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力大無窮的林黛玉15
兩日後，林府。
這一日，林黛玉好歹不再隨着賈敏出門做客，而是要在家迎客人上門。而眼見着巳時將近，賈敏也風風火火的忙碌了起來。
“張嬤嬤，將府里最好的瓜片與花茶都沏出來，你親去。”只見賈敏從後頭院子裏走到花廳，邊走尚邊吩咐眾人道:“繪音，去廚房將糕點都拿出來擺上；繪墨，領着兩個人去院子裏等着，江家的馬車一到，立即派人回報。”
“是！”
三人隨即領命而去。
一直跟在賈敏身後的林黛玉見狀不由轉頭問道:“娘親，您不是說江家是那定安將軍大人家的么，娘親怎麼……這樣鄭重其事？”
聞言，賈敏好笑的瞧了林黛玉一眼，又拉着林黛玉在上首坐了，這才含笑解釋道:“傻玉兒，你當我當真是看重江大人與你父親相當的官位？若當真如此，我卻怎麼不先應了那等還有爵位人家的拜帖，卻反倒先應了江家這等武將家的？”
“若非如此，娘親為什麼……”林黛玉疑惑的歪着頭望了賈敏一眼。
賈敏一笑，方殷殷教導道:“玉兒，這世上有許多事，並非只看家世地位的。近日與咱家下拜帖的人家眾多，其中地位相當者也眾多，不論咱們先應了哪一家，事後都要得罪人。可這江家不同——江太太原是郡主之女，出身宗室，其本身在京中又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咱們家離京這些年，如今若要再融入，只怕便要倚靠這江太太帶一帶。這樣說，玉兒可懂？”
“原是如此，玉兒懂了。”賈敏這樣說，林黛玉便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賈敏又道:“那家這一輩便只有兩個女兒，均是嫡出。大姑娘年九歲，喚作錦姐兒，二姑娘六歲，比玉兒將將小了四個月，喚作鈺姐兒，這字兒還與玉兒同音呢，不過卻是‘金玉鈺’的‘鈺’……玉兒待會兒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娘親，玉兒知道。”林黛玉鄭重點頭。
正待林黛玉打算再說些什麼，便見門外匆匆走進一個丫鬟報道:“太太，姑娘，江家太太並兩位姑娘來了。”
“好，你且退下吧。”
說著，賈敏便隨即起身，向門外迎去，林黛玉緊隨其後。
一出屋子，兩人便見院中一馬車上下來一位貴婦，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小女童。賈敏當即便笑迎上去，直至走近，賈敏方熱情開口道:“久聞江太太事迹，卻又總未見到，今兒個可算是叫我見識到了。”
“林太太客氣，”只聽江太太也是語中帶笑、隨着賈敏邊走邊道:“早就聽聞林太太昔日才名，如今一看，當日的說法竟還不足林太太本身風骨之萬一，卻真真叫我汗顏。”
這話說得漂亮，不單賈敏臉上的笑容真實了兩分，就是跟在旁邊的林黛玉，聞言也不由得抬首瞧了瞧江太太——鵝蛋臉、丹鳳眼、螺紋盤髻、鵝黃對襟裙。看這樣子瞧着也就是二十有餘的樣子，真難想像她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
且憑林黛玉所覺，這位江太太瞧着倒與王熙鳳頗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等八面玲瓏的人物。
賈敏並江太太一路說得熱絡，走進屋裏后便也挨着坐了，又接著說。
直至這時，百無聊賴的林黛玉方才抬起頭，想看這江家兩位姑娘都是何等人物。不想，林黛玉方一抬起頭，便恰恰與那稍小一些的鈺姐兒來了一個四目相對、望個正着。
而林黛玉看見這鈺姐兒的第一眼，心底便不由得浮現昔日賈寶玉曾說過的“名言”——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待到反應過來，林黛玉便趕緊趕走了這等怪異的想法，只立時就是不自在了一瞬。不想瞧見林黛玉正顏的錦姐兒並鈺姐兒竟也是與她同樣的想法——錦姐兒並鈺姐兒暗暗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瞧見了詫異。
恰好這時，賈敏並江太太便聊到了她們。
只見賈敏招招手使林黛玉走近，方才摟着林黛玉笑道:“這是我的獨女黛玉，快來見過江太太並兩位江姑娘。”
“黛玉見過江太太、江家姐姐，江家妹妹好。”林黛玉一福身，禮數上絲毫不錯，讓江太太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見過林太太、林家姐姐。”
“見過林太太，林家妹妹好。”
江家兩位姑娘也隨即回禮。
江太太便順着說道:“這是我的兩個丫頭，大的喚作錦姐兒，小的喚作鈺姐兒，恰與黛玉年歲相當。不過此時看來，比之鈺姐兒，黛玉卻更是個美人胚子，果是林太太的千金。”
“江太太客氣，江家這兩個姐兒瞧着卻是……”賈敏笑着往江家兩個姑娘處一看，卻一下卡了殼，隨後便用一種詫異並奇特的目光盯着幾個小姑娘看了數遍。
見狀，江太太倒奇怪了，便不由出言道:“……林太太？”
“江太太，我失禮了。”回過神的賈敏臉上笑意又增加了兩分，只聽她笑道:“方才未曾細看，但這會兒瞧着……我家黛玉，這長相上卻是與您家兩位姑娘頗有幾分相似，尤其鈺姐兒，跟黛玉若說是堂表姐妹，只怕也是有人信的。”
被賈敏這麼一說，後知後覺的江太太方也在幾個孩子身上仔細瞧了一遍，見其情形果如賈敏所說，饒是淡然如江太太，也不由得開懷:“怪道怪道，還真是如此……林太太還說得客氣了，要我說呀，黛玉與我們鈺姐兒真真是親姐妹一般呢！”
“可不是，這也是緣分！”說著賈敏便一笑，又道:“便叫她們這三個前世的親姐妹一道兒玩去罷，咱們只管說咱們的就是。”
“也好。”江太太點點頭，便轉頭對江家兩姐妹道:“你們便隨黛玉一道兒玩去罷。”
“是，母親，錦兒便退下了。”
“母親，鈺兒退下了。”
此時賈敏也吩咐林黛玉道:“黛玉便帶着兩位姑娘在院子裏好好逛一逛。”
“玉兒省得。”林黛玉當即變從賈敏懷中起身，又主動上前牽起鈺姐兒的手，笑着領着兩人往外去了。
一直到院子裏，林黛玉先是領着兩人看了林家後頭新栽的早梅，又讓琪諳拿了糕點和披風，領着人在有遮簾的亭子裏坐着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將姐妹倆哄得很開心。
而這一頭，賈敏與江太太之間倒是漸漸熱絡了起來。
此時，江太太正與賈敏說起京中近事。
“……李家便是如此了。”說完，江太太便端起小几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水。
“可見那等不安分的姨娘真是亂家之始。”賈敏嘆着搖搖頭，心裏想的卻是當初在揚州林府的眾姨娘們，同樣也是不安分。
得幸玉兒下手果斷，不然……想到這裏，賈敏的神色便是一黯。
江太太卻並未發現賈敏這隱晦的點點心情，反挑眉道:“依我說，這李家也是應當敗落的，嫡庶不分、寵妾滅妻，卻僅僅只是被貶斥，也實是聖上仁慈了。”
“可不是，”從不佳的情緒中出來，賈敏一笑，心中反倒想起前日賈母相托之事來，她幾乎是立時就有了主意，隨後便對江太太道:“嫡出到底還是與庶出不同的，哪能一概而談？”
“很是。”江太太點頭。
“不過……這會兒我倒想起一件事兒要托一托江太太你。”說著賈敏便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兒一笑，道:“說起來這事兒江太太應也知道，我娘家有個侄女名喚元春的，江太太可聽說了？”
算準了此時榮國府中賈家的真正情形並不會多引人注目，賈敏心知自己這請求倒也不算多突兀，便索性直言。
“你娘家，榮國府？”果然，聽到榮國府的名號，江太太倒也並不曾過於鄙夷，不過卻也頗有兩分詫異道:“卻不知林太太有何事托我？”
“是這樣的……”只見賈敏一臉尷尬道:“我那元春侄女原是在宮中做女史的，規矩也是最好不過，前些時候她被皇後娘娘給恩放出來，如今年歲漸大，我這做姑媽的也心急了……偏我隨着我家老爺才將將進京，所知之事更是數年前的老黃曆。我深知江太太在京中人緣頗好，便想托江太太看看這京中有沒有那等門當戶對、年紀與我那侄女兒差不多的人家，只替我留意一些就是。”
“嗯？”當姑媽的託人替自己多年不見的侄女找人家？
江太太滿臉詫異，一抬眼卻瞧見賈敏滿臉尷尬與兩分隱藏的不願，再聯想到那賈家從來偏心的老太太，江太太覺得她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當下，江太太的眼睛就是一轉，隨後又是一亮，便道:“好說，不過一點子小事，我留意就是。”
她那大嫂娘家的大哥兒不是剛好成年了嗎，家世上與那賈元春倒也相配。江太太心裏想着，嘴角就勾了起來。
這事兒做得好了，那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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