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餵飽了白兔和仙鶴,徐天玄頓時有一種由衷的成就感。大概是長久以來,每次把人形生靈們喂得飽飽的,徐天玄就感到特別光榮已然成為了習慣。
不過,白兔和仙鶴吃飽后並不會急着睡覺。吃得肚子圓滾滾的白兔慢悠悠地往隔壁老管家家中溜達,進行他的飯後散步。
仙鶴則是用翅膀快速地抹了抹自己的嘴殼,消滅大吃一頓的罪證。之後,仙鶴向徐天玄告辭,揣着徐天玄交給雲義常的回信朝道觀飛去。
徐天玄的回信僅有簡單的一句:真好吃。這三個字完全囊括了徐天玄的所有言語,相信收信的人一定看得明白。
興許是自己的幻覺,徐天玄總覺得狠狠地飽餐了一頓的白兔與仙鶴貌似發生了一些變化。
白兔渾身的毛皮愈發蓬鬆柔軟,像極了一團白毛球,直立行走恐怕有些艱難。而仙鶴的羽翼亦是泛起光澤,它頭頂的那一抹鮮紅似乎更加艷麗了幾分。
於是,徐天玄藉著銅盆的水影也仔細觀察了自己。可惜,他眼睛還是那個眼睛,嘴巴仍是那個嘴巴,與此前並無不同。
也許這就是適合修行與不適合修行之間的明顯差異吧!
收起難以言喻的心思,徐天玄這次是直奔李姨家了。本來他還打算給李姨一家留些肉食嘗鮮,豈料五層食盒的食物愣是被一人一兔一鶴給吃得一乾二淨。
徐天玄不得不佩服,動物們的胃口真不錯!
既然邋遢老人已經送了頂階靈獸到乾府的廚房,想必中午的時候,李姨他們也能吃到靈獸肉。這麼一想,徐天玄心裏不由平靜了幾分。
徐天玄邁入兌院之際,李姨恰巧為吳小花梳好了髮髻。正值過年,吳小花也因此換上了紅艷艷的花飾顏色,平添幾分喜慶。平日裏,吳小花髮髻上多是淺紅或者淡黃的花飾,襯托着少女的青澀容顏。
吳剛這會兒早已完成了清晨的鍛煉,他在屋外的平地站得筆直。若不是他眉宇間還有一分掩不住的少年氣息,眼前的吳冬已頗具強力護院的架勢。
李姨見徐天玄來了,微笑着遞給徐天玄一個紅封。這是用一張紅紙摺疊的小紅包,紅封薄薄的,裏面是為數不多的銅板。
即使如此,徐天玄依然高興不已。新年壓歲錢寓意好,可驅惡鎮邪,不受鬼祟的傷害。
他也是有壓歲錢的少年!
徐天玄樂呵呵地收下壓歲錢,激動地又向李姨道了好幾句新年祝賀。接着,一行四人一道出了別院。
乾府的祭祀地點毫無懸念的位於乾府之內,但是平時根本看不見它,它隱藏在主院往南的不遠處。每逢大年三十,待到乾二少爺出現,二少爺會用一把古樸的鑰匙打開了一扇石門,隨後,那條通往祭祀地點的道路就顯現了出來。
徐天玄他們出發的時間稍晚,他們行至主院外,見到不少家僕聚集附近。大夥有新衣服的換上了新衣服,沒新衣服的也把自己收拾得過年感十足。大家有說有笑,一掃之前遺留的低迷病態。
與他們站在一處,徐天玄並未留意他們在說些什麼。此時此刻,徐天玄的首要任務是先尋得大少爺的下落!
他的視線從右掃過左,又從左掃到右,尋找那個他看了又看的背影。然而,反覆幾次之後,徐天玄不得不承認,大少爺還沒來,而且二少爺這會兒也不見蹤影。
徐天玄漫無目的的等待中,驚覺自己四周不知為何忽然空了一大片。大夥齊刷刷的往後連退幾步,與徐天玄保持距離。就連李姨他們都忍不住略微退了小步,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徐天玄一臉納悶。莫非他大清早吃得太好,被大家發現了?大家看不慣他自己吃美食不分享,所以堅決的和他保持距離?
他確實吃光了仙鶴送來的食物,可這不是架不住美食的誘惑么。
徐天玄眨眨眼,看向眾人。他很快發覺他們直盯自己身側,僵着動作,表情十分複雜。
順着他們的視線,徐天玄側過頭一看,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不看還好,一看徐天玄頓時嚇了一大跳。
無聲無息的,他身後居然湊近了一隻貌美無比的妖孽!沒錯,此刻站立在徐天玄旁邊的美艷男子正是乾府人人皆知的可怕怪物,羅峙!
羅峙仍是那一襲血紅色的袍子,他長發未束,眸中含笑,薄唇似血。這般相貌極度引人注意,羅峙的名聲更是引人注意。
伴隨小丫環們奔出震院,羅峙的種種事迹霎時傳遍乾府,令大夥對羅峙望而生畏!
無論乾府如何奇特,是否擁有與道觀神仙們相似的法術,可乾府的家僕們終究是生活在凡俗界的凡人。
像羅峙這般咧嘴吞古妖獸的傢伙,堪稱怪物,時不時吐出古妖獸玩的更是怪物中的怪物。
不僅如此,據小丫環們親口證實,羅峙的夜晚生活過得放蕩不羈。二少爺亦是下令護院們對震院繞道,可見羅峙兇險到了怎樣的地步。
這位客人的所作所為深深的刺痛了眾人神經,刺瞎了眾人的眼睛,挑戰腦補的禁忌頂級指數。
綜上,不是凡人並不是最可怕的,但不是凡人的羅峙對付古妖獸手段強勢,這很可怕,羅峙能讓護院們繞道,這更可怕。於是乎,家僕們對羅峙的躲避,完全是凡人對怪物與生俱來的恐懼。
正因這些道理,徐天玄才始終堅定的認為,既然生活在凡俗界,就該按照凡俗界的規矩行事。他捨不得拋棄狼一他們,那他就必須管好家中的九個人形生靈,不能讓他們太與眾不同,他們需要活得與凡人看起來差別不太大。
絕對不可以如同羅峙這般,讓其他人一見就產生逃跑的想法。
不過,即使沒有羅峙的光榮事迹,單憑羅峙渾身上下的煞氣,也足夠讓徐天玄和其他人退避三舍。
羅峙嘴角帶笑,毫不在意徐天玄暗自盤算着如何開溜。他抬手搭在徐天玄的肩頭,彷彿他們是關係親密的朋友:“二少爺什麼時候過來?”
他有兩天不曾見到乾顧,乾顧應當也有兩天在慶幸自己總算能過得清靜。
徐天玄不願回答,卻又不得不回答。他想了想,硬着頭皮應道:“差不多快來了吧,祭祀的時辰馬上到了。”
時辰一到,二少爺會來,大少爺也會來,徐天玄關注的重點是後者。
羅峙略微一頓,隨即笑了笑,他沖徐天玄說道:“要不要與我打賭?賭二少爺一會兒是否參加祭祀。如果你贏了,你可以向我提任意一個要求。如果我贏了,你懷裏的那枚蛋,給我玩玩。我難得大發善心一回,但你的要求也得適度。你年齡還小,想和我睡什麼的,我可不能答應你。”
徐天玄:“……”
徐天玄確定自己沒有任何打賭的興緻,魔君你要不要這麼自顧自的做決定!好像他佔了對方天大的便宜似的,實際上羅峙壓根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面對羅峙的賭約,徐天玄堅決不向惡勢力低頭,咬緊牙關也得拒絕。原因?他不知道這枚蛋從何而來,怎麼能隨便當作賭注?
萬一羅峙玩着玩着把白蛋打碎了怎麼辦?萬一羅峙玩着玩着把白蛋吞進肚子不吐出來了怎麼辦?
“我不賭!”徐天玄堅信這是他做出的一個相當勇敢的決定。眼前的羅峙笑容好可怕,徐天玄生怕對方冷不丁裂開嘴角,把他連帶他懷裏的白蛋一併吞下肚。
羅峙直盯徐天玄看了又看,看得徐天玄心底發毛。其他人則默默在心底為徐天玄祈禱:孩子,生活充滿了艱難困苦,堅持就是勝利!
確定徐天玄絕不改口,羅峙倍感無聊地聳聳肩:“沒意思,一個小賭都不敢賭。”
聞言,徐天玄暗暗苦笑。與羅峙打賭,天知道是不是在賭命,他怎麼能隨便答應!
下一刻,羅峙的一席話讓徐天玄僵在當場:“你不賭其實也沒什麼,反正都是我贏。二少爺回乾家祖宅了,商議與坤府聯姻的事宜。此事若成了,他當留在坤家過年。事情要是沒成,那麼他也就回來了。只是,這場祭祀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及的。”
徐天玄:“……”
徐天玄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位魔君明知必贏,居然還和自己打賭,甚至還認為徐天玄得了便宜。而且,羅峙到底是何來歷,乾二少爺的行蹤竟打聽得一清二楚,不要太恐怖!
很快,徐天玄關注的重點發生了轉移,他有更在意的事。
和坤府聯姻?
這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也會聯姻嗎?求詳情,求細說!
儘管徐天玄恨不得立刻問個明白,但是他仍人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問誰不好,竟然找羅峙打聽消息,標標準準的活膩了。
天大的事兒,等到以後在慢慢打聽也不遲。今天是大年三十,愉快過年方為大事。徐天玄別過頭,他才不好奇,他才不要問!
對於徐天玄的反應,羅峙倍感有趣地打量了兩眼,隨即笑得滿含深意。徐天玄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他低頭盯着地面,好像自己是一棵埋在積雪下的小草。
羅峙喃喃地念叨了兩句:“無聊,凡俗界真是無聊……”
之後,他懶得再說什麼。
羅峙的話是真是假暫且不論,但隨後出現的僅有乾府大少爺,仍然不見二少爺。
徐天玄終於盼來了三年前的恩人,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使勁的往前望。
前方不遠處站着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他身體挺拔,站立如松,強橫霸道的氣勢籠罩四周。綉有雲朵暗紋的黑色錦袍與皚皚白雪形成了明暗的對比,大少爺靜靜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一股震懾全場的氣壓已然令所有人收聲。
以往這個時候,站在此處的二少爺給人的柔和感覺與眼前的大少爺全然不同。一時間,眾人安靜異常。
乾宇的視線掃過全場,徐天玄抬眼無意間對上乾宇的視線。黑色的眸子,深邃的目光,徐天玄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心悸,而是一股千萬重山迎面而來的重壓。
徐天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大少爺和二少爺真是親兄弟?同一個爹娘的孩子,怎會彼此差異如此大!
二少爺和藹可親,易於親近,不管他是真的容易親近,還偽裝容易親近,好歹表面上好相處。
大少爺單看背影已覺強悍,走近一看更是王八之氣鋪天蓋地,怎麼看怎麼惹不起!
乾宇不在意自己造成的威懾力,他看了看左右,靜靜問道:“楚管家,府里的人可都到齊了?”
老管家上前一步,無奈地瞄了一眼羅峙。不僅到齊了,連這位震院的客人亦是不請自來:“回大少爺,府內眾人皆已在此。”
乾宇的話不多,帶給徐天玄的震撼卻無以倫比。他總覺得大少爺的聲音似乎近期聽見過。他思來想去,最終恍然大悟。
咦?交給他白蛋的那個人是大少爺?
那會兒他睜不開眼,竟然沒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大少爺!被忽略存在的是盼了又盼的恩人,這事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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