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60.第六十章

雲嫂做好飯,準備去大門前打掃狗屋。天色漸暗,火燒雲染得周圍一片橘紅。她剛下台階,便看見謝簡蹲在狗屋前,手裏拿着笤帚在仔細清掃。

“哎喲,先生您這是幹什麼?”雲嫂急忙跑過去,“您要幹什麼跟我說,別弄髒手了……”

“沒事雲嫂,你先回屋去,我這邊馬上就好。”

他脫掉手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球,扔到樹下去。豆豆飛快跑過去,幾秒后叼回來給他。

雲嫂搖了搖頭,說:“先生,飯菜已經做好了,您看要不洗洗手吃飯了?”

他側過臉來:“不用給我備碗筷了,去叫夫人下來吃吧。”

雲嫂又問:“那您要不要晚點的時候吃點宵夜?您的胃不好,這樣可不行……”

“沒關係,趁着天沒黑,我去外面遛會兒狗。”

他淡淡應着,背影竟然生出了幾分落魄的味道。雲嫂看得恍惚,嘆了口氣,轉身回屋去了。

——

秦苒一覺睡到七點多,被一陣突兀的敲門聲給敲醒。偌大的房間只剩她一人,燈開着,她換好衣服,下床去看門。

“夫人,飯菜已經做好了。”雲嫂在門外站着,“先生出去遛狗了,說是讓我們先吃。”

秦苒揉了揉臉,打着呵欠問:“他不吃么?”

雲嫂搖頭:“不清楚。不過先生看着心情有點不好。”

秦苒撇了撇嘴,他能心情不好?他不是已經吃飽饜足應該滿意得不得了么?

雲嫂還想說什麼,可見她剛醒,有些話自然而然也就咽下去了。真正到吃飯的時候,桌上只有兩人,彼時天色已經黑透,外面的路燈也一盞盞地相繼亮起來。吃完飯,秦苒看了會兒新聞,待雲嫂洗碗后出來,問她有沒有手機。

雲嫂從圍裙里掏出一個老式直板手機:“我年紀大了,不會用你們年輕人那種先進的。夫人要是不嫌棄,用這個吧。”

“沒關係,謝謝阿姨。”

“叫我雲嫂就行。”

秦苒只記得盧果果的電話號碼,她走到廚房裏,打了個電話過去,可半天都沒人接。於是她想起盧果果現在還在坐月子,家裏人斷然是不肯讓其拿手機的。她不死心,出去問雲嫂有沒有看見她的手機,雲嫂直搖頭:“夫人的手機應該在先生那裏,您去書房找一下或許能找到。”

書房的門虛掩着,裏面很空,除了一個大書架,基本沒什麼東西。這裏長期不住人,連裝潢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二十分鐘過去后,她仍沒找到手機,後來仔細想想,或許根本不在這裏。正好這裏有台電腦,她將其打開,卻發現根本沒有網絡。這一切讓秦苒極為崩潰。

雲嫂切了水果進來,說:“夫人要是無聊,可以看看書。”

她耐着性子沒發作,接過果盤道了謝。

這一排書架上擺的基本都是外文書,秦苒找了一圈,最後在角落找到了一本二十多年前的旅遊雜誌。封面已經泛黃,款式也很老,邊角還有些污損。同樣泛黃的記憶從深處冒出來,她將雜誌翻開,偶然看到其中一頁夾着一張生賀卡片。幼嫩的字體、歪斜的筆畫、深藍色鋼筆字,不會寫的字還是用拼音代替。

她彎起唇角,很容易便回想起這是六歲那年自己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上面寫着:謝簡,祝你生日快樂,我沒有多的零花錢給你買禮物,媽媽讓我寫了卡片,希望你每學期都考一百分。

沒多久她得到了他的回禮,是一枚漂亮的發卡。後來那枚發卡被她弄丟,為此她還傷心了好一陣。

童年的記憶總是那麼鮮明,可惜時光走得太快,有些細節她也想不清了。

“在看什麼?”

秦苒合上雜誌,將其放回原處,見那人倚在門口,當即便冷着臉沒說話。書房裏只亮了一半的燈,門口那處暗着,他的輪廓也極為模糊,像一張老舊的剪影。

她語中帶刺地說:“雲嫂說你出去遛狗了,怎麼不吃晚飯?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別人怎麼勸你是一回事,如果實在沒有覺悟,乾脆現在就去一頭撞死好了,免得以後生病拖累家人和員工。”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最後終於朝她走過來。

此刻,謝簡的那雙桃花眼裏閃過了好幾種情緒,痛苦、隱忍、不甘……待他終於走到光亮出,她往後退了幾步,抬頭和他對峙。

他問:“是想要回你的手機么?”

“那本來就是我的私人財產。”

“想打給誰?”

秦苒抱着雙臂,眉梢挑起:“當然打給我的朋友,我這麼一聲不響地消失,你覺得他們不會擔心么?”

他沉聲說:“你的朋友那裏我已經通知過了。”

“……把手機還給我。”她強調了一遍,“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秦苒看着他在離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後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支手機:“已經充好電了,用吧。”

她半信半疑地接過手機:“嗯。”

謝簡盯着她看了會兒,最後轉身離開。

“我讓雲嫂給你煮了點暖胃的宵夜。”在他走到門口時,她叫住他。

謝簡沒應,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幾分鐘后,她聽到外面有車子發動的聲音,沒多久,那輛黑色卡宴便隱入黑暗中。

秦苒跑下樓去,雲嫂正在收拾客廳。“他走了?”她問。

雲嫂點頭:“先生應該是臨時有事吧。他工作繁忙,最近都不怎麼回家,半夜出去是常事。”

她點點頭,握着手機回了二樓的卧室。

手機一開機,上面顯示有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大部分都是程蔚時和方駿打過來的。秦苒心裏過意不去,先給方駿回了電話,得知他已經接回晴晴。方駿沒有多說,最後說了一句“對不起”便掛了。

這邊剛掛,手機便即刻震動起來。“程蔚時”三個字在屏幕上閃現,她走到窗邊,按下接聽鍵。“蔚時……”

程蔚時煩躁地熄滅煙蒂,口氣不免沖了點:“你去哪裏了?怎麼電話不開機?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

“我在……”

“他哪裏對不對?”他替她回答了。

“嗯。”

“……”

她極為愧疚:“蔚時,對不起。”

他緩慢的聲音在那邊響起:“……所以結果還是不樂觀的么?”

“對不起……我不能耽誤你。”

良久,“你不用說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只恨自己沒早生幾年,沒追得上你。秦苒,你說得對,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又點燃一支煙,風吹過來,眉眼被籠罩在迷霧中,說不出的哀傷,“我回來得那麼晚,也不堅定,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

秦苒無話可說,心裏也不好受。她真想抽自己兩耳光,早知當初就不應該給他希望。她恨極了這樣的自己,在程蔚時切斷電話之後,捂着被子哭了一場。當然哭的原因也全不是源自這個,而是這幾天來她一直在壓抑,便藉著這個機會好好宣洩一下。

哭完后她的心情也暢通不少,洗完澡之後,撇開煩心事躺進了被窩裏。

對於她來說,愛情是一場追逐戰。他跑在前面的時候,她拼了命地追,換不到他的一次回頭;而現在,她跑在了他前面,這種感覺卻不盡人意。

凌晨三點左右,刺眼的車燈從遠處緩緩移向別墅門口。雲嫂起床方便,聽見了聲音,急急忙忙地去開門。

“先生,我還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夫人已經睡下了,我十點左右去送宵夜的時候聽見她在屋裏哭,便沒去打擾。”雲嫂急忙把拖鞋遞給他。

謝簡手裏的動作一頓,終究是沒問什麼,連暖胃的茶都沒喝,便上了樓。

卧室的門沒關,燈是開着的。他知道她一直有開燈睡的習慣,只有兩人同-眠時她才能接受關燈睡覺。她解釋說這是因為她比較膽小,看多了恐怖片無法安心入眠,總擔心從哪裏跳出來一個人。她睡覺的姿勢總是不安分,每每都會挪到他身邊,枕着他的手臂才能睡着。剛結婚那會兒他還不太習慣,早起之後手臂總是僵硬酸痛,後來逐漸磨合好,姿勢調整好后能契合得天衣無縫。她軟得像一隻無骨動物,腰上有一點小肉,不多,但很可愛;她喜歡用味道溫和的護膚品,睡衣也是一打的淺色;她的頭髮又香又軟,總是有意無意地撩着他。

這些深入骨髓的習慣早已爛熟於心,他現在閉着眼都能想到。

床上蜷着的人兒縮成一團,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她的手機放在一旁,上面提示着有一條短訊。他沒有看,轉身去換了睡衣,匆匆洗了個澡出來。

窗外的樹影緩慢地搖曳,蛙鳴也越來越清晰,月上中天時,落地窗前撒了一地的銀光。

他俯身輕撫着她的耳垂:“寶貝兒,就在前一刻我還打算放過你,可現在,不管你愛着誰,以後陪你走過下半生的人都只能是我。”

身下的人有轉醒的跡象,翻了個身,中途還用膝蓋抵到了他腿間的某個部位。

他用手去剝她的衣服,最後她在炙熱而急切的吻中醒來,用還帶着些許鼻音的聲音問:“你回來了?”

“嗯……”

“能不能讓人好好睡覺……呀……”

聲音變得破碎。

四點左右,秦苒實在困得不行,眯着眼問他:“你剛才去哪裏了?”

“公司。”

“是有要事么?”

“嗯。”

“真是煩死你了,能不能不要這麼沒有節制……”她嘟噥了兩句,雖然氣得不行,但聲音又軟又酥,全然沒有殺傷力。

他順手將她撈進懷裏,輕拍着她的後背:“睡吧。”

——

謝老爺子是在下午到的。整棟別墅就剩秦苒和雲嫂兩人,謝簡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說是能回來吃晚飯。

司機阿明打開後備箱,提了幾條活魚和兩隻土雞下來,雲嫂笑呵呵地接過,說這鄉下的東西就是新鮮,比超市裏那些包裝精貴的營養一百倍。謝老爺子身體還算硬朗,紅光滿面的,下車后還帶着他那條比特在別墅周圍轉悠了一圈。

“之前不是住的市中心那套公寓么?怎麼突然想着要搬到這荒山野嶺來了?這裏離你們上班的地方有點遠吧?”謝老爺子邊喝茶邊問。

秦苒唯恐他看出點破綻:“是這樣的爺爺,市中心空氣不好,我怕染上咽炎,便想着來這裏住上幾個月。”

謝老爺子點點頭:“也好,反正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住住人。”

秦苒又給他添了點茶。

“這段時間,你和謝簡去看你們媽沒有?”他又問。

秦苒點頭:“去了,媽很好,說是讓您不用擔心。”

“哎……”老爺子放下茶杯,“都怪我沒教好兒子,現在一個好好的家散成這樣。你看看你爸,現在也是不成樣子。我就指望你們能相親相愛,千萬不要被外面那些人給插了道。”

秦苒:“我知道的,爺爺。”

謝老爺子看向她,語氣嚴厲:“知道的話趕緊給我生個重孫,兩個人都老大不小的了,還不打算考慮生孩子么?”

秦苒就知道迴避不了這個問題,幾乎從結婚以來,每次見到老爺子,他都會或直接或間接地囑咐一句。老人家子嗣觀念較為嚴重,這種自人類出現以來就有的繁衍本能也無可厚非。可一時半會兒,以前那些用過的借口都已經不再新鮮,秦苒也想不出應對的法子來了。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謝老爺子問。

她搖搖頭:“沒有,爺爺。”

謝老爺子皺眉:“那怎麼不吭聲?是他不想生,還是你不想?”

“沒有這回事,爺爺。”秦苒低着頭,“這種事情要順其自然才好,生出來的孩子才會聰明。有的時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反而不好。”

老爺子哼了聲:“你們是有大把的時間去把熱豆腐吹涼,我這把老骨頭可等不起。”

所幸謝老爺子沒再繼續問下去。下午閑暇時光一大把,他讓阿明拿了魚竿來,又問到這附近有個魚塘,便帶着阿明去釣魚,直到傍晚才回來,回來時手裏又提着幾條新鮮的鰱魚。

謝簡是在六點左右回家的。等他進屋,阿明和雲嫂已經在吆喝着上菜了。新鮮的魚湯雞湯擺了一桌,還有一大盆紅燒魚,謝老爺子得意地跟雲嫂炫耀:“看我孫媳婦兒的手藝多好!”

秦苒去門口迎接他,替他拿了公文包,遞拖鞋時動作變得不太自然。許久沒做過,都有些生疏了。他握住她的手,說我來吧,你去吃飯。

“爺爺今天沒為難你吧?”他小聲問。

秦苒別了別耳發:“他能為難我什麼?就是一直在問孩子的事情……”

“你怎麼回答的?”

“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謝簡失笑,揉揉她的頭髮:“誰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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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鄰居是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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