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個小姑娘的夢想
從會場裏出來的時候,嚴樺的確是不大清醒的。他不嗜酒,通常都是點到即止,很少那麼來者不拒的。能勸得嚴樺不得不喝酒的人,估計還沒幾個。
今天這樣子的情況,別說是沈焉第一次遇到了,嚴樺也是頭一次。他多少是帶着點故意的,他想看看醉了的時候自己是不是還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份,看到沈焉的時候的悸動。一路過來,他絕對沒想到沈焉會把他帶到家裏,不過隨後想到當時司機好像也被自己提前打發走了,她又不知道地址,這一動作看起來自己好像是故意擺了一道啊。
所以這就是沈焉了,換做別人,此刻嚴樺可能身處某某酒店的豪華套房,第二天爆出和某某女星醉后開房的猛料。她在很多問題上都很聰明,她知道怎麼樣才是最好,但在感情上又總是讓嚴樺頭疼。
嚴樺手背抵着額頭,遮擋住一部分的燈光,剛剛睜開的眼睛還來不及適應。
“呵,怎麼有點失落呢。”
這句話從嚴樺嘴裏說出來是根本不符合的,就像沈焉剛剛說的,他是一眼看去就屬於禁慾系的那一種男人。這麼不矜持的一句話從他嘴裏蹦出來,也就只有這個時候了,他還不是太清醒。
要是沈焉真帶他去開房了,真鬧出什麼緋聞,恐怕嚴樺也是不介意的,他有的是本事遮掩或者有的是本事把後續工作完成。
“咔嚓——”
浴室的門開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嚴樺將手背稍稍挪開一個空隙,確定走來的人看不到自己的目光才開始貪婪的打量她。
濕漉漉的頭髮披散着,在純棉的白色短袖上印出水跡。寬鬆的衣服看不出原本妙曼的身段,下面也穿着一條中規中矩的睡褲,和嚴樺想像的倒也差不多,他敢保證沈焉是絕對不會穿着那種絲綢性感的弔帶的。
她到他身邊的時候,那股熟悉的奶味夾雜着洗髮水的香味,開始一點點的竄進嚴樺的鼻間。
沈焉蹲下來看了看嚴樺,拿手背遮着額頭的樣子帶着那麼股憂鬱的氣質,明明看不見眼睛但她覺得自己暴露無遺。
酒味濃厚。其實沈焉是不太討厭酒味的,她的爸爸就是一個很喜歡和兄弟朋友出去喝酒的男人,往往喝了酒之後那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就會露出比較嘮叨的一面。以至於變得可愛起來。
“老闆,老闆。”
她輕輕推了推嚴樺的肩膀,果然還是沒反應。她聳了聳肩膀,也不知道是說給嚴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老闆,乾淨的毛巾在這兒啊,我去睡了。晚安。”說完就關了客廳的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到房間裏去了。
自從認識沈焉之後,嚴樺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會偷窺了,昏暗的客廳里他緩緩的坐起來,也不開燈,怕要吵醒沈焉。就這窗台上照進來的一點燈光,看清了這個小屋的大概模樣。
物件不多,家電也少得可憐,沒有電視機,茶几對過去就是飯桌,兩張椅子。但是立在一旁的大大的書櫃吸引了嚴樺的注意,她看過的書真多,種類很雜,幾乎是什麼都看。最順手的地方放了一排遊記,從拉薩,到北極。
“還想着跑去北極?”
嚴樺輕笑了一聲,也不是嘲笑或是不理解,只是想着沈焉的小身板跑到北極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這個屋子實在是太小了,嚴樺的腿邁不了幾步就能走完,要是彎個腰可能還會撞到東西。茶几上放着幾塊疊的整齊的毛巾,底下還壓着一件T恤。嚴樺拉起來一看,發現這T恤還真是寬大的,看起來都不像是沈焉穿的,款式也很中性化,純白的綉着黑色的海鷗。
一想到這可能是沈焉為哪個人買的,嚴樺就感覺自己額頭上有根筋開始突突的跳動。
在寂靜且透着涼意的夜晚,一扇木門悄然的打開了。
那隻握着門把的手還有些僵硬,站在門口的人臉上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嚴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不受控制的想要開一開這扇將他和沈焉隔開的門,但他也絕對沒想到沈焉會不鎖門。
這實在是太沒警戒心了,要是換做別人呢,別的男人怎麼辦。想到這裏,那根筋又開始劇烈跳動了,嚴樺另一隻手扶着額頭,表示真的太不讓自己省心了。
不過,隨後目光就被房內的人給吸引了。沈焉沒有開空調,窗戶敞開着,風就這樣隔着窗帘吹進來,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小毯子,身體靠着右側,很安分。
窗檯下的書桌上有零零碎碎的紙片,幾本書,其中一本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嚴樺把步子放的很輕很輕,慢慢走到書桌旁,在凳子上坐下來。他還不想睡,此刻更是清醒的要命,那個在床上窩成小小一團的人此時一副毫無戒備的樣子,這讓他怎麼辦呢,光是想想她這副模樣被別人看見,拳頭都會不自主的拽緊。
心裏就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佔有她,在她最好的年紀。佔有她乾淨的心,佔有她溫柔的聲音,還有柔軟的身體,全部的全部。
這種情況嚴樺從來沒遇到過,他向來理智到極致,能讓他失措的事情恐怕只有在小的時候才發生。這是懂事以來,頭一次,強烈,不受控制。他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喜歡了,還是僅僅是自己壓抑太久的佔有欲。
天快亮的時候,他起身,又在床邊站了好久才出去,一切又恢復原樣。
“老闆!早上好!”
活力滿滿的沈焉從房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嚴樺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着書,她起得不算遲,嚴樺比她還要早些。她哪裏知道他是一夜沒睡。穿着那件她原先在網上買的T恤,這些寬鬆的T恤她是一直拿來當睡衣的,這件比較新,才好意思拿出來。
“嗯,早。”
嚴樺點了點頭,仍舊看着書。
“老闆你穿這衣服還挺合適的。”
說到這個,嚴樺就心情不好,他低頭裝作沒聽見,就聽到沈焉又開口了。
“我是打算當睡衣的,買來才穿過一次,老闆你要是介意就換回去。”
原先是有點介意的,這會兒哪裏還會介意了,睡衣是什麼東西,睡衣是最最貼身的。
“沒事,不錯。”彆扭的答一句。
那頭沈焉沒回應了,噼里啪啦的一陣也不知在折騰什麼,他原本想裝若無其事的,還是忍不住轉過去看看。
小廚房裏,沈焉正在張羅着早飯,複雜的呢她也不會,燒個挂面煎個雞蛋還是可以的。嚴樺的角度看過去,就是一個穿着睡衣的女子在廚房裏忙碌着,像什麼呢,像家。
“做什麼。”
“早飯啊,老闆你吃過了?”沈焉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看着嚴樺,他當然是沒吃過的,不僅沒吃過,而且早就餓了,坐一晚上不睡覺能不餓么。
“沒吃那你就講究吃,別嫌棄。沈大廚給你露一手。”說著就是熟練的敲了兩個雞蛋,呲啦一聲,金黃剔透。
小餐桌上兩碗挂面,三個荷包蛋。為什麼是三個呢,因為沈焉是不吃蛋黃的,所以每次都覺得浪費,只吃一個。
嚴樺早就餓了,面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要好。沈焉坐在對面一邊吃一邊打量上司,真是好看,這種吃飯都能好看的人一定從小的時候就養成了好習慣,昨天還梳的一本正經的頭髮在洗過之後鬆軟的垂下來,有一些稍長的遮住了部分額頭。
“老闆,你吃蛋黃呀?”
“嗯。”他對食物是沒什麼太大的追求的,有點偏向素食主義,只要食材新鮮他都能接受,何況這是沈焉做的。
“那,我這蛋黃給你成嗎,我沒吃過,拿筷子挑了給你。丟了怪可惜的。”沈焉看着對面的人,他坐着吃飯的樣子都是筆直的,在電腦前也一樣。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就提這個要求了,顯然有些逾越了。
嚴樺起先是愣了一下,拿筷子的手也僵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把碗挪向沈焉一點。
這會兒沈焉也愣了,自己隨口一提,他就答應了。陸繪說,他是很好說話的,果然不假。只是,那個好說話是對着重要的人。她是哪門子重要的人,前前後後才認識不過幾天。
一頓飯下來,沈焉再也沒說過話,嚴樺當是小姑娘不好意思了,或許是開竅了也不一定,也就由着她去,自己則是心情頗好的吃了那個蛋黃。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嚴樺就走了,他從來沒遲到過,哪怕他有那個權利和資本。沈焉被他指定說是今天還不算正式上班,明天再去正式報道為由又多了一天的假期。她在客廳坐着的時候,看到茶几上還留着嚴樺看過的那本書,三毛的《我的寶貝》,沈焉有很多三毛的書,她是很羨慕這個女子的,細膩而又坦蕩的心靈,以及那些自己不能做到的遊歷。
嚴樺從巷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還忍不住回頭望一望這幢年代久遠的樓房,狹窄的汽車都要開不進來的小巷,還有那個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從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安排離公司近的住處,再聯繫一下助理和司機。”
好像自己和沈焉都木訥了一次,手機這個東西其實是萬能的,不過多虧了沈焉的木訥,讓他進了這個小姑娘的屋子,知道了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