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可奈何的一份合同
沈焉都不用把手機掏出來都知道沒什麼好事情了，她都能看到對面坐在藤木椅上，挺拔着身子的那人朝着自己，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剛剛自己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竅，給那溫文爾雅的樣子欺騙了，什麼叫做他就該是這樣子的，呸呸呸。
“喂？老師？”
“沈焉啊，今年學校里實行新的實習計劃啦，目的就是為了培養你們有更好的機會，更大膽的去走演藝道路……”
“老師，您就說吧，重點。”沈焉一刻都沒離開過對面那人的視線，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勝券在握。
“就是啊，院裏剛下了規定，必須完成影視劇組的實習任務。作為大四的畢業評定。好了，老師把話帶到了啊，加油~嘟——”
認命了，連學校里都這麼說了，沈焉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雖然她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因為嚴樺，但是這是事實了，而且她也實在想不出嚴樺這麼做的理由，根本是毫無道理可言。
“嚴總。”
嚴樺手中的筆再次開始轉動，這回他低着頭看着桌上那份沈焉剛剛放着的文件，上面還有沈焉的證件照，真是好看極了。聽到沈焉叫了自己，這個稱呼顯然讓他不是很滿意，蹙着眉頭點了一下頭，示意她說下去。
“實習期是一年，合同上可以明確標註嗎？”在那幾分鐘的時間裏，沈焉的確是想到了很多。既然同樣是要去劇組，那麼，沒有一個比得上錦世。而且身處錦世這樣的大公司，自己能被捧得幾率極小，相對來說也要安穩很多，那麼只要明確的標註了實習期工作就沒有問題。
“沒問題，考慮清楚了？”嚴樺突然抬起頭看着沈焉，正好撞上她那副壯士出征的樣子，就再也忍不住的嘴角上揚了。
沈焉也顯然被嚴樺的笑給驚艷了一瞬間，這是第三次見面，卻是第一次看得這麼清楚，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意。誠然，就像是沈焉一直以來認定的，總有一個人他不驚艷世人，只可能驚艷了自己。
“嗯！考慮清楚了，實習期滿我就會離開。那麼接下去這段時間麻煩嚴總了。”沈焉也回了嚴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這可是接下去一年的衣食父母，要禮待才好，實習生的工資自然是不要想了。
看到沈焉的標準微笑，他再熟悉不過，也不記得這幾天究竟看了多少次。可哪一次都會覺得好看至極，嚴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矯情，躁得像個小子。順手從書桌旁的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沈焉面前。
“這是新的文件，看一下，沒問題就簽了。”說著就把剛剛一直轉着的那隻黑色鋼筆一併推到她面前。
沈焉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趴下去看看這個書桌的結構，難道是下面有人在傳遞的不成，類似古時候那種情報局，不然她實在不相信這幾分鐘的談話時間一份文件都擬好了？
裏面的內容一應俱全，從實習期的時間，到具體工作事項。等等，這個工作事項這一欄怎麼是隨機！這不科學……沈焉看到這一行就抬頭看了看嚴樺，他衝著自己揚了揚眉毛，意思問她有什麼要問的。
不作理會，繼續往下看，工資待遇。個十百千…萬？！這是一年的還是一個月的？這回真的是不能再繼續淡定了，沈焉眼睛瞪得老大，三步兩步的走到嚴樺旁邊，將那頁文件放在他面前，轉過身問他，
“老闆，這是…”
“一個月。”不等沈焉問完，嚴樺就回答了，他轉過身想看看沈焉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沒想到兩個人的距離是這樣近，在沈焉不經意的動作下，他甚至都能聞到那種剛剛從街道上收到的陽光的味道，還有就是近乎嬰兒身上的奶味，不是那種牛奶面霜的化工產品味道。
再順着沈焉聽完話之後的動作，那陣香就乘着風竄進鼻子裏，又有一樣屬於沈焉的東西被他所熟悉。
沈焉被那句話嚇退了幾步，再轉過去看嚴樺的時候，怎麼就覺得嚴樺整個人都變可愛了呢，就像是粉嘟嘟的梳子中分頭的毛爺爺。她不是那種造作的女人，既然合同上明擺着的寫好了，她也自然也不會推辭，哪有人和錢過不去。當然，沈焉也有自己的原則，既然領了薪水，分內之事她就會竭盡全力去做。
“還有問題？”嚴樺是不知道沈焉怎麼了，突然看着自己的眼神溫柔起來了，連帶着他的語氣都柔和下來。
“沒有了，老闆，我會努力的！”沈焉立馬接過那支黑色的鋼筆，洋洋洒洒的簽下沈焉二字。這鋼筆寫起來很順暢，出水很均勻，不像小學時候老師教寫鋼筆字校門口五塊錢一支的那種。
“嗯，過幾日三生的殺青宴，你一起參加。”
“什麼？！我根本沒參與啊。”沈焉那顆心臟這短短的一個早晨實在是受到太多驚嚇了。
“我那日見的不是你？”
她自然知道他嘴裏說的那日是哪日，就是領了食色飯盒的那日，就是那個頂配男主出現在炮灰小姐生命里的那日。她甚至還能清楚記得日期，日記本上的一字一行她都記得。
“可我是個炮灰。”
“你是錦世的員工，參與了三生，理應參加的。”嚴樺說的一本正經，煞有介事，都快要把沈焉給弄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角色了。“況且，這是公司給你的第一個工作。”
好樣的，這句話下來，能噎死個胖子。還有什麼話好說呢，權當是公司為了體面些，讓新簽約的實習生見見世面，以至於到了大場面不會給公司丟臉。沈焉只能這麼告訴自己，揉了揉腦袋那順溜的馬尾，算是接下了。
“三生殺青宴我會去的，還有別的事嗎老闆？”
嚴樺聽了這句話，沉默了好久，搖了搖頭。
“那沒事了我就先走了，老闆再見！”
像個小學生見了老師一樣的恭敬呢。沈焉衝著嚴樺揮揮手，這會兒氣氛也顯然沒那麼緊張了，以後還要相見呢，上下級關係可要牢靠點才行。
輕鬆下來的沈焉轉身慢慢地朝門那頭走去，剛剛那一瞬間只顧着打量嚴樺，不也能這麼說，應該說那一瞬間只有嚴樺入了她眼，這會兒看看才發現辦公室的佈局真的很雅緻，就像嚴樺給人的感覺一樣。
那邊的牆上還掛着‘若水’二字。這兩字含義頗廣，上善若水。君子之交淡若水。
轉入屏風的時候，左手剛剛搭上門把手，透過屏風就傳來一聲咳嗽。
“那個…..”
沈焉轉過頭，隔着屏風只能看到一個依稀身影，挺拔俊逸。
“嗯？”
那頭的人聽到沈焉回話明顯身子一頓，而後又是一陣沉默，沉默到沈焉都要以為那是錯覺的繼續開門出去。才又聽到後面的動靜。
“包子好吃嗎……”
此話問完，空氣凝結。沈焉那抬在半空的手都沒想到要落下去，又被嚴樺一聲咳嗽給提醒了，想笑又不敢笑，敢情剛剛自己在梁文瑾辦公室吃包子，香氣都飄到老闆這兒來了。他一定是嘴饞了，哈哈。
“好吃好吃，是麻辣豆腐的。”
她帶着笑意的回著話，那頭的人再沒了動靜，感覺像是鬧彆扭了。沈焉表示很能理解，老闆嘛，架子總要有的，她還是很理解的。
“老闆那我走了。”
還是沒聲音，沈焉也不理會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拉開把手走了出去。門口站的是梁文瑾，職業微笑，看到沈焉走出來就抬起手。
“沈小姐，歡迎加入錦世。以後咱倆也算是同事了。”
“嘿嘿，梁小姐客氣了，以後叫我沈焉就好了，我這名字也沒什麼能取得小名，連我媽都叫我沈焉。”沈焉伸出手輕輕握了握梁文瑾的手。
“行，那你叫我一聲梁姐就成。”
“梁姐，那我先走了。改天見~”揮揮手衝著她打了招呼，一路高興的跑出了35層的大門，看到那座只能刷卡進入的電梯，沈焉又頓時僵在原地了。
高跟鞋的聲音傳過來，是梁文瑾。
“沈焉，這是公司給你準備的卡，上班打卡還有這座電梯也能用。我去忙了，你自己下去吧。”說完就又是跑着離開了，穿高跟鞋都能跑那麼利索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女人，像沈焉這樣的頂多算是個漢子。
不過沈焉倒是在電梯裏看着那張卡很久，員工電梯是不需要刷卡的，可是35層又是高管才來的，給自己幹嘛。
“嚴總您找我？”剛剛給沈焉送完員工卡的梁文瑾又被嚴樺給叫到辦公室里，看那桌上是擺着的一百塊錢紙幣。
“嗯，買兩包子。麻辣豆腐的。”嚴樺低頭看着文件，很淡定的說著話。
聽到話的人就不那麼淡定了。
“沈焉吃的那家？”
梁文瑾的話剛說完，嚴樺就立馬抬頭了，看着梁文瑾，面無表情。梁文瑾知道自己是多話了，可是執行官大人是不吃辣的呀，倒是有些為難了。
“麻辣豆腐。”嚴樺又一次開口了，這回語氣里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
“明白了。”梁文瑾瞥了一眼桌上那張一百塊錢，默默地從兜里掏出十塊錢走了出去。這年頭下屬越來越難做了，老闆的心思你別猜。一個清晨就在公司的男人，到這會兒都沒吃飯，還惦記人家姑娘的那兩個包子，真的是不要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