,難道想一輩子待在莫府當丫頭?”
劉涼忍不住道:“我倒是想呢。”見榔頭瞪着她,忙道:“我是想,即便進宮也不一定就會撞見公子的,若撞不見,我在莫府待着有什麼打緊,反正父皇也會來瓊華宮了。”說著,臉色黯然:“母妃去了,父皇也不來,我一個人在瓊華宮裏有什麼意思?”
榔頭心一軟:“可公主也不能永遠待在莫府,公主可曾想過,若莫宣卿知道公主的身份會怎麼想,以他的性子,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會公主了,到那時,只怕公主更要傷心難過。”
劉涼垂下頭,半晌幽幽的道:“這些我知道的,但我還是想留在這兒,留在他身邊兒。”
“那明天公主打算以什麼借口出府?”榔頭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十分無奈。
劉涼搖搖頭:“不知道。”
榔頭長嘆了口氣:“前兒不是說娘病了,明兒就說家去探病豈不正好。”
劉涼眼睛一亮,忽然明白過來:“榔頭,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不想走,所以來的時候就幫我想好了。”
榔頭別開頭:“我才不會更公主一樣糊塗呢。”
劉涼看着她彆扭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撲過去一把抱住她:“榔頭你真好,我保證以後都聽你的。”
這話兒榔頭才不信呢:“那我讓你招蘇子玉做駙馬,你聽不聽?”
劉涼立馬站了起來:“那個,榔頭,我還得打絡子呢,這就回去了,你自己待着啊。”一溜煙跑了。
榔頭低聲自言自語:“就知道你是哄我的。”想起要進宮,不免有些擔心,皇後娘娘還罷了,宮裏可還有兩個刺頭,五公主跟七公主,若是見了面,不定要惹一場閑氣,要是能不進宮就好了,但別的事兒尚可能混過去,皇後過壽卻必須要進宮,這是孝道。
想到此,不禁雙手合十低聲禱告:“菩薩保佑明天公主平平安安的混過去才好,來日榔頭必給菩薩一日三炷香的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