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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些許強硬與執念的愛情與神的職責,千輪終究還是選了後者。

烈猶眸中是滿滿的不甘,他陰笑一聲,“看來你是一心想拉着我死了。”

“你現在還在執迷不悟嗎?”千輪輕輕問了這一句,嘴角帶了一抹笑,似是想起了什麼,“但你一直都是如此執着,我倒是習慣了。”

她說罷,轉手將一道光束擊向舒棠,擊散了她渾身殺意。

這殺意太過強大,若再任其發展,舒棠自己都會有性命之憂。千輪清楚,舒棠此時極想親手殺了烈猶,但不論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千輪都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風沙肆虐,南檀和南修仍在纏鬥,廬華卻已經解決了神志微微有些清醒過來的綺璇,起身趕去了舒棠身邊。

見有陌生人前來,赤焰自然而然地用毛護住了舒棠,失了大多殺意的舒棠卻撥開了它那一堆赤色的毛髮,向廬華走去。

但是,才剛剛走了一步,她的身子便忽地顫抖起來。緊接着,她猛地跪向顫動的大地,膝蓋重重砸在地上,頭深深低垂,長發鋪滿了地面。

師父平日裏雖然嗜睡,但萬一這次睡的太久了,她一個人該怎麼辦?

一動不動的女子似乎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舒棠跪着向前爬了兩步,伸手抓住的卻是廬華上仙的衣角。

“師父……”她喃喃喚了聲,忽然感到胸口痛到了極致。

原來,不是她心死了,而是她把那些情感盡數化作了殺意,在殺意消失后,那些悲痛才有了釋放的出口。

小貓搖搖晃晃地站在她不遠處,看着失魂落魄的舒棠。而烈猶本想趁此機會向舒棠出手,卻被身形越發透明的千輪攔了下來。

“烈猶,萬年前我就該死在神界,這樣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她的聲音變得飄渺不定,“所以,現在和我走吧……”

真神最後爆發的力量是無比強大的,當年神魔大戰若不是真神體衰,便是十個魔界攻來,都不會是神界的對手。而現在的千輪就是這樣,她正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死死壓制着烈猶,憑藉神格一點點抹去他的煞氣和記憶。

她道:“這一次,我送你輪迴,你莫要再記得我,莫要再找我,從此忘卻往昔,重新在世上走一遭。”

烈猶不甘地看着那漸漸墮落地底的魔獸獸魂,看着一個個復活的神獸,終於暴喝一聲,企圖掙脫神的壓制。

“萬年前我沒做錯,如今我也沒做錯!在你眼中唾手可得的地位和權力,而我卻需要處心積慮才能得到!”他的魂魄幾乎被抽離體外,“千輪,我從未想過,最後背叛我、欺騙我的那個人會是你。”

千輪勉強一笑,手上動作不停,“是啊,我也沒想到,我會與你走到這一步。”

舒棠茫然地抓着廬華的衣角,還在一遍遍地喚着師父。烈猶充滿恨意地看了她一眼后,魂魄竟是主動離體,在千輪將注意力放在引渡魂魄上時,他剝離出一份意識鑽入身體,將其全部力量與煞氣爆破開來,血肉飛濺下,他體內的力量竟是擴散了小半個蠻荒,直奔向倖存的魔獸獸魂。

這股力量足以暫時控制魔獸獸魂,使他們向外界發起攻擊,不僅會引起大亂,還會傷及來歷練的人們。

千輪暗道不好,但她此時若再出手,怕是要放走了烈猶的魂魄,使其逃脫。而赤焰眼見那血肉迸濺開來,下意識地便去護住舒棠,替她擋了穢物,隨後移開目光,不忍去看即將消失的千輪。

然而,就在那煞氣擴散之時,一道人影從地底驟然衝出!

那人身披耀眼光芒,頭飾黑金髮簪,腰間佩環叮咚,竟是回歸了神位的詛咒真神——芙舟。

她凌空而立,俯視四周,未尋到玉佩肉身後,隨意揮手驅散了烈猶最後爆發而出的煞氣,蹙眉循向有玉佩氣息的地方。

舒棠此時依然跪在那裏,不知不覺早已淚流滿面,她半張着嘴,淚水砸在地面上,口中喚着那人的名字。

芙舟落在她身邊,指尖微動,稍稍一算便知了事情原委,便扶她起身道:“小玉佩魂魄尚存,生命應是無憂,你起來罷。”

魂魄尚存,生命無憂。

這幾個字落入舒棠耳中,猶如一劑找回人心智的湯藥,讓她瞬間清醒了來,忙問道:“她當真無事?”

“無事。”芙舟安慰道:“我曾是小玉佩的主人,你且放心。”

得知眼前之人是詛咒真神,舒棠眸子裏霎時間重新點亮了光芒。

她師父還活着!

這個消息讓她再也來不及想其他事情,滿心欣喜,最後一分殺意也消散了去。

“小舟舟!”赤焰在舒棠旁邊被忽略,此時忙出聲,引得芙舟抬頭一看,道:“看來,眼前種種當真不是我的幻覺了。沒想到,就算是戰死蠻荒,我們萬年後也是歸了神位,那當年……又是何必。”

說罷,她看向了幾乎要消失不見的千輪,心情複雜地勾起了一個微笑,道:“千輪,好久不見,謝謝你。”

別人不知道真相,她作為千輪的摯友,又怎會猜想不到——他們能在這時復活,與千輪這些年留在蠻荒的神識和神力都是離不開關係的。

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千輪還是為了整個神界放棄了自己的活路。看着烈猶面目猙獰的魂魄,芙舟心裏更是發酸。

千輪她……分明就是喜歡這個人,可他們二人,偏偏沒有丁點在一起的可能,到最後,終是走了同歸於盡這條路。

時間過了萬年之久,芙舟此時雖是初初蘇醒,卻也知道,她和千輪到了真正不得不分別的時刻。

於是,她只輕輕對千輪笑了下,見她回之一笑,便已經心滿意足。

這是她們最後彼此選擇的路,再不舍,終也是要說一句永別了。

而在芙舟出現后,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隨之紛紛恢復神身,衝出地底,一齊壓制蠻荒亂景。千輪輕鬆一口氣,將烈猶殘餘的煞氣和記憶抹去后,第一次主動拉起了他的手,對他道:“我帶你輪迴,轉世投個好人家,再也不要修仙,平平凡凡過上一生,可好?”

被消了記憶和煞氣的烈猶迷茫地望着前方,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下一瞬,千輪已帶着烈猶消失在原地,二人魂魄和神識消失之處落下點點碎光,那碎光最終凝聚成形,飛入地上小貓的眉心處。

空中隱約響起了千輪的聲音:“你自出生起便遭遇了種種不公,所以我並不責怪你,只望你輪迴后再無煩惱,百世無憂……”

聲音漸漸消散,小貓輕輕“喵”了一聲,琥珀般的眸子看向了面上依舊茫然無措的舒棠。

這一瞬,苗婧菡什麼都不想再管,計劃失敗、魔界無救已是事實,現在,她只想與眼中的人再說一說話。

自從那碎光飛向小貓,它的身體便逐漸變得透明,沒有能力再化人形,只能保持本體。可即便如此,等它走到舒棠腳邊時,仍是要消失不見了。

它用盡氣力,蹭了蹭舒棠的衣角,軟軟地“喵”了一聲。

……

“怎麼樣,小豬崽,好久未見,你有沒有想我?”

“小棠棠,好人壞人可不是這麼分的。至少,你第一次見我時,可是喜歡我喜歡得緊啊。”

“你親我一下,我們就算扯平,怎麼樣?”

“若能一直這般,便是最好了。”

“你要記住,我之於你,可能會是一時的朋友,你之於我……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

舒棠緩緩看向地上的小貓,聽她接連“喵喵”叫着,明明之前恨極了她,這一刻依然軟下了心,俯身握住了它伸來的小爪子。

“小棠,我不後悔我做過的所有事,”小貓的聲音在舒棠腦中忽然響起,“我唯一後悔的事,是沒能認認真真地與你說上一句……其實,我騙你歸騙你,心中卻是十分喜歡你的。”

“那次你在河邊捉魚,我在旁邊看着你,恍惚間看見了你長大后的模樣,便是到了現在,我都忘不去。那時我想,若我能陪你長大,一生都與你行走江湖,暢遊山間,該有多好。”

“還有,我對你的喜歡,並非朋友間的喜歡,你可不能誤會了啊。”

“我就要失去記憶墮入輪迴了,你再化一次小豬崽,讓我看看好不好?”

它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舒棠胡亂點了頭,化成了本體的模樣。

小貓“喵”了一聲,伸着脖子在舒棠臉上蹭了蹭,道:“當年你身帶芙玉設下的結界,是你蹭我與我示好,如今,便是要我還回去了……”

最後一個音落下,舒棠身前一空,小貓徹底消失不見。

她早已習慣其存在的人,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

舒棠呆望向前方,緩緩化回了人形,她一面攥緊了拳頭,一面對身周之人道:“我們現在回魔界。”

而此時此刻,遠處的南修眼見着所有的一切都走向了結束,眼看着真神各個回歸神位,突然嘶吼起來,目眥欲裂。

這不可能!他們怎麼會失敗!怎麼會!

他不住地瘋狂嘶吼,本是襲向南檀的每一掌都轉而擊向了自己。南檀看着他,知道他再也沒有半分回歸正常的可能,重重嘆了氣,道:“你再活於世間也是徒增痛苦,既然如此,便由為師……送你上路罷。”

自己費盡心血養大的徒弟已不成人樣,南檀緩緩閉上眼睛,在一女聲尖叫中,右掌拍向在了他天靈蓋上。

於是,撲將過來的綺璇只接住了一具湧出鮮血的屍身,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曾對自己溫柔寵溺的人徹底閉上了眼睛,隨即猶如哭喊地道:“南修!”

一聲接一聲,綺璇喊的嗓子啞了,才抬起了頭怒視南檀,且隨即拼着傷殘之身瘋了似的沖向了對方。只是,在南檀閃身躲過這一擊后,一塊巨石忽然迎面向綺璇飛了去。

綺璇一心去殺南檀,等反應過來,那巨石已重重砸在了她的胸口上,令她直直摔向了地面。

這一摔,本就被廬華重傷的綺璇,再也沒能爬起來。

只是,在她呼吸停止的前一刻,她還是掙扎着到了南修身邊,將指甲狠狠刺入他的手臂,喊道他的名字。

南檀經歷過無數生離死別,但此番死去的乃是她曾經最為看重的徒弟,便是上仙之軀,她也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眶,反覆看着自己的右掌。

蠻荒之中依然地動山搖,地面不斷出現新的巨大裂縫。而此時,芙舟已經畫下通往魔界的瞬移大陣,帶着舒棠、赤焰、廬華入了陣。南檀見狀,最後看了眼與綺璇一起順着裂縫落入地底深處的南修,狠心起身,飛向了陣眼。

再有一日,這裏尚存獸魂的神獸和千輪外的全部真神便可盡數歸位神界,神魔大戰將徹底劃下句號。蠻荒,這個上古神魔戰場,也將成為一個無盡深淵,將歷史全然埋葬,成為一個新的歷史。

然而,這究竟是不是歷史的終點……又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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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兒吃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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