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久久章
關門的時候嚴厲往思過崖一看,南無憑空消失了。
孔雀一族的變身術讓他神通百變,他可能化作任何一件有形之物,甚至是無形的元氣。嚴厲如今並不擔心他會對明亮不利,必須防備的是他會從暗處伺機偷襲她,借口發酒瘋,卻行非禮之事。畢竟當年南無就喜歡這麼做,只是彼時他修為淺薄,極少能得手。
而今絕不能再發生這種事!
孰料嚴厲百般防備,瞪着眼睛坐在床上,等了一晚上南無也沒動靜。
嚴厲心知自己在明處,久耗於她不利,也深知南無對她亦有忌憚。
深思熟慮后,她趁着晨光乍起,在思過崖上喊道:“你這賤人居心不良,我要走了。”說完吞下鮫丹下海,往對岸游去。
游不多遠,一個驟然變大的浪拍過來。嚴厲縱然戒備着,也頓時被捲入水下。
身體失去平衡之際她只覺腰上驟然一緊,隨即全身都被一個龐然大物盤繞起來。巨大的力量禁錮住她的鮫人身體,然後拖她沉入水底。
纏住她的是條比她大腿還粗的大蛇。
哼哼!這個妖孽簡直是找死。
蛇神之體讓南無使不出法力也在水下橫行無阻。嚴厲卻吞了鮫丹也不擅弄水,敢把解決對手的地點設在水裏,是因她有遠勝對手的蠻力。
骨頭都快被擠碎了,嚴厲絲毫也不掙扎。她不想浪費力氣,於是不等被拖入水底便張嘴一吐。身體驟然縮小數倍的瞬間她非但擺脫桎梏,且用雙腿加一條手臂緊緊箍住大蛇的身體。
她的蠻力反制發揮了效用。
大蛇吃痛,再度纏繞住她也比先前勢弱了不少。失去避水之物,她隨即被咸澀海水浸得兩眼酸澀,視線退化到一成都不足。
她憑藉模糊的視力飛快伸手,本想將手伸進大蛇嘴裏,抓住那塊石頭,連帶它的芯子,從而一招制敵。可它在那之前恢復人身,張嘴就要咬她手指。她順勢把手一沉,掐向他的脖子。他一偏頭,她的手擦着他的頸側而過,五指一緊,抓住他的頭髮。
失去鮫丹,她能閉氣的時間無多,久拖必然不利,唯一的優勢就是她的力氣。
縱然她跟對手糾纏的姿勢既不雅觀又不得體,她也必須更加用力纏抱住他,同時用力一拽他的頭髮,一頭拱在他腦門上。
隨即南無就厥了。嚴厲也被這勢在必得的一下撞得頭暈眼花,緩了一會兒才往他身上戳了幾下,扼殺他反制的機會,把他托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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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南無醒來,嚴厲已把他搬上思過崖。
“你動真格的啊?至於這麼拼么!”他懊惱道,揉着額頭上的大包坐起來,看見嚴厲腦門上也頂着個包,又不禁笑了。
“嚴肅點。”嚴厲睨她一眼。她剛剛打開明亮送來的包裹,正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準備熬藥。早晚這兩次葯,是不能誤了時辰的。
“昨晚睡得可好?”南無看着她的動作,嚴肅道:“我可是一覺睡到天明。”
嚴厲沒理會他,從包裹里拿出酒囊。
南無正經道:“若是我,一早便毀了這個東西。原本我只當你夫君有妒夫習性,而今才知他度量不凡,能容常人所不能容,忍常人所不能忍。”
“不必說好聽話哄我。只要你規矩守禮,我保證不傷你毫釐。”嚴厲將囊中清水注入藥罐里,淹沒那些藥材,然後取出白蓮花寫的便簽。
“這些似乎都是固守精元之物。”南無探頭看向藥罐里。
嚴厲默然看完便簽上的字,抬眼凝重道:“因為我夫妻必須再生一個孩子。”
她能相信而今的妖帝是南無,卻永遠都不能釋懷,他身體裏的另一個他,曾經對她和明亮造成的傷害。可是南無僵硬的神色彆扭難看之極,竟叫她有些於心不忍。
她收起便簽,捏訣丟了一團火在藥罐下面,把霄霜的辦法簡短道說。
聽完南無沉默良久,這才輕聲說道:“即便是用過很多次重塑肉身之法,也無法讓你、讓你的身體恢復如初。只怕你天天泡在葯缸里,你夫妻累死在床上,也無法受孕。”
嚴厲自然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是為了明亮,但凡有萬分之一機會也要試一試。有和合之術在,累死在床上倒不至於,只恐怕夫妻倆膩在床上的時間太多,日久便覺索然乏味了。
“你有辦法沒有?”
她的問題讓南無一怔。
見南無幾度都欲言又止,她不耐煩道:“有話說,有屁放!”
“我真有一個辦法。”南無嘆口氣:“可是你萬萬不會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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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和華嚴在琉璃海玩了大半夜,卻一件寶貝也沒尋到。天亮后兩人疲憊沮喪地回到別院。
華嚴進門就搬個凳子往桌旁一坐,枕着胳膊趴到桌上,悶悶不樂狀。明亮則恪守晚輩之禮,站着向白蓮花回話,添油加醋,把在琉璃海的見聞好一通對白蓮花描說。
“那個妖孽果然居心不良!母親只怕被他迷惑,才會跟他愉快相處。可是孩兒仔細觀察過,母親眼神澄明,靈動得很,一點不似被蠱惑了啊……爹爹以為如何?”
“我兒不必擔心。有那些葯在,你母親必然不會吃虧。”白蓮花自顧練着字。對於他的胸有成竹,明亮雖想不通,也全然相信他的判斷。
白蓮花瞥了一眼華嚴,“華嚴,而今你是公主,得有公主的樣子,不然將來嫁不出去。”
被點了名,華嚴咕噥道:“我又不急着嫁人,要公主的樣子幹什麼。”
明亮走過去戳了戳她的肩膀:“來年七月初四你就成年了,就可以嫁人了。”
華嚴用力一甩尾巴,跳起來冷笑:“誰說我成年了馬上就要嫁人?嫁了人就得聽人管,我非常不喜歡,這一輩子都不嫁人!”
明亮險些被她的尾巴抽到,躲開幾步,齜着牙笑:“只怕你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性子刁鑽,不好相處,一輩子都沒哪個男人有勇氣娶你。”
“你放屁!”華嚴生氣狀,追着明亮要打。這丫頭扮鐵蛋子多年,跟着霄霜在妖怪堆里混了那麼久,委實被熏陶得言行粗俗,假小子一般。
任憑兩個小鬼叫鬧着,亂糟糟地在屋裏轉了幾圈,白蓮花啪一聲把筆擱下。明亮頓時低頭垂手站到他案前。感受到他溫和卻強大的氣勢,華嚴一時也不敢妄動。
白蓮花嚴肅地看着兩個孩子,“禮不可廢,法不可違。從今日起,你們兩個一起修身養性,一起學規矩禮法。”
明亮苦着臉應是,絕不敢反對這個安排。華嚴可不樂意吶,撅着嘴反駁:“大哥都是嫁人之前才學的規矩禮法,憑什麼要我這麼小便學?”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霄霜卻一向不喜拘束。
白蓮花九歲以前承霄霜教養,之後則幾乎都是被他放養,自小做事便隨性由心,後來心悅嚴厲,唯恐不能相配,漸漸這才拾起規矩禮法。進府之前白蓮花更是被個老宮人好一通調丨教,力求上天之後言行得體,不出差錯。
“因為母上登基在即,我們都要前去觀禮。”白蓮花緩和面色,哂然道:“屆時諸界翹楚齊聚,倘若你我不識男女之禮、平輩之禮、長幼尊卑之禮,言行不夠得體,害母上顏面受損,實為不肖。”
聽他這麼說,華嚴非但無話可辨,還很痛快答應了。
待兩個小鬼告退,嘀嘀咕咕一起出門,白蓮花把雁琿召來,吩咐他道:“華嚴和小殿下姑侄兩個之前一直都是放養的,一個比一個乖張不馴,不近人情。如今他們年紀漸長,可不能再由着他們自由散漫。你多費神,教教他們規矩禮法。”
“爺,您的意思是……”
“近來外界有些不好的風評,道是小殿下對姑母有禁忌之心。此事於他名聲有大損,處置不好誤其終生,須竭力挽救。”
白蓮花並不瞞着雁琿。實則雁琿也必定聽見什麼風聲了。
“何故您卻把華嚴姑娘請來了?”雁琿更是費解。
白蓮花卻不解惑,只道他這麼安排自有道理。
“殿下那邊怎麼辦?”
“無妨。她自己處置得了。”
白蓮花早便對兩個孩子使了讀心術,剛才亦然。
鑒定結果是,兩個小鬼雖都古靈精怪,心思活絡,學識見地遠勝尋常孩子,卻根本就搞不清楚,什麼是情,什麼是愛,只是忽然被修羅天之事架在那裏,他們有所觸動,對這等微妙之事生出好奇,其實心緒都很惶惑不定。
華嚴震動之餘想不通,為何她總是欺負明亮,明亮卻肯為她陷自己於險境。明亮則衡量不清,他會那樣做,主要是因為華嚴,還是因為他對妖帝深徹骨髓的恨。
華嚴尚且好些。明亮的心緒卻處於一個奇怪的臨界點,邁過去步入歧途,萬劫不復,退回來豁然開朗,前途光明。一味阻攔唯恐適得其反,那便只好讓他跟華嚴靠近,從相處中慢慢開悟。
霄霜之前讓華嚴來傳話,正是這個意思。
白蓮花拖了幾天,搞定妻子,這才能專心對兒子下手。他如臨大敵,打算明裡暗裏雙管齊下,就算使用一些卑劣的、不光彩的手段,也勢必要把某些事情掐死在萌芽狀態。
明亮的文武師父也都趕來別院。明亮每天一個時辰學琴,一個時辰學畫,一個時辰學文,兩個時辰練武,一個時辰陪白蓮花下棋,再除去吃飯睡覺的時間,幾乎沒有閑暇。
華嚴跟白蓮花相處時間不久,本是不怕他這個平易近人的大哥。但是這丫頭自小便渴望得到無照的愛,嘴上雖然不屑,實則極想討無照喜歡,遂跟着明亮一起修身養性,力求做個合格的公主。
至於那些規矩禮法,背下來要不幾天,施行卻難。
雁琿盡職盡責,人也足夠精明。他捧着白蓮花的手諭和載有各種規矩禮法的冊子,時刻監管着明亮和華嚴的一言一行,順便不着痕迹地煽個風,點個火。
明亮琴技不佳,畫技倒進步很大,武功更甚,若非神體受限,修為一日千里不在話下。華嚴諸事都學得晚,既沒興趣,也沒天賦,琴畫兩樣都乏善可陳,武功也不專註。
兩個小鬼本就不夠和諧相處,因為修羅天之事,總算消停了幾天。而今不過朝夕以對了五六天,就冒出一大堆看不順眼。
華嚴不知節制,抓住由頭就愛戳明亮的短處。明亮多番讓着她,後來終於也忍無可忍,趁白蓮花和雁琿不加註意時,加以反擊。
兩個小鬼你來我往,戳來戳去若都惱了,就昏天黑地大吵一架。華嚴嘴皮子厲害,這點上明亮一向不是她對手。急眼了明亮就動手,華嚴也不幹捱着。
二人雖不是動真格的,只當拿拳腳講講道理,切磋切磋,點到即止,最後也總有吃虧佔便宜之別,總歸輸得那個要被贏得譏笑挖苦。
白蓮花很欣慰的眼瞧着,且順水推舟,極力促成,兩個孩子的矛盾自然愈演愈烈。
這日兩個小鬼終於鬧大了,雖沒刀兵相見,打得彼此鼻青臉腫、頭破血流,也各自都吃了大虧。等白蓮花聞訊趕到,他們已被雁琿拉開。
當著白蓮花和幾個僕役們的面,兩個小鬼互相放了一通老死不相往來的狂言。
華嚴捂着燒禿了的頭,一跺腳就走。眼見她絕塵而去,明亮捂着肩膀坐到地上。雁琿見狀趕緊上前,一面查看他的傷,一面吩咐人速去召大夫。
很不湊巧,明亮被華嚴一尾巴抽到左肩,衣服破了,皮肉也被鱗片擦傷。他的左肩有宿疾,挨這一下着實劇痛難忍,當時就小臉泛了白,一氣之下便趁華嚴得意,燒了她的頭髮。
“雁琿,”白蓮花繃著臉道:“你且去看看華嚴。她若不肯回來,你也不必勸她,她想去哪裏你便送她去哪裏。”
“是。”雁琿領着兩個侍從匆匆而去,臨走屏退閑雜人等。
白蓮花走到明亮跟前,垂眸看着他,不溫不火道:“等雁琿回來,你自去他那裏領罰。”
明亮頂着一腔委屈,自是不服,鬱郁嘀咕道:“孩兒的肩膀簡直要廢了,姑姑的頭髮卻很快就能長出來。姑姑也不是沒有錯,怎麼您只罰孩兒一個!”
“混賬東西!”白蓮花厲聲叱道:“這些天學的那些長幼之禮,你都拋之腦後了?你姑姑縱使有錯,自有你祖父祖母管教她。至於你這個孽障,為父難道管不了你?”
他一貫慈愛有加,何曾現出這等冷若冰霜的威嚴氣勢?
明亮駭然一驚,趕緊翻身跪好,垂首肅然道:“爹爹千萬別惱,孩兒記得長幼之禮,連番讓着姑姑,是、是被她打疼了,一時氣壞了,才、才忘了。”
白蓮花怒哼:“不知人倫,何必為人!狡辯無用,總歸你是犯了錯,要罰。”
明亮眼圈裏噙着淚,慌忙以頭點地,哽咽道|:“爹爹教訓的是,孩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白蓮花這才緩和面色,無奈嘆口氣,把他拉起來道:“也是為父不該,忘了你跟你姑姑八字犯沖,冤家聚頭,竟讓你們兩個湊到一起。這個罰,為父須跟你一起領。”夫君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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