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蘇堇的事,你不要插手
喬予笙餘光掃過她難看的臉頰,沒有說話。
談梟之前那些話又浮出腦海,字字句句,像是結了冰的錐子,喬予笙很想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場誤會,可她做不到自欺欺人。
蘇堇識趣,不一會兒便悻悻退出房門。
卧室只剩喬予笙和談梟兩人,落地窗大敞,陽台的風一縷一縷吹進來,喬予笙踩着拖鞋過去,將窗戶關好。
談梟見她臉色不佳,伸手摟住女人肩膀,“你閨蜜回來,你不是該高興嗎?”
閨蜜?
喬予笙頓覺悲涼,她突然不懂這個詞語的意思,同蘇堇這十多二十年,一起經歷的回憶算什麼?
人心難測,原來真不是說說而已。
“梟。”喬予笙抬起頭,情緒幾乎快要失控時,她又盡量平靜下來,甚至僥倖的想着,或許事情並不是她以為的那麼一回事。
興許,真是她想多了。
“嗯?”
男人捧起她的臉,薄唇親吻上去,離開時,連着那襲溫柔一併帶走。
喬予笙這會兒很亂,思緒攪成一團麻線,她需要好好捋一捋,“沒事,我只是有點困了。”
“那就好好休息。”
談梟擁着喬予笙到床沿邊,為她掀開被子,燈光照耀,一寸寸投射過來,喬予笙躺上枕頭,緊盯男人幫她蓋上棉被的動作,也不知是什麼情緒衝上鼻尖,喬予笙慌不擇路,趕緊閉上眼睛,極快的藏住眸底湧起的濕潤。
談梟兩手撐在喬予笙身側,貼着她額頭吻去,“晚安,老婆。”
低沉的嗓音,簡單的旋律卻那樣動聽。
男人關掉屋內燈光,只留下床頭櫃一盞微弱的小橘燈。
隨後,長腿邁出門。
咔嚓——
房門關上。
喬予笙睜開鳳目。
她之前一心想從談梟身邊逃走,不相信他是個靠得住的人,後來,越來越發現,她真正相信的人不該信,不相信的人,卻總是做着維護她的事。
真真假假,讓人分不清。
客房內,蘇堇換了件真絲睡衣,擦上香水,她坐在梳妝枱前,直勾勾看着鏡中陌生的自己。
短髮,齊肩,恰好修飾出那張臉蛋的嬌小,巴掌大,我見猶憐。
她沒有喬予笙漂亮,長得卻很清秀。
耳畔,一陣敲門聲傳來。
蘇堇笑下,起身時,表情刻意呈現出風情。
客房裏開着好幾盞燈,各個角落皆被照耀的非常亮,她套着雙拖鞋,拉開門把。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撲鼻的香水味,談梟皺眉,一絲厭惡攫入眼鋒,喬予笙從不擦香水,她身上永遠一股淡淡的洗髮水味道,這就是區別。
蘇堇捋了下頭髮,她擦在身上的東西,都是選的奢侈品,“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談梟目露精光,“進去再說。”
“你怕予笙看見?”
談梟眉頭一擰,“聽不懂?”
蘇堇再怎麼裝出無所謂,到底害怕他,她雙手抱胸,讓開一條道,男人進入后,蘇堇將門掩起來,眼見談梟在沙發上坐定,她笑出聲,“你沒想到我敢回來吧?”
談梟搭起條腿,隨手掏出根煙點燃,“真是小看你了。”
蘇堇站在他對面,中間只隔着張茶几,距離這麼近,她臉上有多少表情,談梟都能看清,蘇堇並不在意,他喜歡看,她就大大方方讓他看,“你放心,我爸爸在你手裏,我不敢胡作非為。”
男人冷笑,“就憑你?”
“對,”蘇堇放在扶手上的食指畫著圈,“就憑我。”她笑了笑,“你把我害得這麼慘,還不夠嗎?我只是喜歡你,並沒有對予笙做過什麼,可是你呢?趕盡殺絕,非要把我逼到這種份上。”
“所以呢?”
“我只要待在七號院,你能拿我怎麼樣?”蘇堇迎上男人陰沉的俊臉,笑得得意,“你的傻老婆一心向我,你敢對我做什麼嗎?你敢讓她知道我的真面目嗎?”
說到這,蘇堇越發得意,想到自己是第一個敢在談梟跟前耀武揚威的人,就開心的不得了。
“喬予笙把友情看得很重,現在她又懷着孩子,要是我哪天露個真面目給她看,你說,她那麼大的肚子還保不保得住?”
“威脅我嗎?”
談梟拿起煙灰缸放於大腿,腥紅的煙頭狠狠捂下去,兩指揉搓着轉了幾圈,直到煙蒂毀於一旦。
蘇堇光是看着他這個不緊不慢的動作,便忍不住心悸,“不是威脅,我只是講個條件。”
談梟左唇勾勒出一抹極深的弧度,“說說看。”
“幫我殺了孟岩!”
談梟抬起頭,蘇堇臉色凶戾,白皙的五根手指,狠狠掐着沙發扶手,似乎用盡所有力氣。
她眼底,印證的全是恨意!
喬予笙擦去淚水,貼在客房的耳朵抽回,轉身離去。
腳下,每一個步子虛空綿軟,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她扶住牆面,趔趔趄趄往回走,連魂都丟了。
蘇堇,真的變了……
她,不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人。
怎麼會成這樣?
喬予笙隱忍哭腔,也不知怎麼躺上床的,她這會兒腦袋天旋地轉,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喬予笙把友情看得很重,現在她又懷了孩子,要是我哪天露個真面目給她看,你說,她那
目給她看,你說,她那麼大的肚子還保不保得住?’
蘇堇的話,像重複播放的歌曲,一遍遍回蕩在耳邊。
若非親耳聽見,真不敢相信,這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太傷心了!
談梟進來時,喬予笙雙眸已經腫得不成人樣,她兩手捧住肚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總覺得裏頭痙攣一般的疼。
垃圾桶中,很多紙巾丟棄在裏面。
談梟見狀,邁腿走過去,“笙笙?”
喬予笙沒有裝睡,也沒有忍着眼淚,談梟就在旁邊,她一伸手便能抓住,“你答應她了嗎?”
聞言,男人大驚失色。
“你都聽見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她喉嚨哽咽得難受,停頓數次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別把我當傻子,成么?”
“笙笙。”
談梟單膝蹲下,喬予笙側身趴在床沿,面如死灰,男人拇指拭掉她臉頰的痕迹,那襲溫熱又控制不住跌碎下來,砸到他手背上,竟也能激起男人心口的疼。
喬予笙哭得不能自制,“我往後還能相信誰?”
“你還有我。”
“我對她不夠好嗎?”
“笙笙,很好。”
“是我哪裏做錯了嗎?”
“沒有,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談梟雙手擁緊過去,喬予笙小臉兒埋入他健碩小腹內,眼淚打濕了他的襯衫。
他的心在她身上,她疼,他也疼。
喬予笙抽噎起來,鼻翼一吸一頓,談梟從未見過她如此難過的模樣,男人唇瓣繃緊,抿成條陰戾的線條。
喬予笙雙手握住他襯衫兩邊,“我不想中計,”她嗚咽着,“我要我的寶寶好好的。”
“對,”談梟順着她說道,“我不會讓她好過。”
喬予笙調整情緒,不斷做着深呼吸。蘇堇那些話倒點醒了她,她再難過再悲慟,受傷的只有她自己,而心懷不軌的人照樣瀟洒自如,說不定還在背後幸災樂禍。
有些事一旦想通,沒什麼挨不過去。
喬予笙擦乾眼淚,頂着雙紅腫嚇人的瞳仁鎮定下來,“梟。”她喊了聲。
談梟睨她眼,穩健有力的腳步杵在原地。
喬予笙斟酌再三,接著說,“蘇堇的事,你不要插手。”
聞言,男人目光幽暗幾許。
“為什麼?”
“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
談梟雙手送兜,靜靜觀察她的表情,陰冷的神色逐漸恢復如常,“好。”
“你說過,我也要學會獨立,這次,我想試着做給你看看。”
男人點下頭,“需要我的時候,再來告訴我。”
喬予笙輕應,“嗯。”
許多時候,嘴上說不在意,其實要真正做到,很難。
一夜無眠,她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清晨,才慢慢睡去。
蘇堇在樓下打掃衛生,王秀蘭坐在餐桌前,喊着她一塊吃早餐。
蘇堇笑容滿面,不客氣的走過去。
王秀蘭幫她盛了碗粥,“你爸身體還好么?”
“謝謝姥姥關心,挺好的。”
王秀蘭慈眉善目,“那就好。”
蘇堇執起筷子,視線望向樓梯口,“予笙還沒起來嗎?”
“孕婦嗜睡,讓她多睡會兒。”
“噢。”蘇堇瞅她眼,狀似無意間問道,“怎沒看見談老大起來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王秀蘭回答。
蘇堇抿住筷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
談梟沒有動靜,就說明他默認了她呆在七號院的事。
看來,喬予笙還真是他的軟肋。
這張底牌握在手裏,百戰百勝。
呵。
蘇堇得意忘形,眉宇間透出容光煥發。
喬予笙一覺醒來,窗外的天氣已逼近黑暗,談梟剛好回來,寧靜的卧室傳來扭動門把的聲音。
中間那道簾幕是推開的,喬予笙靠在床頭,膝蓋弓起,一抬頭,便望見男人高大的身影。
他右手拎了個袋子,走到床邊。
喬予笙聞到股豬蹄湯的香味,對於吃的方面,談梟向來挑剔,對於油膩的食物,他從不喜歡。
顯然,是專程給她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