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朝日屋的包廂內,四人席地而坐,有一搭沒一搭得聊着。

梁語陶不能吃海鮮類的食物,於是乎生魚片、天婦羅以及一系列海鮮製品,也被曾亦舟同時拉進了黑名單。祝安辰和周律點了好些菜品,都是帶海鮮的,梁語陶望眼欲穿,但想到自己的毛病,又硬生生地將口水咽了回去。

曾亦舟擔心梁語陶控制不住自己,毫不猶豫地就把端上來的海鮮菜品推到祝、周兩人面前。而梁語陶的面前,也就只剩下幾團飯卷,外加一盤鐵板牛舌。

梁語陶憋屈地盤腿坐在地上,委屈地將飯糰往嘴裏塞。末了,還不忘狠狠瞪着她左手邊的曾亦舟,以示不甘。曾亦舟對她的怒火中燒裝作視若無睹,他慢條斯理地拎起筷子,咬了一口壽司。

“這家店的生魚片最有名的了,梁小姐怎麼都不吃?”祝安辰熱切道。

梁語陶剛打算解釋,曾亦舟已經先一步開口,成了她的代言人:“她海鮮過敏,不能吃。”

“那倒是沒口福了。”祝安辰夾了快生魚片,沾了點青綠色的芥末,送入口中:“不過話說回來,梁小姐和曾亦舟的感情可真是好,他居然連你海鮮過敏都知道。”

梁語陶嘴裏還塞着飯糰,卻是急不可耐地搶在曾亦舟面前開口:“那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家住我家隔壁,我跟他幼兒園到初中都是同學,高中的時候我分出去讀了音樂,所以沒在一個班。對了,跟你們說個秘密……”

“什麼?”祝安辰、周律不約而同地好奇道。

她覷了身旁的曾亦舟一眼,堂而皇之地將秘密開誠佈公出來:“他啊,幼兒園就留級了。”

周律不屑地笑道:“怎麼可能,曾亦舟當年在我們建築系,可是門門考試第一的學霸。當年我跟祝安辰都是靠着他幫忙作弊,才混了個及格好畢業的。再說,這年頭幼兒園都是敷衍式學前教育,家長大多都不重視,哪可能讓孩子留級幼兒園,好歹也得小學……”

曾亦舟聽后,卻並不解釋,只是端起桌上的清酒壺,斟了一杯,唇角微揚地淺酌了一口。

梁語陶得意地笑着:“你們不知道吧,曾亦舟七歲的時候,從外地遷過來,沒讀過幼兒園連普通話都說不連貫。曾叔,也就是他爸,送他去上了兩天小學,他死活跟不上,被老師給退了回來,要求他重讀幼兒園。於是曾叔沒辦法,就只好讓他從幼兒園開始重學。所以,這也就是曾亦舟為什麼跟我們同屆,卻比我們大了整兩歲的原因。”

聞言,周律和祝安辰同時看了曾亦舟一眼,才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一時間,原本陌生的用餐氛圍,倒也熱絡了起來。

日本清酒後勁極大,幾盞下肚,祝安辰已經臉色發紅,明顯有些醉態。酒酣之人,話匣子更是打開了收不住,醉醺醺的祝安辰時不時地就感慨些大學裏受挫的感情歷程,時不時就哭天搶地地說辜負了哪個姑娘。幸好一旁的周律足夠清醒,要不是他拉着,祝安辰指不定就站起來跳舞了。

梁語陶見他們三個合伙人感情極好,不由地感慨道:“我白天還聽你們三個在會議廳里吵得不可開交,現在下班了,關係倒似乎好得很啊。”

祝安辰拍着桌子,笑道:“當然啦,不打不相識啊,當年要不是因為那個相框的事情……”

“咳咳……”曾亦舟適當的輕咳,在合適的分秒,打斷了祝安辰脫口而出的秘密。

周律很配合地捂住了祝安辰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周律比祝安辰稍顯穩重,他故意扯開了話題,認真回應道:“是啊,我們平時遇到意見分歧就會爭執,不過等爭執完了,有人說服了對方,也就好了。畢竟那麼多年的兄弟情,還一起開了公司,總不見得為了個小爭執,就長時間紅着臉吧。”

“也是。”梁語陶滿懷心思地笑了笑。白天,小陳對她所說的公司危機一事,梁語陶一直放在心裏。現下,終於見了機會,她不由地試探道:“那這次又是誰爭贏了誰呢?”

“當然是曾亦舟爭贏了我們。這麼多年,從創立公司到公司內部爭議,哪次不都是他說服了我們。”周律無奈地瞥了一眼對面得曾亦舟,端起酒盞,淡笑着抿了一口。

曾亦舟同樣地端起酒杯,象徵性地朝周律舉了舉杯:“那還不是你們承讓了。”

“過獎過獎。”

趁着周律喝酒之時,祝安辰得了空閑,立刻見縫插針道:“什麼狗屁過獎呢,這次曾亦舟的想法我就不服。我們苦心孤詣創立了五年的公司,現在貿貿然地轉型,沒有大公司支撐,甚至連一點資本都沒有,還得求着銀行融資,哪有那麼簡單。指不定我們這樣孤注一擲下去,公司倒了,我們也身無分文地破產了。”

曾亦舟皺眉,耐心道:“祝安辰,現在是一個絕佳的時期,公司產業轉型能獲得更大的收益。就像我們大三那年決心開始創業做建築,當時雖然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但最後,我們三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不依舊成功了嗎?”

“有挑戰,才有機遇,怎麼這個道理你都不懂,該不會是醉昏頭了吧。”周律嗤笑道。

祝安辰雖是喝好幾杯酒,但腦子裏依舊清醒地緊。他目光飄飄然地轉悠了好久,最後,才終於落在了面前的梁語陶身上。他暈頭轉向地別過臉,看向周律:“老周啊,你說要是我們公司能有個強大的背景支撐我們的產業轉型,是不是什麼都不在話下了呢?”

“當然了,只不過一時半會,哪來大公司支持我們?”

周律與曾亦舟相視一笑,顯然對祝安辰的天真想法頗感無奈。

就在兩人毫無防備之際,祝安辰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扎着將眼睛眯開了一條縫,伸手指向梁語陶:“你們傻啊,這不是有她嗎?”

作為當事人的梁語陶,有些無所遁形的尷尬,她下意識地往曾亦舟的身邊拱了拱,貼緊了一點。

曾亦舟和周律顯然也沒想到祝安辰會有這麼一茬,還未來得及反應,祝安辰不經思考的話,就立即脫口而出:“老周,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是誰。曾亦舟他爸在遠江市好歹也算小有名氣的人,能跟他攀上關係的,估計也非富即貴。學音樂,跟着曾亦舟從遠江市來,姓梁,名語陶,再加上隨手甩出五百萬的慷慨。是個人都能猜到,她是誰……”

祝安辰東倒西歪地扶着牆壁,鄭重其事地推理道:“遠江市首富梁振升,中國福布斯富豪榜排行前十,有個掌上明珠的孫女是個音樂家,名字還偏偏叫梁語陶。”

祝安辰隔着模糊的燈光,一會指着周律的腦袋,一會又指向曾亦舟:“你說你們是不是傻,明明有這麼一個大靠山擺在我們面前,怎麼就不懂得去討好呢。”

他拍打着牆壁,恨鐵不成鋼地說:“曾亦舟,你幹嘛不求求你的小青梅,讓她爺爺出個面,不就把什麼事情都擺平了嗎?你想轉型,好,放手去做。你想擴大規模,好,放手去做。你說你明擺着有靠山,為什麼還偏偏找銀行融資,豈不是自找麻煩?”

祝安辰終於一股腦兒地將所有話全盤倒出,說完不久,他就整個人脫力地倒在了包廂的榻榻米上,睡死過去。於是,只剩下曾亦舟、梁語陶、周律三人,還處在無比尷尬的氛圍中。

最終,是周律率先開了腔,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先把祝安辰送回去。”

剛一說完,他就徑直扛起了醉酒不醒的祝安辰,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室外,初春的風還帶着些刺骨的料峭,剛出門,祝安辰被吹得打了個哆嗦,硬生生地被寒風喚醒。他仍舊沉浸在酒桌上的氛圍中,不死心地用自己的腦袋,撞了一下周律的。

祝安辰一股腦將酒氣往周律的臉上吐,末了,還不忘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老周啊,你說那曾亦舟是不是傻,明擺着有梁語陶這麼個有力的靠山在不要,偏偏要走銀行的途逕自討苦吃。且不說銀行願不願意貸款還是個未知數,即便是答應了,光每個月的利息,估計我們公司也還不出來,最後只能清盤破產。”

周律聞言,也不解釋,只是重重地敲了幾下祝安辰的腦袋,待他疼得呲牙咧嘴喊“住手”的時候,才終於停下。

“你幹嘛呢?!”祝安辰怒道。

周律嘆了口氣,無奈道:“老祝,我只問你個問題,你會張口問一個你喜歡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要錢嗎?”

“這多傷自尊,我祝安辰是個男人,可不是個吃軟飯的。”

“那你怎麼能要求曾亦舟做到?”

祝安辰忽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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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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