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邋遢老人已與乾顧說好,將在乾府內小住一段日子。他的特殊身份自然需要李姨一家保守秘密,不可輕易對兌院其他人提起。

李姨母子當即就連聲應好,老人不讓他們說出去,他們絕對不會泄露一字半句。

湯足飯飽之後,徐天玄背着昏昏欲睡的參五,為邋遢老人帶路前去艮院。

艮院的位置距離兌院並不太遠,別院樣式也十分的相近,區別在於艮院居住的人數遠比兌院少。雖然艮院人少,但是並不會因此造成房間的空曠浪費。

徐天玄在來到乾府不久就發現了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艮院與兌院擁有一個神奇的相似之處,別院中的房間數目會根據實際情況發生變化,按照居住的人數而增加或者減少。院內有多少戶人家就有多少對應數量的住處,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由於沒有去過其它的別院,徐天玄不確定客人們居住的別院是不是同樣如此。僅憑艮院與兌院的不同尋常,已經足以讓徐天玄感受到乾府的厲害。

知識淵博的鷹二曾說,乾府極強的底蘊絕非徐天玄可窺視,別院使用的這點空間法術壓根算不得什麼。

這些內容對目前的徐天玄而言太過遙遠,徐天玄不必知道乾府到底有多少了不起。乾府能夠在雲祥城中擁有超高的身份地位,它的存在絕對不會簡單。

徐天玄明白,當初,大少爺乾宇輕鬆解決掉徐天玄面臨的困境,乾家的實力遠不是徐天玄可以想像。

徐天玄與邋遢老人走進艮院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積雪的地面,徐天玄驚奇地瞅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他仔細一瞧,那兒竟是一隻兔子,是今年徐天玄養活的那隻聰明的兔子。如今,老管家的小女兒是兔子的小主人。

兔子見到邋遢老人出現,它趕緊向著邋遢老人站直起身體,態度恭敬地走近了幾步。

徐天玄直直地盯着這隻兔子,他的猜測尚未說出口,就聽到參五打了個哈欠:“這兔子成精了,可惜,它距離化作人形還早得很。”

聽到這話,徐天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複雜的心情。要不要這麼誇張,他隨便養的兔子也能站着走路。

當然,兔子帶給徐天玄的震驚遠不止站起來這麼簡單而已。它兩條前腿往中間一合,一條前腿輕輕的搭在另一條前腿上面,接着,它再次伏在了地面。不過它並非尋常的趴在雪地,而是在向邋遢老人行禮。

“小妖拜見老祖!”兔子脆生生的聲音說道。

徐天玄:“……”

不好,他養的兔子會說話了!這兔子尚不能化為人形,它平時閑得無聊時,沒陪它家主人聊天吧,嚇壞了對方該怎麼辦?

這是一個正常的凡俗界,不是妖怪遍地走的地方。賣兔子的錢,徐天玄早已收入自己的錢袋,老管家會不會讓徐天玄還錢?

邋遢老人平靜地打量了兔子幾眼,原本兔子的生活習慣就是四條腿着地,跪拜與不跪拜效果差不多。老人總不能要求兔子前腿不着地,起來和自己說話。

思索片瞬,邋遢老人徐徐地問道:“你有何請求?說來聽聽。”

這隻兔子無如請求,應該也不會在這兒苦苦地等待他們。

“小妖一心向道,只盼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求老祖成全!”白兔趴在地面朗聲應道。

聞言,邋遢老人不急不慢地捋了捋鬍鬚:“你倒是有幾分修行的機緣。你此刻尚有一段主僕緣分,待這份緣分了結,你可前往雲祥觀修鍊。能否修成正果,全憑你自身意志。”

“謝老祖成全!”兔子的聲音忍不住拔高,止不住的激動。

兔子的俗命沒有多長,短則幾年,長則十多年。屆時,白兔即可離開乾府,到雲祥觀修行。

儘管乾府是一處風水寶地,可這兒畢竟是聚集凡人居住的地方,一隻會說話的兔子長久在這裏生活,不利於白兔修道。

白兔與徐天玄身邊的人形生靈不同,他們有徐天玄的照顧。白兔雖與徐天玄有緣,奈何緣分始終差了那麼一丁點。

如果白兔之前能更進一步,直接化作人形,那麼由於它進階太快,靈力不穩,將陷入長期昏睡,它就能賴着徐天玄照顧。

偏偏它差了那麼一步。它成精了,未能化為人形。凡事有因有果,大概,白兔命中該去雲祥觀。

邋遢老人爽快地答應了白兔的請求,白兔開心地感謝了老人的一番。隨即白兔再次站直了身體,靜靜的跟隨徐天玄他們身邊。

徐天玄的視線淡淡地瞄了眼白兔,心裏暗自琢磨,這隻兔子到了雲祥觀是不是也將身披道袍。兔子個頭這麼小,恐怕連小道士的袍子,它穿着都要拖地。白兔不曾化作人形,卻也能站立行走,它往後在道觀里打掃端茶似乎壓力不大。

他腦中勾畫了一番,白兔成為白兔童子的模樣,估計會挺有趣。

沒在白兔入道觀這個問題上面考慮太多,徐天玄領着邋遢老人繼續往前走。

果不其然,在徐天玄的住處附近憑空增添了一處住處。那是一間小竹屋,四周的小竹林同時配備,多半是為這位老祖特意安排的。老祖的住處與老管家、徐天玄他們住的瓦房明顯不同。

邋遢老人對小竹屋還算滿意,他抬手一點,小竹屋內立刻亮了起來,接着,老人抬腳進入竹屋。

徐天玄和白兔並未跟上前,一人一兔對視一眼。白兔前腿抱拳,朝徐天玄略微示意,之後它四腿着地,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白兔離去,徐天玄思索再三,放棄了到竹屋叨擾邋遢老人。徐天玄背着參五邁入房間。房內沒有火爐,但是卻一點兒不冷,人形生靈們溢出來的靈力充滿了這間屋子,自然而然驅散了冬天的寒氣。

參五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他倦意更濃,如同從來沒有睡夠那般。他這才清醒沒多久又感覺困了。他動作熟練的自徐天玄後背滑下,光着腳丫走到床邊。

爬到床上,參五抬手將狼一和熊四擠到外面,又推了推鷹二和樹七,為自己騰出了一處舒適的位置。

眼下,參五尚未完全入睡,只是顯得越來越困。他抬眼默默地看了看徐天玄,念叨道:“這老道士有幾分本事,但你沒必要和他走的太近。修道是走逆天而行的道路,而我們,走的是順天而行的道路。”

徐天玄無言以對,感情這支人蔘都化成人形了,還不覺得自己逆天!

心知徐天玄有困惑,可參五沒有解釋,徐天玄當前不適合了解太多細節。他們住在乾府,乾者,天者也,徐天玄若要逆天而行,豈不是要在乾府上房揭瓦,那簡直是活膩了。

參五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不過,那張鎮運符當真不錯。你好好煉化了它,往後出門不愁被人欺負。”

如何使用仙符,對如今的徐天玄來說,言之過早。徐天玄唯有先將流雲鎮運仙符徹底煉化了,他們才能討論以後的計劃。

“七八萬年,這也太久了。”徐天玄不由嘆了一口氣,時間漫長的何其誇張,他想不到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參五點頭應了聲:“不必擔憂,總會有辦法的。如果沒什麼其它事,我睡覺了。”

見參五倒頭要睡,徐天玄急忙喊住了他:“不急,還有一件事!”

簡單幾句,徐天玄將路遇老祖的經過說給參五聽,其中的重點當然是關於徐天玄缺少一物,需得破除之類。

參五提起精神,認真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面色頓時沉重了幾分:“我不擅推衍之術。”

換言之,這支人蔘當真活得久遠,奈何壽命絕非萬能,參五卜算不出徐天玄的命數相關。

得到這句話,徐天玄算不得多麼失望,他本來只是打算問問參五而已。如果能問出個結果最好,假如參五不知,其它生靈又不曾醒來,徐天玄就另選一個時間請教邋遢老人。

老人將在艮院小住一段日子,按理,徐天玄應當容易找到機會。

再無其他事,困得不行的參五身體一歪,倒在大床里合上了雙眼。徐天玄望向大床,恰好看見熊四翻身抬腳,他一腳踢到了狼一後背,把狼一踢到床下。

徐天玄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掉地的狼一併沒有醒來,他臉朝下趴在地面。徐天玄拎起睡夢中的狼一,重新將他放回床內。

這些小傢伙時刻不安寧。

從前只有小床沒得選,他們擠在一起搶位置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換成了大床,每人能均分的位置都寬裕,可偏偏他們依舊湊在一堆搶地方。

徐天玄凝視大床中,剛剛躺下去的參五霸佔了中間挪出來的空處。熊四把狼一踢下床,樹七的腦袋枕在鷹二的肚子上,鷹二臉上留有一個不知是誰的腳印。

他無奈地目光轉向另一邊的大床,幾個女童同樣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的苗子。除了在人前會裝乖,其餘時間徐天玄不予評價。

狐三睡覺習慣擺個大字形,玉六背朝上鑽在枕頭中,活像個烏龜。花八的花總是收不起來,她醒來的時候還知道將花裝飾在髮髻,一旦睡着,一朵大花盛開在她肚子上作為被子。

至於魚九,徐天玄永遠無法直視。也不知道她到底餓得有多慘,睡夢中總是咬得其它生靈的胳膊滿是牙印。

徐天玄盯着他們看了小會兒,確定他們平安沒事,徐天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坐在窗邊,撥了撥燈芯,油燈的光線明亮了幾分。徐天玄不常在夜間苦讀,所以他對仙燈沒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他靜靜地望向窗外,飄雪停了,又是一年的冬至要結束了。

徐天玄今年十五,當初襁褓里的夜明珠賣掉了,玉牌作為小命抵押在乾宇那兒。撫養他的老獵人夫婦去世,他身邊跟着九個長期昏睡的人形生靈。

他的錢袋裏,剩餘十四兩銀子和二十六個銅板。

家當少得可憐。

為了保留鎮運仙符,徐天玄不得已放棄了種植仙術。徐天玄深深感到,自己的生活極有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無比艱難的狀況。

來年春天他是種植穀物還是繼續種植藥草呢?

兔子,暫時就不養了吧,再來一隻白兔童子感覺有點怪怪的。

徐天玄摸出自己口袋裏的流雲鎮運仙符,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生怕將這張皺巴巴的紙符扯壞了。徐天玄心裏沒底,這紙揉成了這樣,哪怕徐天玄可以堅持個七八萬年的煉化,這張紙符當真能堅持這麼久嗎?

他的指間輕輕地敲了敲紙符,一股看不見的光芒如同水紋一般迅速朝四面八方散開。

夜間的山林,一輛馬車疾馳在黑暗之中,日夜兼程的在趕路。

駕車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手握韁繩,一臉的從容。馬車路過的地方,轉眼騰起了陣陣黑煙。這些黑煙在半空中扭曲掙扎,化作一個個可怖的模樣,兇狠的目光緊盯馬車。

馬車上刻了一圈古樸的雲紋,雲紋之中清晰可見一個乾字。這個乾字並不顯眼,但是它散發出的威懾力極其強大。縱是四周戾氣瀰漫,那些黑煙卻始終不敢靠近馬車分毫,似乎對這輛馬車異常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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