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老爺之死

第51章 老爺之死

綵衣手裏提着一盞琉璃風燈在前面照着路,林太太則是扶了彩雲的手在後面走着。

明明長廊下也是掛了一溜燭火煌煌的燈籠的,眼前還有盞琉璃風燈在照着她在走的路,可不曉得為何,林太太就是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依着她對林老爺的了解,以及她心裏那隱隱約約的第六感,林太太就曉得,林老爺這是怕不成了。叫了她去,只怕就是交代後事呢。

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裏一突,胸腔里熱血翻滾似的,難受的緊。

於是這一截兒路,她走得分外的着急。

好不容易的芸香的院子到了,裏面也是燭火通明一片。

芸香正帶着個小丫鬟站在院門口等着,見着林太太過來了,她忙搶上前來行了個禮。

“太太,您可算是來了。老爺正在裏面等着您呢。”

林太太也不及看她的,直接就是越過她進了院子。

芸香住的這所院落小巧巧的,正面一明二暗三間正房,左右兩邊各兩間廂房。林老爺平日裏自然都是住在正房裏靠左邊的那件卧房裏。

正房的屋門是開着的,門口也正站着一位丫鬟。

見着林太太來,那丫鬟也叉手向前行了個禮。

林太太照樣也無視她了,只是一路急急的就朝着裏面的那件卧房奔去了。

彩雲綵衣會意,都沒有跟進去。兩個人這當會一左一右的站在門口,倒像是兩尊門神似的。

且說林太太進了卧房,但見裏面燭火煌煌,照得裏面亮如白晝一般。

林老爺此時正坐在一把搖椅上,雙手搭在椅子靠上,閉目眼神。

林太太一見着林老爺,明明剛剛還一路奔着趕過來的,但這當會卻是停下了腳步。

她定定的望着林老爺。

想去年這當會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很乾瘦的了,但這當會,他不僅乾瘦,還很黑。

怎麼說呢,就像是廚房裏的一截木炭似的。偏偏這截木炭現下還穿着色彩甚是鮮艷的衣裳,看起來無端的就叫人有幾分滲的慌。

而且這截黑木炭忽然的就睜開了雙眼來。

林老爺原本是長了一雙桃花眼,夢幻迷離,極是有美感。現下他這眼型雖然還在,但卻是一雙眼卻是朝里深深的凹了進去,倒跟骷顱頭上兩個大大的眼窩相似。

饒是林太太心裏一直有着林老爺,可這當會見着這樣的一雙眼忽然的睜了開來,她還是被唬了一跳。

林太太淬不及防的就往後退了兩步,面上一時透出幾分白來。

而下一刻,林老爺這個只比骷顱頭多了一層皮的面上竟現出了幾分笑容來。

“太太,”他笑着叫了一句。

“啊?”林太太含糊的答應了一聲,一時卻還是不大敢上前的。

林老爺雖說是個通透的人,但他一生最是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這一副好相貌,他斷然是不肯承認林太太現下是被他的相貌給嚇得不敢上前的。

於是林老爺不理會林太太面色發白的模樣,只是依舊的笑着說道:“我記得前些年我曾對你說過,等到來日我老了,說不定還能和你牽手一起看落日的,可現下看來,我只怕是要食言了。”

他這般一說,林太太就想起了那些年的事,由不得的眼圈就開始紅了,而後便抬腳走了上前來,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是她實在是不曉得和林老爺說些什麼,說讓他從此都改了?若是林老爺肯聽她的話,又何至於今日到現下這副模樣?說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事要交代我的?雖說他這看着樣兒確實是快要不行了,可自己說了這般的說出來,沒的倒像是巴望着他趕緊死似的。

所以即便是她心中再傷心的,可這當會也只能坐在旁邊,拿手帕子擦着眼中的淚水,卻硬是一句話都不說的。

林老爺原本也沒指望她說什麼。他之所以偶爾對着林太太蹦出來那幾句溫情的話來,並非他是對林太太還有情,或者是念着她這些年來持家辛苦,心裏感激。他無非只是逢場作戲慣了,見着女人就會說上幾句溫情的話來,好教對方以為他心中時時刻刻都有她,而後不論他如何,都會死心塌地的對他。

很不幸,林太太就是這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林老爺煽情的話說完,就開始說正事了。

他用眼神示意林太太將放在桌子上的兩張紙拿了起來,而後便說道:“李老掌柜走了,鋪子裏的那個錢三我瞧着還是個做事穩重的人,往後你可以讓他做掌柜的。至於其他的夥計,該留,還是該走,我都是寫在了那上面了,你回去自己看下,然後照着辦吧。還有這些年來,哪些商鋪,哪些人欠了咱們家的銀子,我也都是一筆筆詳細的寫在第二張紙上了。他們當時打的欠條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個盒子裏了,待會你將這些拿去,往後讓人一家家的往他們討要銀子去。”

鋪子裏的事情交代完了,接下來就該交代宅子裏的家事了。

林老爺卻是停頓了下,而後方才笑道:“你當家,我放心,我也是沒什麼好交代的了。你的那兩個孩子,我暗地裏觀察過了,都是好孩子,你教育的很好。玉兒雖說是做了個望門寡,但依着咱們的家事,想給她找個丈夫也不是什麼難事。你看着辦吧,是將她嫁出去也好,或者就是乾脆招一個女婿也好,由得你。志兒那孩子,咱們的家業他可以傳承。至於說祖兒,我瞧着他也不像是個什麼有成就的,往後你是讓他留在宅子裏混吃混喝一輩子也好,還是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分家裂戶出去單過,那也由得你。只是芳兒,”

說到這裏,林老爺原本躺着的身子微微的仰起來了一些。

“芳兒這孩子,這些年我太驕縱她了,養就了她這樣一副驕縱跋扈的脾氣。但無論如何,還望太太看在我的面子上,往後不要委屈了她。她的嫁妝,我已是給她準備好了,到時你給她揀一個還過得去的人家,嫁了過去便是。”

而後他又忽然的嘆息了一聲,身子重又躺了回去:“也罷了,各人原有各人的命,往後的造化就由得她自己了,我也管不得這許多。”

林太太聽着林老爺交代了這許多,現下又見着他闔上了雙眼,大有我沒什麼話說的了,你可以走了的意思,一時由不得悲從中來。

“老爺,”林太太控制不住自己,最終終於是問了出來,“都到了這會了,難道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屋子裏沉默了一會,而後才聽得林老爺的聲音徐徐的響起。

“我父親沒有看走眼,這些年,你將林家打理的很好,也教育出了可以傳承林家的子孫後代來,我想我父親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是會謝謝你的。”

說到這裏,他忽然的睜開了雙眼,看向了林太太。

那一雙往昔無論見着哪個女人都是帶了笑意,滿目深情的眼睛這當會卻是一些兒笑意都沒有,看起來嚴肅正經的厲害。

“若是有來生,你最好是不要遇到我。找個正正經經的少年兒郎,不辜負你的好韶光,安安穩穩的過完你的一輩子吧。”

說罷,他重又闔上了雙眼,擺了擺手,說著:“你走罷。”

林太太這當會都已經是哭成了個淚人了。

她原以為他會對她說些什麼,不想他說的卻是,如果有來生,你最好不要遇到我。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還教她有什麼好哭的呢。

可林太太還是哭了,而且還是不顧顏面的一路哭回了自己的上房去。

是夜三更時分,芸香那邊遣了小丫鬟來報,說是老爺沒了。

闔宅里的人登時都沸騰了起來,也都六神無主了起來。

但林太太此時不曉得為什麼,反而是很平靜。

林瓊玉和林承志都在旁邊守着她,生怕她傷心太過,一時支撐不住。

但林太太卻是有條不紊的開始指揮着下人要做些什麼。

林老爺在臨死的時候就已經是將自己給收拾得光鮮亮麗了,所以裝裹這事就已經是省過了。林太太直接就是吩咐着幾個小廝拆了副門板下來,將林老爺抬到大廳里放着。而後又分派着哪個小廝去買棺材板,哪個小廝去買白麻布,叫了裁縫來,急急的趕造着麻衣孝服,全宅子裏懸挂白帶帳幔,至於誰管賬,誰管廚,誰陪客,誰管理庫房,林太太一時都是分派的好好兒的。

當下宅子裏的人全都分頭做事去了。

等到聚集在屋子裏的下人全都領了各自的指令散了,林太太這才疲憊的往椅子靠上一靠。

林瓊玉趕忙的就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娘,你喝杯茶罷。”

林太太是自打昨晚三更開始,到現下都已經是大中午的了,粒米滴水都沒有進。

眼見得她現下終於是將所有的事都給處理完了,林瓊玉趕忙的就轉頭吩咐着彩雲,讓小廚房裏不拘做些湯湯水水的送了過來。

彩雲答應着轉身去了,過得一會兒的功夫就拿着食盒回來了。

食盒裏面是熱騰騰的雞絲粥,並着幾碟子小菜和一碟子酒釀餅。

彩雲說小廚房裏現下着急忙慌的也立時做不出些什麼來,盒子裏的這些,是小廚房裏預備的今日的早飯,但來問了幾次,太太都說是不吃的,所以她們便一直將這些溫在了鍋里,現下還是熱得呢。

林瓊玉已經是顧不得面前的這些到底是什麼時候的粥了,她直接就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雞絲粥送到了林太太的嘴邊。

“娘,你倒是吃一些兒啊。不吃東西哪裏有力氣?”

彩雲也在一旁勸說著:“是啊,太太,您還是將就着吃些吧。接下來這幾日還有得您忙的呢,不吃哪裏成?”

林太太這當會不復剛剛給下人們下達指令時的清明和冷靜,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獃滯了。

旁邊林瓊玉、林承志並着彩雲看着她這樣,一時都覺得心裏澀澀的難受。

林承志瞧着林太太的這副模樣,只覺得心裏難受的緊。

“娘,”他忽然啞聲的開了口,“爹爹死了,還有兒子我在呢。您放心,有我在,我往後一定能撐起這個家來的。”

林太太的目光轉動了一下。

她轉頭看着林承志,嘴角艱難的扯了絲笑容出來:“好孩子,我曉得你孝順。”

末了目光又轉向了林瓊玉:“你也是好孩子。娘曉得你們都孝順。”

林瓊玉哄着她:“娘,你既然曉得我和弟弟都孝順,那您就喝完了這碗粥吧。爹爹是去了,但咱們活着的人還是得好好的活下去是不是?旁的不說,我和弟弟還都小呢,往後還得靠着您來指導我們呢。”

她一說這話,林太太瞬間就落了淚了。

林老爺在的時候,甭管他是幾日幾月,還是幾年不歸家的,可在她心裏,只要是林老爺還活着,那林家的頂樑柱子就在。可是現下,這個頂樑柱子就這麼突兀的倒了,留下來的一雙兒女,最大的也只有十三歲。

林太太一來固然是因着林老爺的忽然離世覺得很悲傷,二來自然也是有着前路未知的恐慌。

但好在,她還有一雙兒女在,且都是極孝順,也都是明白她的心思的。

於是林太太當下就一邊落淚,一邊又勉力的笑着:“好,好,娘吃。”

一碗雞絲粥吃在口中幾乎是什麼味都沒有嘗出來的,不過是一勺一勺的舀到了嘴巴里,然後嚼也不嚼的,直接就是咽了下去。

見她一碗雞絲粥吃了下去,林瓊玉他們俱各是放了心。

當下彩雲她們也是忙去了,林太太是指派着彩雲管庫房,綵衣管廚房的。

至於林瓊玉和林承志,當下是寸步不離的守着林太太。

至下午,先前派遣出去的小廝都回來稟報,一應事情都是準備好了。

於是林宅里開始張掛白簾帳幔,一時里滿宅子裏皆是白茫茫一片。林承志他們自然也是披麻戴孝,守在林老爺旁邊。

其後熱騰騰的忙了好幾日,三日後林老爺的屍身入殮,再過得七日之後,便出殯入土了。

這般亂亂的十幾日過去,林宅里終於是冷清了下來。

林太太原是打算將林老爺的牌位放在自己上房裏的正廳里,念着畢竟是夫妻一場,就算這些年來不能早晚相見,可現下他死了,好歹也能和他的牌位早晚相見也是好的。

只是後來在林瓊玉的各種勸說下,林太太最終還是將林老爺的牌位放到了他的外書房如意苑裏。不過早晚還是遣了小廝前去上香打掃,日日祭奠着新鮮瓜果。

林瓊玉想的很簡單,林老爺是個標準的渣男。他已經是禍害了林太太的一輩子了,沒的死了倒還將牌位放在林太太的屋子裏,林太太早晚見到了,豈不是會因着睹物思人而傷心?現下將他的牌位放到了外書房去,長時間不見了,林太太自然就是不會傷心的了。

對於這個爹,林瓊玉是沒什麼感情的,所以林老爺死了,於她而言,不過就是披麻戴孝了幾日罷了。其他的,眼淚水她都是沒有流一滴。

林承志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林老爺死了,對他們兩個而言,生活並沒有改變些什麼,不過還是如以往一般,該幹嗎幹嗎。

可林太太就不同了,最近她忙得簡直就是腳打後腦勺了。

依着林老爺留下來的那兩張紙和一打欠條,她先是將綢緞鋪子裏的一干夥計是該升的升,該攆的攆,又是吩咐了下去,說是往後每月鋪子裏的賬目都要送了來給她過目的。而後便是讓彩雲的丈夫柱子帶着小廝,拿着那一打欠條,逐個的挨門收帳去了。

只是都說借錢的時候是孫子,還錢的時候是大爺,這話是一些兒也不假,饒是有欠條在手,可柱子這一溜收下來,還錢的還不到五家。

林太太是個臉皮薄的人,且又是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的,一時就覺得,說不定人家真是有什麼難處,還不出錢來呢。也罷,索性便再等等,等着人家自己上門來還錢罷。

可林瓊玉卻是不幹了。

她近來瞧着林太太為著這些破事很是消瘦了不少,有心想幫着林太太出些力。

於是她就對着林太太說道:“娘,你休縱容了這些人。你看這些人,哪一個在濟南府都是排得上號的人物,還能是真箇沒錢還賬的?不過就是打量着爹爹走了,我們孤兒寡母的拿他們沒法子就是了。你信着我,讓柱子再去跑一趟——也不要做小伏低的求着他們還賬了,是他們欠了我們的銀子,我們是債主,哪裏還有債主對着欠債的做小伏低的了?你讓柱子哥態度強硬一點,直接說,你們這三日內要是不還債的,我就直接一紙訴狀告到衙門裏去。左右我們有欠條在手的,還怕得什麼?就是告到皇帝老兒那裏去,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這個官司也一準兒是我們贏。我還就不信了,這些人竟是連臉面都不要的,為著這麼些銀子真的去吃一場官司不成。”

林太太還有些遲疑:“這樣不好罷?這樣做,豈非就是和他們撕破了臉?那以往的交情是一些兒都沒有了。”

林瓊玉都被林太太的這兩句話給氣笑了。

“娘啊,他們這般左賴右賴的就是不還銀子的時候,怎麼就是沒想到會和我們撕破了臉,會和我們的交情沒有了呢?依着我說啊,這樣的人便是和他們撕破了臉,往後沒有交情了也是好的。”

林太太原本還是在猶豫着,可後來一想到現下林老爺走了,宅子裏的銀錢收入就只能指着那個綢緞鋪子,其他的就是只有出的,沒有進的,這些人家欠來的銀子不收回來可怎麼辦呢?往後他們娘兒幾個總歸還是要過日子的。

林太太心一狠,便讓彩雲叫來了柱子,將林瓊玉說的那番話說給了他聽。

柱子答應着又重新又跑了一圈,而果然如林瓊玉先前所料,這次各家還銀子還的都很爽快。

他們倒是不懼怕吃官司的,只是因着欠別人的銀子而吃官司,傳了出去總歸是會被人笑。

他們畢竟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丟不起這人。

而林太太一見着欠的銀子都收了回來,當即就喜笑眉開的表揚了林瓊玉幾句。

林瓊玉也立即順桿爬了:“娘,就只有這些口頭上的表揚?能不能中午讓廚房給我做道酒釀鴨子的?我饞這個了。”

林太太一疊聲的說著:“好,好,我讓廚房去給你做。你還想吃什麼?一併說了出來,我好讓廚房去做。”

林瓊玉便在旁邊又搖頭晃腦的說了幾道菜名出來。

哼,討債這事,原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關鍵就是要看最後誰最不要臉了。

而在隨後的日子裏,林太太也逐漸的發現了,她這個女兒,不單單是指使人討債的時候厲害,看起賬目來那也端得是厲害的很。

原先她是跟鋪子裏的人說過了,往後每月的賬目都要送了來讓她過目的。但林太太雖說是個秀才家的女兒出身,什麼字都是認識的,但在賬目這事上,她卻是不大擅長。

而前面鋪子裏的那些夥計,雖說是經過林老爺生前千挑萬選剩下的,但總歸還是有那麼一兩個包藏禍心,與着做賬目的賬房先生合夥兒,打量林太太他們孤兒寡母的,賬目肯定都是不認識的了,於是便在進出的賬目上做了手腳,私下裏昧了些銀子大家分贓。

只是賬本送了過來,林太太面對着那一大本密密麻麻記載的賬目就是覺得有些頭痛,並不曉得從何處下手。

林瓊玉這些日子都在林太太身旁,當下她見着林太太皺着眉頭翻着那些賬本,末了又是嘆氣,又是焦躁的,不由的就說道:“娘,你將這些賬本給我看看。”

林太太覺得自己都看不懂的賬本,林瓊玉哪裏還會看得懂了?可到底拗不過她,還是將賬本遞了過去。

哪曉得這林瓊玉一接着賬本,一頁頁的翻了過去,不一會的功夫就找出了幾處紕漏來。

“娘,這些銀子數目對不上。前面鋪子裏定然是有人藉著這進出貨項的時候私自昧了銀子了。”

她上輩子讀書的時候學的是會計。原本是想着穿到這裏了,就她學的這玩意在這裏肯定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畢竟也用不着她出去做生意或者是做賬房先生管家的呀,可哪裏曉得,現下她的這個老本行竟然是給用上了。

林瓊玉一時就摩拳擦掌的想着,看來老娘那些年學的東西總算是沒有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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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記大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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