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秦漣雪撇着嘴,抽噎的抖動着肩膀,看着所有人都笑了看着她,頓覺得不好意思又躲到了魏寒玉的身後。
“子軒,我看咱們下次在挑個漣雪不在場的時候,再比試如何?”秦沐拍拍段子軒的肩膀,笑着說道。段子軒點點頭,秦沐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留下段子軒一塊吃了晚飯,本打算讓下人送她回府。可段子軒擺擺手,說道。
“我的輕功,可比那馬車快得多。”說完,一翻身上了房頂,幾下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魏寒玉看向秦沐,見她目光仍是看着段子軒離開的方向,眼裏寫滿了喜歡。
“子軒,這孩子挺不錯。”魏寒玉試探性的問了句。
“是啊。”秦沐點點頭,有幾分倔強的勁兒挺像她,卻又比她更果敢。
“想起小時候了?”魏寒玉湊到秦沐耳邊,柔聲問道。眸子如水般深深的注視着秦沐,看着已經逐漸長大的秦漣雪,歲月在她們臉上留下了痕迹。秦沐轉過身,看向魏寒玉,握着她的手,感嘆道。
“知我者,非寒玉莫屬。”
兩人相視,皆是滿滿的溫馨幸福。
只是沉浸在幸福溫暖中的她們不知道這個夜,註定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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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秦府的門被人敲的震耳欲聾。秦沐揉着睡眼,換好了衣服開了門,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撲倒在她懷中。她震驚了,讓管家提着燈籠一照,她心中咯噔一響,這是段家的家丁阿福。
“秦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們家老爺吧。”阿福說完,嘴裏有湧出大量鮮血,眼眶裏的淚水和血水混雜在一塊。讓秦沐心口一疼,她平復心情,拍拍阿福的肩膀,說道。
“阿福,你慢些說,段兄怎麼呢?”
“今夜一群官兵闖入段府,說是奉了漢帝的密令要捉拿老爺回宮夜審。老爺自然不信,可他們拿出了漢帝的手諭,由不得老爺不信,老爺剛被人帶走,一群黑衣人就闖入了段府,見人就殺,全殺光了。段府上下全死了。”說到這兒,阿福一臉痛苦,表情猙獰的厲害。
“那子軒呢?”
“子軒少爺,我不知道。”阿福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漸漸失去了意識,他搖着頭,一臉迷茫。秦沐看到他眼眸的瞳孔漸漸放大。見着手一沉,秦沐把手放到他鼻息一探,再無氣息。心情沉重的合上了他的眼睛。
“沐兒,發生什麼事兒呢?”魏寒玉也聽到聲響,見秦沐遲遲不回,換好了衣衫,走了出來,見着秦沐坐在後門的石階上,手中抱着一具屍體,神色凝重。知道定是出了大事了。
“寒玉,段家出事了。”秦沐微皺着眉,眼眶泛紅,她知道這次定是出了大事,不然漢帝不會派他的夜行者,深夜出動。漢帝自從知道陸家曾有隻秘密軍隊,深覺此法甚好,於是花了幾年時間培養了一隻集齊隱秘的殺手組織,只效忠於他一人,為他處理亂黨。秦沐以前也多次勸過他,這樣有違魏帝的主張,以仁治國。可漢帝一向□□,又豈是秦沐能勸慰的。
“老秦,現在是幾更天?”秦沐看向一旁的管家,問道。
“大當家,已是二更天了。”管家看向秦沐,回答道。
“老秦,幫我備馬車,我要進宮面聖。”秦沐站起身子,低頭看着手中還殘留着阿福的血漬,滿腔的憤怒。
管家老秦猶豫的看向魏寒玉,知道二更天宮門已關,根本入不了宮啊。
“老秦,你把阿福妥善安葬了吧。”魏寒玉輕點了點頭,示意老秦離開。走上前,把披風搭到了秦沐的肩膀上,柔聲說道。
“沐兒,夜涼了,可別染上風疾。”秦沐重重嘆口氣,看向魏寒玉。
“寒玉,段兄和我情同手足,這次我絕不能坐視不理。”秦沐看向魏寒玉,認真的說道。
“事情尚未徹查清楚,你這貿然進宮,觸犯了龍顏,只怕更難救下段大人。”魏寒玉抿唇,深思片刻,冷靜的分析道。
“段大人向來稟公執法,又怎會?”秦沐深嘆口氣,她始終想不明白,這次漢帝是為何事抓的段宏。
“沐兒,段大人是正三品的朝中大臣,漢帝絕不會私下處決他,待明日上朝,刑部理應會公佈段大人的罪責,到時你在幫段大人翻案也不遲。”魏寒玉看向秦沐,見她情緒低落,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秦沐點點頭,覺得魏寒玉說的有理,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忽然神情一變,看向魏寒玉,說道。
“子軒,子軒現在還生死未卜。”秦沐一想到段子軒,心立刻揪住了一般。
“子軒武功底子不差,有聰明,定不會有事。”魏寒玉拍拍她的肩膀,寬慰道。
“寒玉,我現在得趕緊去一趟段府。”秦沐看向魏寒玉,目光閃過焦急,若是段子軒有任何差池,她怎麼同段宏交代。
這時,秦府的後門被敲響了,秦沐和魏寒玉互看了一眼,聽到這敲門聲時有時無,是黃明山的暗號,秦沐對魏寒玉說道。
“是秦老二。”轉身開了門,果然見着秦老二風塵僕僕的闖進來了。
“大當家,段家出事了。”秦老二神色焦急的看向秦沐,低聲說道。
“我已經知道了。”秦沐蹙眉,把秦老二帶進裏屋。秦沐見秦老二得知此消息的速度與她相當,不禁好奇,問道。
“老二,你是如何得知?”
“子軒現在在我那兒。她告訴我的。”秦老二嘆聲說道。
“她目前怎樣?”秦沐一聽,緊張的問道。
“沒受傷,但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秦老二看向我,目光里透着幾分惋惜。“好,好像是失語了。”
聽到這裏,秦沐握緊拳頭,眼神里有幾分憤怒。漢帝的手段真的太殘忍了,令她痛心疾首。
“不過不用擔心,應該是短暫時間的失語,秋蟬能幫她治好。”秦老二安慰道。秦沐深吸了幾口氣,看向秦老二。
“老二,段兄的案子情況不太樂觀,段子軒我就交給你了,你帶上她連夜出城,去城郊租一所住處,暫時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待風波平息,我在安排你帶她回京。”
“好,放心。”秦老二拍拍胸脯,說道。
“事不宜遲,趕緊走吧。”秦沐拍拍秦老二的肩膀,說道。
秦老二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中。秦沐過着披風走出大廳,看着漆黑的夜色下,那輪明月,深深嘆了口氣,心中默默念道。“段兄,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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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段家被滅門一事已在朝中傳的沸沸揚揚,段家幾十號人,一夜之間全部喪命。這做法不禁引得眾大臣不滿,聯名上書,望漢帝給出交代。漢帝命東瑞審理此案。而秦沐也知道了段宏為何會被抓的原因,東瑞遞交了從段府中搜查出來的與陸家餘黨數十封信件,而陸家餘黨陸展雲數日前已被遞夜行者在城郊抓獲,供認數月來段宏一直與他往來密切,更是每月支出幾十兩銀兩接濟他。眾臣向來知道但凡與陸家有牽扯的漢帝絕不留情面。這次,也不無例外。唯有秦沐知道此事原委,陸展雲本就是他們安插回陸家身邊的線人,雖后被陸旭發現想要以陸展雲做誘餌引她和段宏入陷阱,但幸被陸展雲先行察覺,於是段宏便安排陸展雲離開了陸府,但因陸展雲確是對他們有過幫助,所以段宏一直暗中接濟他,陸家被滅之後,段宏曾向秦沐提過,陸展雲戴罪立功理應受到獎賞,只是在後來見到漢帝如此決絕的對陸家族人之後,此事便擱淺了,論起此事,漢帝理應是知道的。
下朝之後,秦沐奏請面聖,御書房內,漢帝正觀賞着東瑞為他從民間網羅的稀奇古玩,見着秦沐來了,仍是一臉笑意的邀請她一同觀賞。秦沐本也不是會拐彎抹角之人,上來便是向漢帝把此事的原委交代清楚。卻見漢帝聽后一言不發,打發東瑞下去。
御書房內,只剩下漢帝與秦沐二人。秦沐看向漢帝,猶記得幾年他還是玩性十足的太子爺,如今在看他,那眸子裏已透着深不可測的幽深,笑容里也夾雜着幾分讓秦沐捉摸不透的城府。
“秦都尉,段大人與你情同手足,朕很能體諒你當下的心情。只是這與陸家有關之人有牽連的人格殺勿論,此規矩是一早便定好的,朕難道能言而無信不成?”漢帝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有苦難言的摸樣,讓秦沐看的着實覺得虛偽。
“陸展雲當初是我安插在陸府的線人啊。這件事,陛下,您是知道的。”秦沐皺眉,看向漢帝,希望他的良知在此刻能夠清醒。
“秦都尉,你說若是這陸展雲不姓陸,姓王,姓劉也便是罷了,怪只怪他命不好,冠上了這個姓。朕不能對他網開一面。”漢帝嘆聲,看向秦沐,語重心長的說道。
“陛下,段大人是無辜的。”秦沐努力剋制着內心的怒火,提醒道。
“段大人。”漢帝微眯着眸子,摸了摸下巴,點頭,拍拍秦沐的肩膀說道。“確實可惜了段大人啊。但段大人這次死的值得。”這話一出,秦沐內心的怒火竄到了眼睛裏,但她仍是壓制着,只是眼眶泛起了一片紅色。漢帝也瞧出秦沐的異樣,重新坐回龍椅之上,看向秦沐,悠悠的說道。
“秦都尉,此事你莫要怪朕,朕的夜行者查到華南有陸家餘黨活動頻繁,恐是要肆意作亂,朕這次處決段宏是要昭告天下,路家人莫要在朕的眼皮底子作亂,但凡與陸家有關之人,連朕對重視的大臣都不姑息,你說這做法一出,還有哪些亂臣賊子膽敢迎風作亂啊。”
說完,漢帝抿了一口茶,微眯着眸子,深深的瞄着秦沐。
“段大人是忠臣良將,是助陛下您登上龍位的有功之臣啊。”秦沐上前,還妄想喚醒漢帝的仁慈,但她知對於嗜血絕情的漢帝,恐怕他人危機他的帝位,連他自己的皇弟都要趕盡殺絕的漢帝,又怎會在意一個區區三品大臣的生死呢。
“但凡與陸家餘黨有牽連之人,不論忠誠良將,還是叛國賊子,朕都絕不姑息。他們的下場都會是一樣的。”漢帝幽深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秦沐,如今坐上這個位置,他已經越來越厭惡聽到反對他決定的聲音,他想要看到的便是他做了每一個決定,他的臣子們都要無條件服從。
“可是。”秦沐皺眉,還想說什麼,可其實她腦袋已經一片空白,她知道她手上已經沒有籌碼,可以撼動漢帝的決定。
“秦都尉,朕意已決,此事無需在意。”漢帝深吸口氣,閉上眸子,懶懶地不願再去看秦沐一眼。
“既然陛下聖意已決,臣也知臣無力在輔佐陛下左右,懇請陛下恩准臣辭官歸田。”秦沐跪地,雙手伏地,一字一句,都是這般的決絕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