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八章】
真真對華格納的感覺日益微妙起來,華格納目前已然成了她的生活重心,每天都圍着他打轉,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只為他而活着。
華格納可以沉浸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渾然忘我,也幾乎徹底忘了自己當下的處境,可是真真卻忘不了;她忘不了他現在還被那麼多人追殺、忘不了他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更忘不了,他死了,她就要成為一個小孤女,在這世間再也無親無故、無依無靠。
每想到這些,真真都會覺得此刻這種安逸的生活,彷佛就像是偷來的一般。
午飯吃的是義大利肉醬面,真真和華格納面對面吃着飯,她挑着盤裏的麵條,看到對面的華格納正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放下叉子,她不禁問道:「先生,你真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外面現在還有人在找你呢!你怎麼可以這麼無動於衷?」看他吃得好、睡得香,天天過得優哉游哉,她實在很詫異,在生命如此岌岌可危的前提下,他怎麼還能吃得下、睡得着、無憂無慮地逍遙至此?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華格納吃了口面,又喝了一口手邊的葡萄柚汁。
「你就不怕被他們給殺掉?」
「不怕,他們根本殺不了我。」喝完手邊的葡萄柚汁,又吃了口盤裏麵條,「想殺我,他們還不夠資格。」
「你不怕?可是我、我……」
「你什麼?」華格納嘴裏塞着一大口麵條,說出口的話卻還是非常清楚,每個字的發音都很標準。
「我、我會怕啊!」真真突然抽抽噎噎了起來,「我不希望你死的……」想起爺爺在她懷裏斷氣的剎那,她突然又紅了眼眶。
「我這個當事人都不怕,你怕什麼?你以前不是也這麼說過,說你不會怕的嗎?」現在怎麼又突然怕了起來?
「那……那不一樣!」真真還是有些哽咽,「我那時是不怕,但是……但是現在已、已經和那時候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他笑問。
「反……反正就是不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一開始,他和她就像兩個陌生人,他會不會被追殺、會不會被殺掉,她都不甚關心,她只是一個待在他身邊毫無關聯的局外人,那些人殺的是他、找的是他,理當不會危及到她的生命;也許這個想法聽起來有些幼稚,但她還是這麼認為。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是陌生人了,透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甚至比她爺爺,還更令她親近、依賴,她更是一點都不希望他發生遭遇不測;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會被那些人找到、被那些人殺掉,她就會恐懼得發抖、害怕得不能自已。
感情的昇華,往往都會牽動情緒的變化。
她不知道,如果華格納死了,她該如何在這世上生存,沒有他讓她依靠,她還能不能靠自己活得下去?除了怕他一死,她便會失去依靠,必須艱難地活着以外,她更不想只剩下自己孤單一人!
她本來就沒有父母,如今爺爺已經沒了……如果連他也沒了,身邊的人紛紛離她而去,這樣打擊她根本無法承受;她想,她一定會崩潰、絕望,甚至索性追隨他們的腳步,一起去了。
除了這些原因之外,真真覺得似乎還有一些更深、更複雜的原因,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出事;只是,那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她暫時還形容不出來,也理不清頭緒。
「我不會有事的。」華格納這話既像是種安慰,又像是在保證,「再過兩天,馬克辦好了你的護照,我就帶你回國,到時候我們會很安全,你也不用再害怕,更不必再為我提心弔膽。」
「先、先生,你要帶我回你們國家?」
「是。」
真真驚訝得張大眼,立刻又激動得笑顏逐開,露出白白的貝齒。
「我說要帶你回國,真的讓你這麼高興?」又哭又笑的,真是個傻丫頭!
「我、我還以為,你肯定不會帶我走的,到頭來……只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巴格達,自己走掉……」她越說聲音越小,彷佛那樣的情景已經發生在眼前。
「怎麼可能?在你眼裏的我,就是那種沒責任心的男人嗎?」他不滿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我只是……」
「你爺爺既然把你託付給我,我又答應了他,自然不會不管你。」
真真聽他這麼說,本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然而不曉得怎麼回事,她的心底里突然湧出一陣濃濃的失落,原來是為了責任、答應了爺爺,才會帶自己回國啊……只是因為責任嗎?
嗯……也對啦!如果不是為了責任,還會是為了什麼?
這麼想着,真真的心裏一下子突然堵堵的、悶悶的,很不好受。
三天的時間很快又過去了。
馬克這幾天沒再出現在地下室,他平時本來就很忙,除了經營「炫日」外,還有其他不少生意要他費神;他不來,華格納倒也樂得沒人打擾他和真真的歡愛。
馬克再次出現在地下室的時候,帶着幫真真辦好的護照,華格納接過護照,掃了一眼上面的照片。
雖然真真長得普普通通,拍出來的照片倒是滿不錯的,這傻丫頭其實很上相,長得比實際年紀小,照片看起來又比外表看起來更小!就像個國中生一樣,嫩得簡直不象話!
「她的護照我幫你辦好了,那你什麼時候回國啊?」馬克這問題,問得活像他已經有多厭煩了華格納、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從自己的地盤趕走似的。
不過華格納很清楚,他是純粹在為自己着想,他越早離開巴格達,就可以越早一天擺脫危機。
「馬克,再幫我一個忙,幫我訂兩張明天飛往多莉希米婭的機票。」
「沒問題!」馬克欣然答應,這可以算是他幫華格納的所有事情中,答應得最爽快的一次;倒也不是說之前的他答應得不夠爽快,只是這次足可以稱之為「最」。
「馬克,這些日子……麻煩你了。」華格納手握真真護照,誠心地表達自己的謝意。
馬克拍了拍他的肩,「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朋友之間,哪用得着這麼客氣?」
「以後你要是來多莉希米婭,一定要告訴我,住處、三餐全包在我身上!」「那是當然的,肯定饒不了你!」
兩人哈哈大笑。
能有馬克這樣的朋友,果然是他華格納平生的大幸。
明天就要和巴格達說再見了,真真的衣服卻只有那些曝露的舞娘服,地下室鮮少有人來,通常就只他們兩個人,除了偶爾有馬克來訪、侍者送來三餐;平常她這麼穿倒也無妨,可是明天就要去機場了,總不能也讓她穿着這麼一身遮不住幾寸肉的衣服吧?
先不說有傷風化,單華格納自己這關就過不去。
他還沒那麼大方,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衣着性感,在公眾場合出入,白白便宜了別的男人!真真白嫩嫩的身子,怎麼能讓別的男人欣賞呢?除了他之外,別人都不配看到!
馬克送來護照離去后,華格納又拉着真真,狠狠地做了一次,直把真真弄得昏死過去,趁她熟睡的時候離開地下室,來到街上一家服飾店,幫真真精挑細選了一身像樣的行頭。
華格納所認為的「像樣的行頭」,就是除了臉蛋外,脖子、雙手、雙腳……哪裏都不會露出來!不但是長袖的,裙擺還得蓋過腳踝,連修女都未必會穿得這麼保守!
拎着裝了這身行頭的塑膠袋,樂淘淘地走在回「炫日」的路上,突然,二十幾個男人從四面八方將他前後左右給團團圍住。
不是吧?兩次出來幫真真買衣服、兩次都被圍,是他運氣太差,還是他們運氣太好?
這二十幾個男人的領頭者,赫然還是上次那個男人,只是這次沒再穿鐵灰襯衫,換成了一件深褐色的襯衫。
「又見面了,好巧。」華格納明天就要走了,終於可以不必再和這群蒼蠅周旋,他難得有了些許好心情,微笑地調侃起來,「你們看起來還是這麼有精神呢!」
「殿下,您看上去也一樣很有精神。」領頭者回道。
「你們還是不肯放棄抓我嗎?」真執着!
「一天沒抓住殿下,我們就一天不會放棄。」
「唉……」看來今天的一場惡戰,又是不可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