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梁語陶是被餓醒的,當肚子十分歡快地叫了第五遍的時候,她終於被空虛的胃喚醒,搓了搓臉,惺忪地從沙發里爬了起來。

剛一動彈,身上就好似有什麼東西滑了下去,梁語陶定睛一看,才發覺那竟是一件男士西裝外套。

“終於醒了?”低沉沉的男音從她頭頂傳來,好聽得像是大提琴的低鳴優雅。

“咦,你怎麼在這兒。”

曾亦舟邁步走到沙發旁,一併撿起地上的西裝外套,勾進臂彎:“這話該是我問你,怎麼一聲不吭地來了公司,還大大方方地在會議廳門口睡著了。”

梁語陶抱歉地揉了揉腦袋,“嘿嘿”乾笑了兩聲,說:“我早上走得急,把鑰匙給落公寓裏了。想打電話問你要鑰匙吧,結果手機又沒電了。我記不得你的號碼,只好單槍匹馬地上你們公司來找你了。”

“那我以後可不是得給你每個衣服口袋裏都裝一張便簽,寫上我的號碼,以免你像個得了阿茲海默的老年人,轉眼就迷路回不了家了。”

“這倒不用,我忘性大,但記性不差。況且,憑着曾總的名氣,想在久江市找到你並不難。”梁語陶故意揶揄他。揶揄完了,還不忘仰着臉朝向他,圓潤的眸子眯成一條線,俏皮中帶點可愛。

曾亦舟折服於她迷糊的功力,搖頭無奈道:“你倒也是厲害,我們開會這麼吵,居然也還能倒在沙發上睡着。”

“那是因為我累壞了。”梁語陶扳着手指跟他數:“早上七點起床去上課,上午十點半下課,回到公寓十二點。發現沒帶鑰匙,又花了一個半小時到你們公司,周旋了半個小時才跑上來。結果吧,又等了你兩個小時的開會時間。”

梁語陶放鬆了身板,整個人往沙發後背上靠,待疏鬆完筋骨,她又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嘆道:“今天這一天,我可是舟車勞頓,折騰得……”

咕嚕——

她還沒將一句話說完整,處於空虛狀態的胃,就立刻焦躁不安地叫起來,提醒她該給它餵食了。前廳本來就只有他們兩人,氣氛安靜得很,多了這一聲羞恥的“咕嚕”聲,一向厚臉皮的梁語陶也禁不住尷尬地紅了臉,她對着曾亦舟眨巴了好幾下眼皮,竟是說不出話來。

“餓了?”曾亦舟挑眉。

“嗯!”梁語陶上下晃了晃腦袋:“中午都沒吃呢。”

“怎麼這麼折騰自己?”

“從學校走得急,沒來得及吃,到了公寓又沒法進去,急着找你,也就忘了吃飯。”

曾亦舟輕輕嘆息,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彼時,落地窗前夕陽正好,他高大的身影,落在梁語陶的面前,與她重疊。

他說:“走吧,想吃什麼?”

她高興地跳起來,挽住他的胳膊,無限諂媚:“我想吃四川火鍋,要鍋底特別特別辣,麻椒特別特別多的那種。”

“不行。”

“為什麼?”她不甘地甩開他的手。

“你過敏剛好,暫時別吃辛辣的東西了。”

“那……好吧。”

介於父母之前的到來,梁語陶對過敏這件事依舊是忌憚幾分的。她保不準哪天要是再過敏一次,父親梁延川就可不得五花大綁把她綁回遠江市。為了息事寧人,所以她最終決定聽從曾亦舟的想法。畢竟,要是再食物過敏了,她也好將全部責任推到曾亦舟身上。父母從小對他這個小竹馬向來欣賞,照理來說也是賣他幾分面子的,到時候自己再留兩滴眼淚,什麼事兒都解決了。

於是,兩人就吃什麼的問題,又再次爭論了一番。梁語陶挑三揀四,嫌這個難吃,那個清淡。最後,由曾亦舟果斷裁決,兩人去吃日本料理。

下定主意之後,兩人就直奔地下停車場。

結果,剛一走到車跟前,祝安辰和周律恰好也從樓梯口出現,四個人撞得正着。

祝安辰最愛看熱鬧,毫不猶豫地就喊住了曾亦舟,招呼道:“喲,曾總這是要帶個漂亮的姑娘去哪兒啊?”

周律則是站在一旁,但笑不語。

梁語陶自然是不認識他們的,她不解地對曾亦舟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壓低了聲音問他:“你跟這兩人認識嗎?”

還未等曾亦舟回答,祝安辰已經先一步跑到梁語陶面前,十分紳士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曾亦舟的大學同學兼現在的合伙人,祝安辰。”末了,他還不忘將手轉了個圈,指向一旁的周律:“這位是周律。”

“你們好。”

梁語陶雖是平時在曾亦舟面前插科打諢,樣樣能行,但在外人面前,她依舊得體優雅。她本身五官就精緻,再加之多年練琴得來的嫻靜氣質,倒是一下子讓祝安辰看呆了。

梁語陶彎着唇角,甜甜一笑:“我是曾亦舟的發小,梁語陶。”

心中的答案得到證實,祝安辰和周律都不約而同地笑了笑。周律恭維道:“久仰大名,原來你就是曾亦舟傳說中那個一擲五百萬的青梅竹馬啊……”

梁語陶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回些場面話,正當猶豫之時,曾亦舟已經先一步發聲。他往她跟前垮了一步,將他掩在身後,“祝安辰、周律,你們倆別跟她玩這種虛與委蛇的把戲。她沒進過商場,不懂這些推波助瀾的手段。”

“喲喲喲,這是曾總的保護欲發作了呀。”祝安辰在一旁湊熱鬧。

梁語陶眼看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只好從曾亦舟身後竄出來,搖着手解釋道:“你們別誤會,我跟曾亦舟不是你們想像的那個樣子,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

她話音剛落,原本嬉笑着的三個人都陡然安靜了。祝安辰、周律和曾亦舟同窗多年,自然是知道曾亦舟的心事的。如今,梁語陶將他們倆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祝安辰和周律也自然知道,自己的開玩笑開過了頭,反倒是將弄巧成拙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曾亦舟是時候出聲,緩解氣氛。他曲起手臂,瞥了一眼手上的腕錶,對梁語陶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你不剛剛還哭着喊着要吃東西嗎?”

“你們現在是打算去哪家吃晚餐,給我們倆參考參考唄。”祝安辰在一旁不怕死地招呼道。

曾亦舟原本是不想回應的,可偏偏梁語陶向來是個不動腦子的人。別人問,她就答:“我們打算去朝日屋吃日料,你們呢?”

“朝日屋的日料確實不錯,我跟周律原本也在考慮之中。”

“那要一起去嗎?多兩個人也熱鬧。”梁語陶坐上副駕駛座,降下車窗,耐心地說著。

“好啊。”祝安辰倒也不見外:“那我們現在就去取車,待會朝日屋見。”

說罷,祝安辰也不給曾亦舟拒絕的餘地,立馬和周律消失在地下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

曾亦舟發動車子,慢條斯理地將腳從剎車片上鬆開。自動擋的車子,只消輕踩幾腳油門,車子便利落地駛了出去。地下車庫通道旁綴滿了黃-色的指示燈,車子移動之時,指示燈便迅速往後退,在車速的上升中,逐漸化身為燈火輝煌中的一條長龍。

“待會祝安辰和周律跟我們一起吃飯,沒問題吧?”他稍稍側過臉看她。

車子由地下駛入地面,完成了從黑暗到白日的蛻變。她撐着腦袋,心猿意馬地盯着車窗外的流景:“當然不介意,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你什麼時候這麼懂道理了。”他扶着方向盤,笑道:“我可記得,嬌貴的梁小姐很早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吃東西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如果有不認識的人在場,飯桌上客套勸酒徒添尷尬,那也就失去了享受的感覺。”

“對,是我說的沒錯。”她舒服地將腦袋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大約是在嘲笑那時的自己當真是自在爛漫。

路遇紅燈,曾亦舟輕踩剎車。待車子平穩停下后,才幽幽偏過臉看向她:“那你今天怎麼心血來潮,邀請他們一起了?”

“因為啊……”她搖晃着腦袋,像個小書童一般地轉溜了一圈。最終,調轉了腦袋,一瞬不瞬地看向駕駛座上的他:“因為啊,我在會議廳外面的時候,聽到你跟他們一直在吵架。畢竟是合伙人,而且以後還是要一起工作的,我怕你們因為爭執影響感情。正好他們有意向要一起用餐,我覺得如果能藉此幫你們緩和氣氛的話,那何樂而不為呢?”她嘴角上揚,裹挾着漂亮的笑容。

黃昏來臨,車內燈光也一如室外昏暗,甚至還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意味。在這樣的景狀之下,四目相對之時,曾亦舟仍能零星地從她的目光中,探尋到自己的影子。而遊離在她眼眸的水光中的,只有有他,沒有別人。

紅燈轉綠,他戀戀不捨地挪開目光,將視線重歸道路。

他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忍俊不禁地說:“梁語陶,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良心了。”

“良心一直胸腔里待着呢,只是你太大意,沒發現。”她嗤笑。

曾亦舟會心地笑了,他忽然心生安慰。他這個沒心沒肺的青梅竹馬,這個沒心沒肺的梁語陶終於開了竅,終於……懂得為別人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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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上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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