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官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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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層層濃霧暈染開來,狹窄昏暗的峽谷中,兩個人正冷冷地僵持着。
此前謙風與趕來營救丹青的白衣少年交手,本佔盡了上風,不巧中原六大門派追兵趕到,反而忙中添亂,壞了他不少招式。他也就索性袖手站到一旁,看着那群武林正派學藝不精,讓白衣少年好好戲弄了一番。
在場各個都自詡中原武林排的上號的高手,哪受過這等羞辱。汪盟主又對除魔教妖女以外的人下了格殺令,眾人也就不再端着,用上了不少陰狠下作取人性命的招數。謙風看在眼裏,心中不恥,卻也未打算出手干涉。
白衣少年雖然武功造詣頗佳,畢竟江湖閱歷尚淺,沒見過這些伎倆,漸漸地也被逼入了窘境。六大門派的人正在氣頭上,恨不得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砍手砍腳千刀萬剮,如今見對手漸漸招架不住,便招招對準了少年命門。眼見着一柄長劍就要刺中白衣少年,這節骨眼上,丹青情急之下,一句“少宮主小心!”脫口而出。
這一下倒叫所有人都是一愣,可圍攻白衣少年的幾人此時要收勢也收不住了。謙風一個眨眼之間理清了其中頭緒,飛身而至拍開刺向少年的劍,又單手一帶拉他躲開正面兩掌,到此危機本已化解,哪知銅山派一名小弟子殺紅了眼,見那少年後心正對着自己,便又抬手朝他射了三枚毒箭。
這毒箭全不在謙風計算之內,他雖勉強帶着少年避過,身形卻難以及時穩住。結果兩人在山麓的崎嶇濕滑之中一腳踩空,跌入了這谷底。
山麓上面綠草如茵春_色宜人,山谷之下卻極其荒涼,四處就只有灰白裸_露的岩石和些許伏地植物。谷下霧氣濃重,數丈之外已是影影綽綽,謙風和白衣少年相距十尺對面坐着,幾乎像是天地之間就只剩了他們二人。
兩人均是輕功深厚,從高處跌落幾乎沒受什麼大傷。只是謙風之前到底沒能躲過所有暗器,被一枚毒箭擦破肩背,此時正把長劍抱在懷中,合著雙眼運功御毒。
這架勢好像完全與外界隔絕,可另一邊的白衣少年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細細打量清楚四周的環境,才試探着慢慢抬起一隻手——
果然對面的長劍“唰”地一聲出鞘了大半。
少年連連擺手,“我就想到那邊過去一下……不然,你跟我一塊去也行。”
謙風順着少年的視線掃了一眼,除了白色的霧靄沒見到什麼。他略一沉吟,還是起身拿劍指着那少年,微微點了點頭。
少年到底忌憚他的劍,舉着雙手慎而又慎地朝那個方向走了幾步,而後忽然停下。謙風尚在奇怪那前面明明什麼都沒有,只見少年蹲下身來,捧起地上一株植物。
“我們這管這東西叫甘蘿,是解毒聖品,能解百毒。”他欣喜地轉過頭來,見遊俠仍是一臉戒備,又擺了擺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剛剛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對你見死不救。這東西不是害人的,我先吃兩片給你看。”
少年說著摘了幾片植物的葉子塞進嘴裏,囫圇吞下。謙風又淡淡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終於收了劍,“這東西怎麼用?”
白衣少年見謙風信了他,那種緊繃的情緒總算放鬆了一點,長舒了口氣。“外敷即可,你轉過去我來幫你。”
謙風早看出這少年城府不深,沒什麼害人的心思,之前說的大抵都是真話。此時他便不再猶豫,轉身坐下,解了半邊衣衫,露出肩背的傷口由對方處置,只是仍將長劍握在手中,以示警告。
銅山派長於淬毒之術,那傷口被毒箭所傷不過半個時辰,此時已經泛起一片青黑色,顯然是毒性劇烈,僅靠內功難以抵禦。白衣少年俯身吸出毒血,將草藥嚼碎敷在傷口上,又從衣擺扯了布條包紮妥當。“你再調息一下試試看?”
謙風閉目調息,再睜眼時,面色果真舒展了不少。他見那少年仍像之前一般回到十尺之外坐着,便問:“你就是楊蓮憶?”
白衣少年低頭不答,算是默認了。半晌又開口道:“我出生時爹娘請了法師卜卦,說我命中有劫,唯取女子名諱可破。”
他這樣說的時候,聲音異常暗淡。謙風大致能夠理解,如今楊蓮憶父母親人被害,自己又流離失所,如果當年那位法師所言非虛,他命中的劫數,應該指的就是現在了。
謙風素來覺得這些怪力亂神之事甚為荒謬,若說如今中原武林圍剿白沙宮是這楊蓮憶命中劫數,僅憑取了個女子名諱,如何可以避免?不過他並非聒噪多話之人,也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算是表達自己的異議。
白衣少年沉默了一會,慢慢地說:“……你,跟他們不太一樣。”
這話沒頭沒尾,卻像戳中了謙風的痛處。他挑挑眉,沉聲說道:“汪盟主下令生擒楊蓮憶,我便是要帶你回去的,至於你究竟是男是女命中有無劫數,都與我無半分干係。我與他們有何不同?”
少年聽他這麼說,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會,而後又扭頭望向谷中霧靄茫茫的遠方,彷彿真的從那濃密的白色之後看到了什麼。
“此處名叫月牙谷,是白沙宮禁地,傳說初代宮主即於此隱居修行,最終得道羽化飛升。因此,後來宮中長老如果修得本門武學之大成,便被允許進入此地,參悟更高的境界。”
他說到這微微一笑,顯得有些狡黠:“這話到底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進入月牙谷的人,無論是得到允可的還是擅自闖入,無論是有意而為還是意外誤入,最後都沒有一個人能夠再回來。所以,咱倆這回應該是出不去了,你要抓我去跟你的盟主復命,恐怕很難辦到。”
謙風眉頭緊鎖:“怎麼可能有進無出?你在戲弄我嗎?”
“我也不希望如此。總之走走試試就知道了。”少年說著已經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朝謙風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沿着谷_道慢慢往前走着,少年在前面,謙風錯后一步用劍指着他的後背。四周濃霧瀰漫,一切景物都顯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一路上謙風始終緊皺着眉,白衣少年倒是一副頗為輕鬆的表情。
這樣走了不知多久,少年忽然停下腳步,指了指右邊地上不遠的一處黑影。
“那是什麼?”
謙風定睛一看,正是少年之前用來給他解毒那株甘蘿草,連被採下一枝形成的缺口都一模一樣。
——“CUT!”盯着監視器的李導高聲喊道。
這一條側重內心刻畫,主要考驗的就是演員細微表演的功力。韓竟的演技李導並不擔心,倒是夏炎,也能將楊蓮憶那種真誠善良、卻又絕非一味天真愚蠢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整場戲雖是以楊蓮憶幫助謙風作為主要情節,“想擒住我沒這麼容易”的潛台詞卻也貫穿始終,少年的機智、狡黠都恰到好處,讓李朝輝眼前一亮。
“OK。大家辛苦了,午休一個小時,1點半集合。”李朝輝滿意地說。
這個鏡頭取景在冰川公園,山谷的霧氣要靠後期特效再加上去,所以韓竟和夏炎反覆演着視物不清的時候,工作人員看他倆倒是一門兒地清楚。韓竟本來就是身材一級棒的頂級小鮮肉,鏡頭中塗藥的半裸片段對現場一眾女生簡直就是年度巨獻的福利。當時韓竟剛一解衣服就聽周圍一片唏噓聲,如果不是拍戲途中禁止喧嘩,估計早就有人尖叫起來了。
上午沒有排女主角的戲,馮茹筱原本可以不用來,結果為了看韓竟的“裸戲”,也專程起了個大早。劇組對劇照和路透有嚴格限制,別人最多就是偷偷摸摸拍上幾張留着以後舔屏,國際馮則堅決不走尋常路,她順手牽來了夏炎那台尼康,配上長焦鏡頭,明目張胆地從頭拍到尾,李超攔了幾次都沒能攔住。
劇組誰都知道馮茹筱迷韓竟迷得神魂顛倒,人家地位擺在那裏,人又可愛得不行,追個星而已也就由她拍了。最後相機倒被何朗搶了去,副導把那一兩百張謙風大俠的特寫一一翻過,爽快地笑了笑。
“韓竟的演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很難相信他在這之前只演過《十字路口》這一部電影。你看這些照片里,至少有一半他是在鏡頭之外的,但他的表演仍然無可挑剔。有這種才華和態度,怎麼可能會埋沒到現在?”
馮茹筱想了一會,輕聲答道:“我看過《十字路口》,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他的。不過,這次親身與韓竟合作,他給我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這也許只是銀幕和真人的差距吧。可是我覺得,這幾年之間,他好像已經放下了某些迷惘和困惑,現在的他,要比演《十字路口》的時候更迷人。”
兩人的對話被李導的“CUT”所打斷。這句話像是開了閘門,四周興奮的嘰嘰喳喳立刻響了起來。
“啊啊太帥了怎麼辦完全把持不住啊!怎麼有人帥得這麼逆天這不科學!”
“那個脫衣服的動作簡直不能更男人!我差一點就噴鼻血了!”
“對對對你們都拍到了什麼?快來共享一下!我已經決定了,未來三個月屏保都要用我家男神裸_照!”
“還有還有,夏少也超贊啊!我親口吸毒血什麼的,不覺得很萌嗎?”
“我覺得謙風和楊少俠才是一對呢,妥妥地冰山攻健氣受,還相愛相殺生離死別,簡直賺足眼淚了!至於女主角嘛……”
最後這句話雖然有意壓低了聲音,卻沒能逃過國際馮的耳朵。女主角本人作為韓竟腦殘粉,聽到有人說謙風跟別人比跟自己更合適,濃濃的醋意猛地一下就躥了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在戲裏跟楊少俠才是一對,擼袖子就要上去理論。
她剛邁了兩步,就聽不遠處一個幽怨的聲音慢慢說道:“哼,一個走私犯,憑一張臉就有人這樣追捧,果然是看臉的世界,三觀都碎一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