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 121 章
乾大少爺再次看見徐天玄的時候,也就看到了那塊黑白相間的玉牌,明知道如今已經有處理不完的煩心事,但乾大少爺依舊非常認真和徐天玄一起研究這塊新出現的玉牌,畢竟玉牌關係到徐天玄的家人。
新玉牌的圖案比起以往的玉牌更加的難以理解,它的圖案變化快得極其誇張,令人倍感迷茫。再加上玉六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留給徐天玄的那些話,使得乾大少爺愈發相信,這塊特殊的玉牌出現,帶來的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然而,以乾宇的性格,這事斷然不會依靠躲避就躲過去。既然事情發生了,那麼就想辦法解決這個難題,這才是乾宇的處事風格。
這一夜,乾宇與徐天玄兩人徹夜不眠,始終在琢磨玉牌變化的規律。可惜整夜的研究結果並沒能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不僅是乾宇,就連徐天玄也不曾感應到玉牌表達的含義。
一夜過去,乾大少爺推開房門的那一刻,他終於察覺到了不同。乾府仍是那個乾府,可某些事物卻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外界世界的時間已然改變。屋門外,向乾宇徑直走來的是一個年少的徐天玄。
小天玄此刻手中正拎着一個布袋,準備早起去餵養家禽。走到半路,他發現自己忘了拿水罐,於是轉身回來取。豈料,他進入艮院之際,意外遇見了推門而出的乾宇。
他盯着面前的乾宇滿是詫異,他愣了片瞬,才遲疑着問道:“你是誰?”
聞言,乾宇略微一愣。他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那個居住在乾府尚未見過自己的少年徐天玄。他沉思片刻,向小天玄打聽道:“我是到乾府拜訪的客人,方才走迷了路,你知道主院怎麼走嗎?”
聽到這話,小天玄理解地點了點頭,好似認定面前這個陌生人並不可怕一樣,熱心的給乾宇指明了主院的方向。
乾大少爺問路的同時,屋內的徐天玄亦是一臉迷茫的神情,他被乾大少爺披上了隱身斗篷,隨後被媳婦牽着走出了房間,徑直朝主院走去。
徐天玄路過小天玄身邊那一瞬,他倍感不可思議地多瞅了小天玄幾眼,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的震驚。
小天玄站在原地,他拎着布袋,默默地望着乾宇遠去的背影,琢磨着為什麼對方說話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到過。他反覆想了想,卻沒能得出一個所以然。
不過,既然是乾府的客人,小天玄也不會懷疑對方對乾家有不良企圖,更忽略了對方從自己房間走出來的事實。
在小天玄的認知中,乾府是一個大到可以迷路的府邸,他剛到乾府那會兒時不時就走錯別院,好長時間才適應,客人在乾府迷路實屬正常。
想到這兒,小天玄不再考慮其它,取了水罐繼續喂家禽去了。
另一邊,乾大少爺和徐天玄徹底隱去了身影,避免讓乾家的隱衛們捕捉到他們的氣息。兩人尋了一處無人居住的別院,仔細觀察着這個與眾不同的乾府。
徐天玄目前腦中一片空白,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看到從前的自己,他不清楚這一切是不是幻覺。
好在乾大少爺仍然十分清醒,他迅速排除掉乾府有敵人出沒的可能。他不急於驚動這一刻的乾府眾人,而後詢問徐天玄:“你是否還記得,這是你進入乾府的哪一年?”
徐天玄冥思苦想,他撓了撓頭,繼而又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不過,我看見自己拿着餵養家禽的布袋,若是能看看家禽和穀物藥草的情況,也許我會知道。”
儘管這算不得絕佳的主意,卻是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於是,乾宇與徐天玄起身立刻前往葯園。
徐天玄悲痛圍觀了慘不忍睹的全數陣亡的藥草,又圍觀了全部陣亡的苦命家禽后,他一臉尷尬地告訴乾宇:“葯園內不見那三顆變異的藥草,也沒有一隻會說話的兔子,這不是我進入乾府的第三年。第一年那會兒,我種植了穀物,全年顆粒無收,於是第二年才改種藥草。所以,這個時間應當在我進乾府的第二年。”
徐天玄十二歲時,乾大少爺派林伯將他接到了乾府居住。眼下,是他在乾府的第二年,也就是說,這會兒的徐天玄正是十三歲。
此後,徐天玄十六歲時,跟隨乾大少爺外出前往神界,十年後方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徐天玄二十六歲。
十三歲的小天玄正是徐天玄的年齡減少了一半。
“跨越一半生命的逆時間法則嗎?”乾大少爺低聲說了句。如果這一切僅是回憶,小天玄沒理由看見他,假如這些不是回憶,那麼他們的回歸是否將改變什麼。
徐天玄未能聽清乾宇說了些什麼,他迷茫萬分地看着自家的媳婦。
乾大少爺不清楚該如何向徐天玄解釋比較適合,但他堅信,帶他倆來到這兒的絕不是徐天玄的力量。徐天玄如今的逆時間之力能夠緩慢逆轉當前半個時辰內的變化就不錯了,哪來本事逆轉十三年的時間。
乾大少爺認為,這興許就是徐天玄的父親具備的強勢力量,而且這並不是對方的極限,徐天玄的父親肯定留有更強大的逆轉能力。
只是乾宇不懂,為什麼來到了這一年。
這一年的乾宇還不曾返回乾府,這一年的乾府還沒有遭遇智識之災的破壞。
思及智識之災,乾宇心裏略微一顫,從智識之災起始到妖帝胡宿的去世結束,乾府承擔的壓力不言而喻。而這一年的乾府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
“我們四處轉轉。”乾大少爺一邊說,一邊替徐天玄理了理隱身斗篷,並用天之法則環繞在徐天玄的周圍。避免徐天玄被隱衛們發現行蹤的同時,乾宇更得留意被乾顧察覺異樣。
乾宇深知,乾顧也許發現不了他,但乾顧擁有捕捉徐天玄氣息的能力。此時此刻的乾府,由乾顧一個人為乾府的大小瑣事忙裏忙外。乾大少爺尚不了解乾府的情況,他不打算和這個時候的任何人有所接觸。
邁入主院的那一剎那,徐天玄的心情格外不同。十三歲的自己,仍在為如何養活藥草發愁,為如何養活家禽發愁,他沒能見過乾二少爺幾次,更別提見到乾大少爺。當時的乾大少爺在外歷練,根本沒回乾府。
徐天玄和乾宇來到乾顧附近時,恰巧遇見老管家向乾二少爺呈稟近期乾府的現況:“二少爺,近來,夜晚府內常有凄涼的哭聲,惹得眾人睡不安寧。我派了護院夜間反覆查看,卻毫無收穫,不知該如何是好。”
“哭聲?”乾顧聞言露出一絲詫異,轉瞬即逝,“我知道了,這事我會處理的。”
接下來的時間,老管家又向乾二少爺說了些或大或小的乾府事宜,不一會兒,老管家走出了主院。
待到老管家離開后,隱在陰影里的乾二少爺的貼身護衛顯露出身影。乾顧心有困惑,問道:“庄誠,你最近可曾聽到府中有哭聲?”
“回稟二少爺,屬下不曾聽到。”庄誠如實回答。
“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乾顧合上手中的賬目本。庄誠沒聽到,他並不感到奇怪,因為他也不曾聽到。可是,既然他們都沒聽到,那麼其他人從何得知,哭聲從何而來?
乾顧眉宇間平添一絲嚴肅:“庄誠,你今夜在府中巡視,務必查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庄誠應道:“是的,二少爺。”
乾顧與庄誠說話之際,乾大少爺偏頭瞧了瞧身側的徐天玄。徐天玄滿是疑惑,媳婦可千萬別問他什麼哭聲不哭聲,他對這事壓根沒印象。
初入乾府,小天玄完全將乾府視為自己人生中最幸運的福地,他在這兒一切應有盡有,他吃得飽穿得暖睡得香。問他半夜有沒有聽到哭聲,他絕對是丁點不知道。
似乎看透了徐天玄的心思,乾宇並未直問。他心知,倘若這些真是徐天玄父親的手筆,那麼對方讓他們來到這個時刻,必然是這裏發生了某些重要的大事。
正因如此,乾大少爺打算夜晚一探府中哭聲的究竟。
轉眼,夜幕降臨,乾宇與徐天玄比庄誠更早一步出發,他們在乾府之中轉了好幾圈,尋找任何有可能的蛛絲馬跡。
偏偏事實不是如人意,他們和庄誠一樣,無論在乾府溜達多久,始終未能聽得絲毫聲響。不僅庄誠深感此事反常,乾宇與徐天玄的心裏同樣滿是費解。尋常人都能聽聞的動靜,為何他們竟是一點兒不知。
夜深了,兌院的家僕們早已進入了夢鄉,艮院亦是燭火熄滅,一片寧靜。
唯有主院,乾二少爺房間的燭光依舊亮着,他在等待庄誠探查的結果。同時他亦在納悶,府中到底有什麼動靜,居然是他們聽不到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乾大少爺心底的疑惑陡增。這事太過反常,夜晚的乾府安靜至極,是對方發覺他們的察覺而停止了計劃,還是乾府從來就沒古怪的哭聲。
這個問題,乾宇回答不了。
正當徐天玄倚着媳婦開始犯困,即將與周公碰面之際,他突然站直了身體,雙眼瞪得溜圓,他豎著耳朵再三聽了聽:“快聽,有哭聲。”
他說這話的那一刻,乾大少爺眉頭緊鎖,不為其它,只因乾宇任何聲響都不曾聽到。乾宇靜靜地說道:“帶路。”
既然徐天玄可以聽到,那麼就由徐天玄領他上前一探虛實。
距離哭聲越近,徐天玄越是心驚膽戰,聲響傳出的方向竟是主院。徐天玄明白主院是乾府的重中之重,是乾家少爺小姐居住的地方,如今那裏有乾二少爺長住。
這時的乾二少爺仍然未睡,他撥了撥燈芯,不徐不疾地翻看手中的雜記。他時不時地瞄了一眼窗外,倍感不解。庄誠出去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不回來,安靜至此的乾府到底有何詭秘。
徐天玄看了眼乾二少爺,隨後看着身邊的媳婦,哭聲從乾顧的房間傳出,凄涼異常,嚇得徐天玄一身冷汗。
“就是這兒?”乾大少爺神色凝重,望向二弟的房間。
對此,徐天玄大力地點了點頭。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聽到的哭聲正是來自這裏。更可怕的是,乾二少爺的身後有人,一抹黑色的人影。
徐天玄認認真真瞧了又瞧,乾顧身後有一名相貌氣質極其柔美的女子,可惜她這會兒渾身沐浴在黑光中,顯得格外瘮人。她滿臉淚痕,看着乾顧一直哭個不停。
心裏發毛的徐天玄下意識牽了牽了媳婦的衣袖:“在那兒,就是她在哭。”
乾宇順着徐天玄手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告訴我,她長什麼樣子。”
徐天玄不懂為何媳婦看不見,但他耐心的向媳婦詳細描述了對方的模樣,聽了徐天玄的描述,乾大少爺眉宇間的愁意加深了:“她是雲蔚,二弟的生母。”
徐天玄不由嘴角抽了抽,二少爺的母親為何在半夜哭泣。根據乾宇告訴徐天玄的那些過往,乾顧尚在襁褓中,雲蔚就已去世,乾顧從小跟在許凝月的身邊長大。
一個母親為何對着自己的兒子淚流不止?
莫非乾二少爺遭遇到恐怖的變故,使得這位早已離世的母親不能安心離去,卻又無計可施,僅能在此夜夜以淚洗面。
可是為什麼乾二少爺聽不見,乾大少爺也聽不見,卻是徐天玄能夠聽得到。
突然間,院裏起風了,風吹亂了桌面的書。
乾二少爺起身準備整理那些書,一旁的人影卻頓時焦慮不安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撲向乾顧,口中大喊:“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大風之中一抹身影徐徐顯現,來者的身份乾宇和徐天玄皆是再熟悉不過。
此刻站在窗外的,正是那個十三歲的小天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