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酒品極好的先生
場內氣氛明顯比場外要緩和很多,主創們和主辦方大家都很自在,連素來八卦的記者們此時此刻都優雅異常的淡定舉着香檳。
沈焉一路進來就沒開口,她很認真的看着這個場面,自然是有許許多多的好吃的,以及許許多多的明星,大多都是在電視上時常看到的那些。
幾乎是嚴樺一出現,場內的人目光就開始往這邊聚焦了,雖然知道看的不是自己,沈焉多少還是不太舒服。
“你自己逛逛?我去打招呼。”嚴樺很細心的看出來她的不適應,讓她陪着自己去應酬簡直是要她命,倒不如讓她自己逛逛,吃吃東西。
“好的老闆。”沈焉鬆了一口氣,放開一直捏着的那塊布料,已經產生褶皺了。她早就有目標了,那一排小小的糕點,簡直就是萌翻了。
慶幸自己穿的是一雙短跟的小皮鞋,不然穿恨天高的話,路也不能好好走,重心不穩的情況下吃東西都不暢快。
“你是誰?三生的拍攝,你參與了嗎?”
在沈焉俯着身子想那糕點的時候,身後就有人問話了,通常這種情況一般都是小說里萬惡的女配角出現刁難的時候,她低着頭理了理自己的面部表情。轉過身去面對那人。
是余希巧,被錦世剛簽下不久的新人,要說起來,也是自己的師姐了。余希巧的樣貌是很精緻的,五官到妝容,都是性感誘人。她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很不好親近,此刻面前的這個余希巧卻是笑眯眯的,一臉探究的看着沈焉。
“參與也算是參與了,我剛剛和錦世簽約不久。”
沈焉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裏的托盤,看着她。
“比我還晚么?”對面的人先是皺了皺眉頭,又忽然高興起來了,“那你是我師妹了,哈哈。”
高冷的女明星一瞬間就成了豪爽的女漢子,這樣的設定沈焉都來不及消化。就已經被余希巧一把拉到餐桌那邊。
“吶,你要吃自己拿,別客氣啊。”
“你不吃嗎?”
“減肥減肥,公司有規定的,每個星期都有體重標準。”
“那你還叫我吃……”沈焉小聲嘀咕了一句,卻還是被身邊的人聽見了。
“哈哈,你瘦呀,還可以在胖點。唔,不過,是誰帶你進來的。”
通常說你還可以再胖點的人吧,要不是情敵,要不就是你父母,余希巧根本和她不熟,當然哪個都不是。
“唔…郎榜(老闆)。”嚼着東西含糊不清。
“老闆?嚴總啊?”余希巧顯然是不能置信的,那麼高冷的人,她進公司快半年都沒機會說上幾句話,他能帶她來,余希巧是死都不相信的。
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沈焉,秀色可餐,8分。身材高挑不過略瘦,6分。好在氣質尚可,8分。綜合評定結果,7.5分。還算不錯,她通常給人打分都是2-3分左右徘徊的。
“沈焉。”
“在!”
兩個人往同一個方向看過去,考究修身的西裝,不輸模特的身材與氣質。除了嚴樺還有誰呢。
“過來。”他站的很遠,並沒有走過來的趨勢,因為他看到沈焉的身邊有餘希巧。
這個人不是他意向簽下的,旗下的總監和她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通常公司簽約藝人他是不插手的,錦世也不光只有娛樂事業,能讓他費心的還真是只有沈焉一個。余希巧就是他眼中的大多數,目的很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為達目的也能放棄很多東西的女人,她站在一襲白裙的沈焉身邊就好像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這也是為什麼他不想過去,讓沈焉過來的原因。不想過多交流,應該是不想交流。
“哦,好的老闆。”
被喊了話的沈焉同學托着餐盤走到嚴樺身邊,看了一下那邊的余希巧,她沖自己揚了揚手示意沈焉不用理會她。
這才回神去看站在身邊的嚴樺,他眯着眼睛,右手撥弄着左手手腕上的手錶,目光卻是抓着沈焉和余希巧的互動。
“你倆很熟?”
“啊?不熟,今天才剛算得上認識呢,不過她好開朗。”沈焉看着余希巧的那個方向,笑眯眯地說到。
“比你還開朗?”
“我開朗嗎,哈哈,老闆原來覺得我是個開朗的女孩子啊。”
一股傻勁,嚴樺看着那個心花怒放的小姑娘,有時候自己的不解風情已經夠頭疼的了,但顯然眼前這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姑娘。”
丟下這麼一句嚴樺就轉身走了,他知道沈焉一定會跟上來。
“已經成年了好不好,都快奔三了。”沈焉在後頭默默地補充了一句,她沒看到前面走着的人身子明顯一頓,然後連走路的姿勢都彆扭起來,再沒回頭看自己一眼。
余希巧在後面看了走遠去的兩個人很久,一黑一白的很顯眼,服裝款式也如出一轍。她倒是弄不懂大老闆的心思,那小姑娘心思的確是好猜的,那估計嚴樺也要下番功夫了。
之後就是到了一個沈焉陌生又熟悉的圈子,這裏的人她都認得出來,卻又都不結識。嚴樺卻是顯得遊刃有餘,他並不主動和裏面任何一人套近乎,也依舊有絡繹不絕的人給他敬酒。
沈焉一直在他身邊,他們也不多問什麼,只是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信息。嚴樺的酒是一杯接一杯的敬,他也不擋,始終都是溫和有禮的接下。沈焉不知道嚴樺是不是每一次到公共場合都是這樣子的,但是在她看來實在太過拚命。
“老闆。”她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嚴樺的衣角,示意他要是能停下就不要喝了。
嚴樺注意到沈焉的動作,微微的抬了一下手,他自然不是到哪兒都如此拚命的,今日這是有意為之。
酒過三巡,殺青宴也接近尾聲,原本該由投資方上台講話的環節也被嚴樺一併推辭了,這會兒靠着窗檯一個人默不作聲。身邊站着的是同樣安靜的沈焉,她就看着嚴樺這樣子,也不知道怎麼辦。
“老闆,你還好嗎?”
沈焉慢慢地把手湊過去,想要碰一下嚴樺,看看他是否清醒。卻被嚴樺一把撈了過去,她能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不過不算太重,或許是還沒有全醉。
“走吧。”嚴樺湊在沈焉的耳邊說了一句,隨即就站了起來,鬆開撐着沈焉的那隻胳膊就走了出去,步伐很穩,就像沒喝酒一樣。
可一到門口的陰影處,嚴樺就突然停下了,背對着沈焉。
“老闆,你怎麼了?要叫車嗎?”
沈焉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面前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子給嚇得不輕,連忙跑過去扶住他,身上的重量明顯比先前要重一些,原本借力能夠站穩的男人這會兒也歪着頭半眯着眼睛。
“老闆,老闆。”
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睡熟了。
“明明酒量不行,還那麼要面子,喝那麼多酒還假裝沒事。”沈焉馱着一個身高一米八六的男子艱難的行進着,嚴樺的車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天色開始暗下來,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她不知道嚴樺住哪兒,也不可能帶着嚴樺去開個房間,這影響一定比什麼門還要劇烈。看着那個半點兒反應都沒有的男人,沈焉是又氣又好笑,無奈之下只能拖着他往自家小屋走。
估計所有人都不能體會,在一個汗流浹背的季節,背着一個比自己高將近二十公分的男人爬五樓是什麼感受,沈焉今兒個算是體會到了。
原本的屋子沈焉一個人居住是覺得溫馨的,這會兒塞了這麼大一個人進來,整個空間都變得狹窄,看着那手長腳長的人躺在只有一米五長的粉色小沙發里,真是說不出的彆扭。
不過,嚴樺醉了酒的時候似乎和沒醉的區別不大,依舊很安靜,不像沈焉喝醉的時候總喜歡說胡話做胡事。連那張毫無戒備的臉都沒有因為醉意而皺了眉頭,舒坦的就像是睡著了。
“老闆啊,我只能為你做這點了。其餘的,男女授受不親啊。”沈焉蹲在嚴樺旁邊一個人嘟囔着,她也就是安慰自己,萬一嚴樺有潔癖,醒來開始各種嫌棄,自己也不能算是毫無理由吧。
安靜下來了,沈焉不說話的時候,就只剩下嚴樺的呼吸聲,緩慢而疏長。
這個人真的是很彆扭的一個人,明明做的事情件件都是好的,卻擺出一副讓人避而遠之的神情。明明醉酒了,還能在離開眾人視線的時候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沈焉沒見過這樣的人,彆扭的要命。
他的五官與其說精緻,倒不如說耐看。杜淵是很好看了,但是嚴樺的好看就不同,他是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氣質再加相貌,鼻樑很挺,是那種戴眼鏡也不需要鏡托的人。明明閉着眼睛,沈焉就好像能看到他的眸子,有些深,瞳孔很黑。
頭髮梳了一個規規矩矩的中分,像是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又像時下很流行的韓范,渾身都充滿了…嗯…沈焉想了想措辭,是禁慾。沒有那個人比他更適合這個詞,他一定對自己很嚴苛的。
‘我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警告我要小心,卻還是忍不住靠近’
就是這樣的感覺,沈焉幾乎每一次都會被他吸引,明明乏悶古板卻那麼吸引她。輕嘆一口氣,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沈焉起身去拿洗漱用具,剛剛背了一路,身上的汗都快結成鹽巴了。她踱步進了衛生間的時候,微黃燈光下的客廳里,那個被稱作酒品好的男人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