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毒
姬韶淵臨時決定要回京,自然又惹來了聶同的一陣數落。
可惜,不管他如何的反對,也拗不過姬韶淵的旨意,索性氣哼哼的將配出的葯外往他面前一摔,直接拂袖離去眼不見為凈。
慕容慎思斜倚在窗邊,頗為無奈的說:“真的要放棄江南之行回到那虎狼之穴里?姬韶祈的心計你不是不知。雖說你也不會比他遜色,但他有的東西你沒有,對上他你未必會贏。”
墨千君窩在姬韶淵的身邊,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有的東西咱們少爺沒有?我怎麼不知道姬韶祈有那麼大的能耐。”
若說他的腹黑程度和姬韶淵不相上下她信,可姬韶淵是慶國的暗帝,手握着慶國最強悍的麒麟大軍,而姬韶祈卻是個光桿司令,靠的不過是對姬韶鴻那個太子的幕後指揮。
慕容慎思和姬韶淵皆這麼忌憚於他,是不是有些誇大其詞了髹?
墨千君有些不解的摸了摸下巴,難道是她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慕容慎思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他快死了,但少爺還能活個長長久久,頂多也就當個半殘的瞎子。更別提他現在有妻萬事足,只恨不得能帶着你逍遙自在永遠離開皇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姬韶淵要跟少爺拚命,少爺捨得去拼么?”
墨千君頓時肅然的點頭,“也對。”
她上下打量了姬韶淵兩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要不你就跟聶大夫一起下江南,我跟小慕容一起回京?”
慕容慎思的眼睛頓時一亮,揮揮手中的扇子亮出了一口白牙,“少奶奶這個提議不錯,就讓本公子陪着少奶奶回京,你乖乖的跟着聶大夫去治眼睛。放心,身為一扇門的同僚,我一定會盡心儘力的保護少奶奶的。”
看着慕容慎思信誓旦旦的模樣,姬韶淵涼涼的瞥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開口,“三十軍棍。”
當著他的面就敢拐了他的皇妃跑路,他當自己這個六皇子是死的么。
“噗……”墨千君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但目光卻若有若無的一直膠着在慕容慎思的身上,將他所有的動作習慣都牢記在心底。
慕容慎思輕哼了一聲,握着扇子在手中敲了兩下,再度嘀咕,“有異性沒人性。”
“少爺!”又是一聲大叫從門外傳來,姬韶淵看了慕容慎思一眼,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慕容慎思瞭然的轉身將房門打開,一身小廝打扮的桂朝卿眉開眼笑的奔了進來,急切的對姬韶淵說:“少爺,喜事。”
喜事?
墨千君看了姬韶淵一眼,柳眉禁不住揚起。
瞧桂公公樂成了這樣,就跟撿了十萬兩銀票一般,什麼喜事能讓他如此興奮。
視線下移,墨千君這才發現他手中還握着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墨千君開口道:“聖旨?”
“是。”桂朝卿笑眯眯的回答,“是京中的特使送過來的聖旨。”
自打墨千君和姬韶淵大婚之後,以往對墨千君不滿的桂朝卿態度倒是好了許多,出來這兩日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總是用哀怨挑剔的眼神瞪着墨千君。
大抵是看到兩人最終行完了大禮,墨千君這皇妃的位置也已經塵埃落定,桂朝卿便接受了墨千君成為自己女主人的事實,擺正了該有的態度撿起了對她的尊敬。
此時聽到墨千君的詢問,桂朝卿連忙將手中的聖旨碰到姬韶淵的面前,“是皇上給殿下封王的聖旨。”
“封王?”慕容慎思也立刻一驚,快步上前將桂朝卿手中的聖旨接過展開。桂朝卿喜不自勝的看着姬韶淵說:“皇上下旨封殿下為景王,並將揚州賜予殿下做了封底。只不過,皇上他本是想等昨日殿下和王妃去奉茶的時候再宣召的,卻沒想到殿下當晚就帶着王妃出宮,便只有派特使將聖旨送過來。”
桂朝卿連珠炮似的話微微一停,跟着又說:“對了,皇上還派人將西宮別苑休憩了一番,說那裏便是以後的景王府。”
這麼多年來,殿下雖然一直都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但皇上卻一直都沒有給殿下封王。別說是親王的封號,即便是郡王的品級也高過殿下,桂朝卿一直都心存不平,覺得殿下的身份比淮王等人低了一等。
如今可算是好了。
早先得寵的濟王被削去了封號,而殿下則成為宮中的第四個王爺,這般聖寵加身,哪怕是太子見了殿下也得禮讓三分。再加上殿下手中握着的三法司,只怕宮裏再無任何皇子的聲望能越過殿下了。
看着桂朝卿興奮激動的神情,墨千君和慕容慎思相視一眼,臉上都滑過了一絲古怪的神情。
慕容慎思將聖旨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這才交到了姬韶淵的手裏,姬韶淵對桂朝卿揮了揮手,“下去吧。”
桂朝卿微微一愣,彎腰回道:“是。”
他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的退下。
怎麼殿下被封了王爺,卻感覺他一點都不高興呢。
待桂朝卿離去之後,墨千君立即問道:“皇上在搞什麼鬼……”
“叫父皇。”姬韶淵瞥了墨千君一眼,低頭看着手中的聖旨,然後對慕容慎思說:“慕容怎麼看?”
慕容慎思摸了摸下巴,“本公子怎麼覺得,皇上是嫌宮裏的火燒的不夠旺,怕大皇子不夠看重你,想要多添幾把柴火讓他早點跟你杠上啊。”
“言之有理。”姬韶淵將聖旨收起,然後掏出了火摺子,隨意的將聖旨燒成了灰燼。墨千君柳眉一豎,“皇上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不是說他最疼愛你么,明知道你忌憚姬韶祈,卻還要逼着你拖着一雙快瞎的眼睛同他死磕?”
“叫父皇。”姬韶淵不厭其煩的糾正,伸手捏了捏墨千君的臉頰,慕容慎思似笑非笑的對墨千君說:“大概是皇上怕大皇子將苗頭對準他,趁着咱們少爺不在的時候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拽下來,所以才將仇恨都轉移到了咱們少爺身上,讓少爺給他當靶子來着。”
我靠。
墨千君頓時翻了個白眼。
這宣德帝還能再離譜一點么?
別人都是兒子坑爹,這人是卯足了勁兒的來坑兒子啊!
“父皇防着皇長兄也不無道理。”
看着墨千君憤然的神情,姬韶淵莞爾的一笑,“若是能直接逼父皇退位,直接將慶國國祚握在手裏,豈不是更方便他將我剷除?父皇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才以這種方式通知我,讓我下江南之餘也別忘了防備皇長兄,以免江山易主京中動蕩。”
“皇……父皇這般懼怕姬韶祈么?”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一涼,閃過了一絲驚悚的猜測,“他的身體差成了那樣,該不會是父皇對他下毒刻意毀了他的吧。”
姬韶淵和慕容慎思同時無語,姬韶淵不客氣的在她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父皇在你的心底就那般兇殘?皇長兄的惡疾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聶同曾為他診治過,說是先天不足無藥可救。在本宮尚未出生之前,父皇最疼愛的便是皇長兄,若非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父皇定然會將太子之位傳給皇長兄。”
可惜……
姬韶淵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若不是父皇的嫡長子身有頑疾,父皇一開始便讓他入主東宮,慶國也不會有後來的飄搖動蕩,朝堂也不會被另外幾位皇子搞得烏煙瘴氣了。
然而世事難料,姬韶祈與太子之位擦肩而過,心緒難平抑鬱難解,如今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胸有丘壑對慶國一片赤子之心的皇長子了。
墨千君抱着被戳痛的額頭不爽的瞪了姬韶淵一眼,“所以,又是你搶走了皇長子的寵愛,招惹了一個才智不亞於你的敵人還攤上了父皇的退縮,這才沾了一身的麻煩成了眾矢之的么。”
怎麼突然覺得……姬韶淵如今的境遇都是他活該呢?
宣德帝到底是看上他哪點,才將其他皇子全都拋到了腦後置之不理,只一門心思把他放在手心。
若說是愧疚和憐惜,姬韶淵不過是瞎了一雙眼睛,而姬韶祈卻是連一條命都快沒了,怎麼兩相比較之下,宣德帝還是把姬韶淵給寵上了心尖?
慕容慎思頓時發出了一聲嗤笑,“誰叫咱們少爺太會做人,幼時最擅長乾的就是坑蒙拐騙,將皇上哄的心花怒放夜夜都留宿幽蘭殿,只恨不得能時時同賢妃待在一起,然後抱着咱們少爺共享天倫之樂。後宮三千獨寵一人,這神話可是咱們少爺幫賢妃娘娘爭來的,宮裏的那些祖宗們不恨他恨誰。”
“哦……”墨千君瞭然的看了姬韶淵一眼。
原來這貨不但在朝陽里是個腹黑,年紀尚小的時候便已經是個宮斗高手了。
果然是個成了精的老妖怪,自己看不穿他一點都不虧。
“左右我們已經決定回京,既然父皇這般忌憚皇長兄,我們便替父皇多留心一二,也免得父皇不得安寢。”
慕容慎思點了點頭,“耽誤之急,是先查清流軒閣的案子,並且將穆姑娘給救出來。等揭開了少奶奶的胎記之謎,說不定我們還會有什麼意外收穫。”
姬韶淵和墨千君已經將有關將軍府十八年前那場大火的推測告訴了慕容慎思,也讓他派出第一樓的探子去搜集相關的訊息,並查一查曼陀羅花跟將軍府有沒有什麼關聯。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聶同對姬韶淵回京的決定罵罵咧咧,慕容慎思也一直都掛着一臉的不滿,但他們卻很快便服從了命令。
咣——
房門再一次被人大力的推開,聶同臭着一張臉折了回來,凶神惡煞的立在姬韶淵的面前,“閉眼,老子要取血。”
墨千君噗嗤一笑,對聶同道:“聶大夫,人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麼覺得你的脾氣越來越像我姨母了。”
聶同狠狠的瞪了墨千君一眼,輕哼了一聲再度將目光落到了姬韶淵身上。姬韶淵莞爾一笑,配合的閉上了眼睛,就見聶同手中銀針乍現,飛快的在姬韶淵眼前掠過。一串血珠兒隨着他的動作濺出,聶同連忙把準備好的瓷瓶湊上前,一滴不露的將那血珠兒接入了瓶中。
墨千君看得心驚膽戰,生怕聶同雙手一抖直接將姬韶淵給扎瞎了,但姬韶淵緊跟着睜開了眼睛,除了眼底那兔子般的血色以外,看不出任何其他的異常,墨千君這才拍了拍胸口,暗自感嘆聶同不愧是神醫山莊的莊主,單隻是在眼睛裏取血這手法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聶同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瞪着姬韶淵交代:“七天,老子就給你七天的時間,到時候不管你能不能破了流軒閣的血案,你都得滾回來隨我下江南。否則,我就直接帶着卿兒遠離京城,你這輩子都休想我再見你一面。”
“等等!”
就在聶同晃動着那瓷瓶的時候,墨千君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那香味就跟當初學士府管家離奇死亡時她曾聞到的香味一模一樣。
墨千君猛然站起,一把握住聶同的手看着那瓷瓶問道:“殿下所中之毒里,是不是含有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