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誤傷

第6章 誤傷

謝逢春哪裏知道馬氏這邊出了事,也正好外頭生意上的事也處理得七七八八了,原本打算過去見見孟姨娘母女,同新得的女兒好好說說話,偏馬氏來請。謝逢春多少有些懼內,且正正室的面子不能不給,只得轉彎先到馬氏這裏來。

不想謝逢春才一腳踏進門,劈面就飛過來一件事物,正砸在他的額頭,一陣劇痛,熱血立時湧出,順着謝逢春的臉流了下來。洪媽媽,青梅紅杏等幾個唬得都跪了下來。

原來馬氏越想越氣,看着謝逢春進來,竟是將手上的茶盞扔了過去,謝逢春除部分,就叫馬氏砸了個正着,額角頓時破了。

謝逢春到底也是個在外頭行走的男人,生意也做得頗大,也有些頭臉,這回毫無因緣得叫妻子砸破了頭,更是當著屋裏大小丫鬟的臉,實在不能忍下這口氣去,頓時怒喝道:“你個瘋婆子!平素你張狂些,我念你操持家務辛苦,不同你理論,不想你竟瘋成這樣!”

馬氏只是一時氣憤出手,也沒料着會正砸到謝逢春頭上,更沒想着是將謝逢春砸傷了,便是她平時對着謝逢春氣壯,看着這樣,也自心虛,早把一肚子盛氣丟到爪窪國去了,一面撲到謝逢春跟前用帕子去捂謝逢春額角的傷,一面呵斥洪媽媽等人道:“你們都是死人哪!還不去取葯!”

謝逢春十分氣怒,哪裏肯叫馬氏近身,一把就將她推倒在地,冷笑道:“罷了,你的好心我消受不起!我怕你拿葯治死我!”說了抬腳就要走。

馬氏叫謝逢春推倒在地,眼看着他要走,話又說得這樣狠,自然這回自己是真的惹惱了謝逢春,哪裏敢放他走。萬一他去到孟姨娘那個賤人那裏,那賤人看着這樣情景,必然會落井下石,到時嫌隙就生得大了。因此顧不得體面將身子一撲,上去將謝逢春的腿緊緊抱着,哭道:“老爺,都是我失心瘋了,傷着了老爺,莫說老爺惱了我,就是我死了也是應該的。”一旁的洪媽媽也一起過來哀求。

謝逢春要抽回腳,無奈馬氏抱得極緊,一時哪裏抽得出來。這一耽擱,青梅紅杏等也取了傷葯繃帶來,看着當家主母撲在地上抱着老爺的腿,也幫着馬氏一起跪求,謝逢春更走不脫了。

馬氏見着這樣,從地上爬起身來,謝逢春拉了往裏走,又哀求道:“老爺便是要打要罵,都是我該受的,可老爺仔細想一想,我們二十餘年夫妻,我哪裏就是這樣的人。老爺也不問問我為什麼就這樣了。只求老爺聽我分說分說,再定我的罪也不遲。”說話間淚流滿面。

謝逢春同馬氏二十二年夫妻,到底也有些情分,見馬氏說得可憐,再者頭腦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也就順着馬氏走回內室,在榻上坐了。馬氏親自服侍為謝逢春擦血,馬氏不過是個婦人,雖是怒中出手,又用的是茶盞,所以謝逢春額角的傷其實不過磕破了些,這會子血早止了。馬氏依舊替謝逢春上了白葯,又用潔凈細白布包了。

看些謝逢春一聲不出,馬氏對着洪媽媽等人遞過眼色,洪媽媽知機,帶着青梅紅杏等人退了出去。馬氏看着人都出去了,這才對謝逢春哭道:“老爺可是一直在哄我嗎?”謝逢春本是含着怒氣,叫馬氏這句一問,不由臉色更沉了些:“莫非你砸我是我該受的!”馬氏叫謝逢春這一句唬了一跳,不敢再裝委屈,就把洪媽媽說的又說了謝逢春知道,拿着帕子捂了臉,道:“老爺,莫不是你說的什麼送玉娘上去都是哄我!都是同孟姨娘商議好的,不過是想藉此將她接回來。你若是真要接玉娘回來,我連她娘也容下了,還能容不下她個女孩子嗎!滿破着給她幾百兩備份嫁妝就完的事,何苦哄我!”

謝逢春聽了,臉上一抽,翻做怒色道:“就是孟姨娘是玉娘的親娘,可你是玉娘的嫡母,幾時輪到孟姨娘做玉娘的主了!我謝家不是這樣沒規矩的人家!”說了到底有些心虛,只怕真是孟姨娘一時得意,在那倆個跟前說漏了,故此在馬氏跟前更加的疾言厲色些;“便是孟姨娘有差錯,你拿着茶盞砸夫主,你的錯兒更大!我今兒不在這裏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說話間站起身來,拂開要來拉扯的馬氏,大步走了出去。

馬氏又是怨恨又是後悔,也不敢再追,只是立在當場哭。洪媽媽等看着謝逢春出去了,這才敢進房來,一起圍着馬氏勸慰。

馬氏只哭道:“不是那三個賤人刺我,我哪裏就會同他置氣!便是我同他置氣了,他也不該那樣說我,難道我在他心裏連那三個賤人都不如嗎?”一想到那三個刺心的賤人都是謝逢春納的妾,別的還好說,尤其那個孟姨娘是謝逢春的得意人,只怕自己在謝逢春心裏真不如她,更加委屈。

馬氏恨恨了回,又使小丫頭出去看謝逢春去了那裏,果然謝逢春從馬氏這裏出去后就往孟姨娘那裏去了,馬氏雖心中有數,還是叫氣了個仰倒,暗中咬牙切齒恨恨道“我同他那般謀划,還不是為著他們謝家!不想竟是拿我當槍使!他們既耍弄我,也休怨我無情,不叫他們如願!”

謝逢春從馬氏這裏出來,腳下不由自主就到了孟姨娘房中。

孟姨娘見謝逢春額上包了白布,明顯是受了傷來的。若是在外頭受的傷,謝逢春身邊自然有人來告訴她,即沒人告訴她,那自然是在家裏受的傷。這家裏除了馬氏那個烈貨,再沒別人有這個膽子。孟姨娘猜着是馬氏動的手,故意裝做不知道,紅着眼過來扶着謝逢春道:“老爺這是怎麼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把老爺傷成這樣,可不叫人疼死!”說了珠淚滾滾而下,按着謝逢春在椅上坐了,又親去斟了盞溫水來,點了些百花蜜,捧了甜白瓷的茶盞過來喂謝逢春喝了,柔聲道:“不敢給老爺用茶,這水裏加了些蜜,老爺將就些用。”

謝逢春在孟姨娘手上喝了幾口,想起馬氏的話來,拉了孟姨娘的手道:“胭紅,你同我提的那事你可對別人提過?”孟姨娘張着美目看了謝逢春一會,臉上頓時白了,將謝逢春的手甩了開去,恨恨道:“老爺可是聽了誰的話來問婢妾的罪嗎?玉娘是婢妾的孩子,自打她落地,就在婢妾身邊呆了不足半年,就送到庵里去了,這十四年,每年婢妾也就見個兩三回,婢妾心中如何不痛。可婢妾再心疼她,婢妾也不敢將她越過老爺去,才替老爺出了那個主意,已是十分對不住我那孩子!老爺這回還來問婢妾。”說了將背轉向將謝逢春,嗚咽起來。

謝逢春叫孟姨娘一頓搶白,倒是有些慚愧之色,要拉孟姨娘轉身,孟姨娘只是扭着身子不肯,兩個人拉扯了回,孟姨娘順水推舟,就叫謝逢春拉了過去,攏在膝上,兩個正在說話,

忽就聽得門外有聲音叫着:“孟姨娘,你快去看看三姑娘吧。”謝逢春立時鬆了手,喝道:“什麼規矩!哪裏來的!哪個許你這樣胡亂叫嚷!”就要命人拉出去打。

孟姨娘忙道:“老爺,是三姑娘身邊的人,她才來,怕是不知道規矩,闖了禍,待婢妾先去瞧瞧。”不待謝逢春說話,從他膝上起身,走過去將房門開了。果然見門前站這個丫頭,

頭上身上亂糟糟的,知道必定是玉娘那裏出了什麼事,想着謝逢春即同馬氏破里臉,自己更該做個溫婉懂規矩的樣子來,所以叱道,“你叫什麼?不在你姑娘身邊伺候,闖到這裏做什麼!便是你姑娘有什麼事,也該去回太太!”

果然,謝逢春對馬氏的怨恨還在,又叫孟姨娘含淚帶怨的一番話說得起了愧疚之心,聽着孟姨娘叫秋紫去回馬氏,反道:“回什麼太太,我還是不是一家之主!”孟姨娘也道:“你即來了,還吞吞吐吐的,可不是叫老爺生氣,還不快快說了。”

那丫頭瞧着謝逢春臉色鐵青,不敢再拖延,回道:“回老爺話,婢子是太大撥給三姑娘的秋紫,方才二姑娘忽然到三姑娘房裏來了,說,說……”囁嚅了陣,終於把話咽了下去,她就是沒把話說完,明眼人也知道絕不是什麼好話。謝逢春臉上已有些不大好看,道:“後來呢!”

秋紫瞅着謝逢春臉色變更,心中害怕,叫謝逢春催逼着,只得繼續說下去:“三姑娘辯白說並不敢,二姑娘惱了,說三姑娘頂嘴,動手打了三姑娘,又要三姑娘哪裏來回哪裏去。”

謝逢春本就堵着一口氣,聽着秋紫這些話,哪裏還坐得住,對孟姨娘冷笑道:“瞧瞧,瞧瞧,你還說叫她去回太太!”說了一擺衣袖站起來,抬腳就朝外走,孟姨娘忙着跟上,口中勸道:“老爺,二姑娘只是性子急了些,再沒別的意思的。”行過秋紫身邊時,對她瞟了眼,秋紫低了頭,急忙跟了上去

謝逢春到玉娘房前時,就看見玉娘立在窗邊垂淚,裏頭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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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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