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王氏和汪碧蓮出門的早，在鎮子上買了不少的東西，反正也不是掏了王氏的錢，她自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心疼的，不單單是給自己扯了一身布料，還順便給老頭子也給扯了一身，還買了好幾塊大肉，現在天冷豬肉價錢賤下來了，王氏自家的豬是捨不得殺了，但趁着現在是自己兒媳婦掏錢的時候特地多買了幾塊大肉，打算回頭拿鹽巴抹一抹風乾了過年吃。
汪碧蓮原本還想着給自己的阿爹阿娘給買點東西來着，可手上的錢原本就不多，現在又被王氏這樣那樣大買了一通之後，等到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她這手上半點就只剩下十幾文錢，也就只能買幾個雞蛋的料了，她也實在不好意思回一趟娘家竟然只買那麼點東西回去。
“阿娘……”汪碧蓮看了看王氏的籃子裏頭那幾塊大肉，“阿娘我想去看看我娘，這……”
王氏一聽汪碧蓮這意思還有啥不懂的啊，不就是想着要帶點東西去看了人么，那一雙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籃子裏頭的肉看，王氏臉一板：“我說老四家的你這是個啥意思呢，前頭哄着我來鎮子上說給我買了東西，現在倒是又這個樣子給誰看呢，說的好聽那是要帶着我上鎮子上給我買，事實上是給你阿爹阿娘買吧？我這也不是不想去看看親家公親家母的，但你有啥想法的你就直接說了不就成了，幹啥還要用了這樣的手段，你這不嫌棄噁心我都還嫌棄噁心壞了呢！”
早上的鎮子上也是有不少人的，現在快入冬了，雖然不是大集的日子，但平日裏頭也有不少村子的人會拉着柴火或者是自己家裏頭積攢下來的雞蛋又或者是別的活物拿出來賣了，大家都是趁早來趁早走的，而王氏蛇汪碧蓮兩個人又是在最熱鬧的老街上，王氏這麼一嚷嚷之後大傢伙基本上都看了過來，看着王氏和汪碧蓮的眼神裏頭也是帶了幾分的看好戲的神色。
“我說呢，你那些個話說的那樣的好聽，我怎麼就信了你的邪！當初你沒上我們家門的時候，我那兒子那可好了又上進的很，秀才都考上了，結果打從你進了門之後我家裏頭就沒啥消停的日子了，你說你這人是不是和我們家裏頭反衝呢，人家娶媳婦那是娶個能幹的回來，你這啥啥不會也就算了，還成天想着往着自己娘家扒拉着，我家那是什麼日子你這也不是不知道，還是我這一把年紀的貼補着你們兩口子，要不你現在還有啥吃吃喝喝的，前頭花了那麼多的銀子也就算了，現在還想着衝著我手上拿了東西不成？哎喲，我這是造了啥孽怎麼當初就讓老四娶了你這樣的婆娘，要是換成別人那現在的日子都不知道有多好過了！”
王氏就是個不怕旁人看的，買了的東西到了她的手上那就是她的了，怎麼可能還能夠從她的手上給弄出去的。
“我這命苦啊，怎麼就苦成了這個德行。你說你還想着從我們家裏頭扒拉多少東西回你那娘家呢，是不是覺得只有把我們家給搬空了這才對得住了？”
汪碧蓮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頭帶着幾分的鄙夷，那眼神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的很，彷彿像把她身上的衣衫全都扒拉了下來身上沒有一點的遮羞布。
“阿娘你——”汪碧蓮紅了眼眶，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想要反駁今天所花的錢那都是她的嫁妝錢，可她哪裏是王氏的對手，她這一張嘴人就知道她是要反駁辯解來着。
“我咋地了？你說你嫁進我家門來我家對你不好么？當初可是你看上了老四非要嫁進門來的，我家是個啥樣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打你進門開始我叫你受了啥委屈了不成？前頭那是啥重活都不讓你乾的，咋地你還覺得我這對不住你不成？你自己說，當初我那老四是個啥樣的人，那啥活也沒幹過的，讀書多好的，結果你進了門之後咱們家現在成了個啥樣子了？我都沒怪你個啥呢。你自己說今天上鎮上要扯了布料做了衣衫我也都依着你了，念在你肚子裏頭有我老四的娃子我可啥都沒吭聲呢，可你現在是咋回事，家裏頭那麼久了都沒見點葷腥的我這好不容易捨得錢買了點肉還想着留點到過年的時候吃來着，你就眼巴巴地要拿回家裏頭去了，你是不是想着我們那一家子也得養着你那阿爹阿娘才成啊！”
王氏說著就往着地上一坐，“大傢伙可評評理啊，我這兒媳婦進了我家的門，我前頭幾個兒媳婦掙點錢那都是交給我的，她到現在都沒有掙過半點錢不算，現在還這樣對我，我這還活着幹啥呢，乾脆死了算了！”
那些個不明所以的人也開始指指點點地說了起來，瞅着王氏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在村子裏頭過日子的農婦，身上的衣衫也都是打着補丁的，而汪碧蓮身上的衣衫雖說不算簇新，但到底也還是有五成新，還沒有一個補丁，這一看那自然都覺得不對的人是汪碧蓮而不是王氏。
“我說你這小媳婦也是，嫁了人了你要是心疼自己阿爹阿娘那也沒有這麼乾的，你看把你婆婆給氣的，你還不趕緊着給你婆婆說了不是去！”
“可不就是么，這做人哪能做到這個份上的，你說你一個當兒媳婦的人把老的給氣成那樣原本就是你不對了，不趕緊着賠禮道歉的還杵在那頭幹啥呢？”
“哎喲，這要是我有這麼一個兒媳婦我非得讓我兒子給休了不可，這都是個啥樣的人呢，留着這樣的人在家裏頭過年啊真是！”
真是！”
“可不是可不是么，看起來那兒子肯定也不是個心疼老姿娘的東西，要不咋就不能給自己阿爹阿娘出頭呢，要有這樣的兒子那也乾脆和沒生算了，反正留着也沒啥意思！”
七嘴八舌的話語不停，大多都是幫腔着王氏數落起汪碧蓮和她男人的，對於王氏這個人也還是有幾分的同情，在他們這個地方上這樣的事情那就是個大事兒了，兒子兒媳婦不孝順那就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看熱鬧的人也從來都不嫌棄事大，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王氏心裏頭可得意的很，雖說這些人在哪頭說自己的兒子的時候讓王氏有些覺得不高興，自己的兒子怎麼作踐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可這種話從別人的嘴巴裏面說出來那就是另外的一種樣子了，不過索性現在自己的兒子也不在這裏也聽不到這種話，王氏心裏頭洋洋得意起來。
那吵吵鬧鬧的樣子在街上那也是熱鬧的很，而且吵鬧的地方離着蕭易酒樓也不算太遠，那喧鬧聲也是把蕭易給吵了出來，一出來之後就瞧見原本應該在那打掃衛生擦桌椅的小二們都堵在門口瞅熱鬧呢。
“幹啥呢這是？”蕭易開口問道。
“東家，前頭在吵架呢！”夥計也都知道東家是個好相處的人，現在被人逮住自己偷懶的時候也是有幾分的不好意思，畢竟他們是拿了工錢做事的人現在不但沒有在做事反而讓東家看到自己在偷懶，這也不是個好事兒。
“鬧騰個啥呢？現在沒啥人你們瞅瞅倒是不要緊的，要是有人的話可不能顧着那頭不管這頭的。”蕭易道，他雖不打算對幾人嚴厲，可同樣的也不想太姑息了這些人，不然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往後就是想要讓他們阿干點事情也都會糊弄着自己，所以他也就不算嚴厲地提醒了一句，他現在能體諒大傢伙愛看熱鬧的心思但不代表着他就會容忍着這樣的態度。
“放心吧東家，我們立馬就去打掃去。”夥計們也都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能在鎮子上找到這樣的一個活計多不容易，而且酒樓裏頭給的工錢不錯每個月也都按時發了工錢不算，他們也還是有一個考評制度的呢，每個月都有最受表揚的夥計和最差表現的夥計，最受表揚的人除了工錢之外還會有一些賞錢，而最差的那個要是連續兩個月都是這樣的表現那就要走人了，而且他們每個月都有一個整體表現，要是表現的好也是有賞錢的，這對於他們來說那也是一個極好的事情，誰不羨慕着他們找了這樣的一個好地方呢。
“那就成。”蕭易點了點頭，他也站在了門口看了一眼，發現事發的地方離他酒樓不算遠但也不是在門口就覺得安心了，要是在門口吵吵鬧鬧的，到時候給人看着也不大好，還以為是他們酒樓發生啥事情了呢，那還有客人上門的？“咋回事呢？”
“嘿，還是那婆子媽和小媳婦之間的那點事情！”一個小夥計看的早一些，對於情況也就了解一點，“就是那當兒媳婦的不像話，可那婆子媽也不像話當著那麼多人就鬧起來了，這不管咋說的家醜不可外揚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算是再有理那也是個丟人的事情，有啥不能忍到回家了之後再鬧的呢！”
蕭易被這一番老氣橫秋的話說的也是有幾分笑了，這夥計是他們鋪子裏頭年紀最小的，今年才十五還沒娶媳婦呢，剛剛那一番話說的倒是十分的老道，就像是個過來人似的。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的道理，可這裏頭的事情哪裏是這麼容易就能夠說的清楚的！”蕭易仔細看了看，他眼神好，也就看清楚了那被圍着的人是汪碧蓮，一看到汪碧蓮再想到自家活計剛剛所說的話，哪個鬧騰的人除了王氏大概也沒了其他人了，一想到王氏，蕭易就覺得這裏頭還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對誰錯來着，不過他可沒有這個去和人說話勸架的意思，畢竟那再怎麼說也都是別人家的家事和他這個外人也是沒有多少關係的。
蕭易也就是看了兩眼就不打算再看了，這種陣仗他可算是見得多了，王氏這人作起來的時候那可是十足能作的，這陣仗算個啥！
夥計們見東家走開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圍在門口瞅熱鬧了，也都打算回了屋子裏頭去接着干之前沒有幹活的活，就在眾人以為事情就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個拔尖的聲音加入了戰局。
“王氏！你這滿嘴噴糞的玩意你在這裏頭瞎說啥呢！”高氏氣呼呼地擠進了人群裏頭，看着在地上坐着不起身的王氏雙眼幾乎是能夠噴出火來，她狠狠地瞪了站在一旁紅了眼睛啥話也說不出來的汪碧蓮一眼，“你個死妮子，你就由着你這好婆婆這樣對着你呢！你咋地就不說話呢，你咋地不說？你這婆婆算是個啥玩意的，有把你當做過兒媳婦么？她這是欺負人都不知道情況呢！”
高氏今天就出門打算着給自家男人買一隻雞燉了湯補補，沒想到這才剛到鎮子上雞還沒買上呢就看到了這樣的陣仗，她來得遲也不知道到底是咋樣起的頭，可一看到王氏那樣子再加上大傢伙對着她那閨女指指點點的樣子那還有啥不明白的，這老東西那肯定是沒少往着自己女兒身上潑髒水了。
“王氏你有本事當著我的面說清楚，你對我女兒幹了點啥？我這捧在手掌心裏頭的閨女進了你們家的門之後得到點啥了？當初說的可好聽了說是要對我閨女好，合著你們一家子就是這樣對着我閨女好的
我閨女好的？你們家現在還能要點臉面么！”
王氏一看到高氏，心裏頭一驚，倒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上這婆娘來着。她轉念一想，現在要是再吵下去自己肯定是得不到啥好的，而且說出來到時候自己還說不定要被人說點啥呢。
“我說親家母你這話說的是個啥意思了？你這閨女嫁到我家來了我家沒少她一口飯吃咋地了？你剛剛這話說的也實在是太沒道理了，有你這麼說的么？”
“沒少她一口飯吃？那也不瞅瞅我家閨女幹了多少事情！還得拿着銀子貼補着你們是一家子呢，你倒是有道理，出嫁的媳婦把貼補的銀子花的乾淨，還要在這裏給你罵的！早知道你們家是這樣的人當初我是說啥也不會同意嫁去你家的！你們家合著就是個騙子，一家子都是個騙子，騙了我和老頭子！騙了我家姑娘！你們家嘴巴裏頭就沒有一句真話！騙得我們家現在成了啥樣子，你倒是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的！”高氏憤怒無比，想她家老頭子就是因為當初的事情整個人一下子垮了，現在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一想到這些高氏就覺得他們當初那真的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家人去結了親家呢。
“我說你這話說的啥意思！現在還來怪了我們了，當初的事情就我們一家子的事情，你們家就沒了半點的責了？你要是後悔現在就領着你閨女回家去，我二話不說我立馬叫我兒子休了人！我兒子好歹也是個秀才，你家閨女那就是個破鞋，被我兒子搞過的破鞋，看我兒子不要人了之後還能有誰肯要了她去！”王氏說，“就你家這樣的閨女我家還不想要了呢，你今天就把人給領回去，改明兒我就找了媒婆給我兒子張羅婚事去！”
高氏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好！你就是打着這樣的主意是吧？成，我就是讓我女兒和離了也不上你家門去了。碧蓮，走，我帶你回去收拾東西去，我倒是要問問蕭守業那個畜生，當初說的多好聽，當初把自己說的多可憐的，騙了你騙了我們一家子成了這個婚事害得你阿爹現在成了那個樣子！我當初就後悔了，早知道這一家子是這樣的人我寧願把你送進尼姑庵裏頭當了姑子也不願意你進了這樣的門！”
“嘿，我說你這話說的，你當你女兒是個啥好玩意呢，當初我兒子明明就有個親事的，她自己還能看上了人，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東西！你就說我們一家子騙了你們，你們當初就沒啥想的，不就是一個窮酸秀才的，你們家成了現在這樣這是我們鬧的啊，自己要是沒做啥虧心事的，幹啥在哪頭說這種話呢！”王氏有恃無恐地道，“你們家那個時候還不是高高興興地幫着一起幹了那事兒的，要是沒有你們家，我們家現在日子不知道要多好過，就是娶了這個白虎星之後我們老蕭家的日子那是一日不如一日，你還想說這個理，我還沒說你家害得我們家少了一個好媳婦一個招財的好媳婦呢！”
王氏心裏頭也憋屈着呢，當初要不是汪秀才也在裏頭插了那麼一腳，當初那婚事也還是哪個婚事，哪裏還會有汪碧蓮啥事兒，就他們一家子生氣了？她還心疼着呢，那麼多的銀子就沒了他們家的份兒了。
高氏也沒有想到王氏竟是會這樣的無恥，她指着王氏那是好半晌都沒擠出一句話來，那臉色難得的都能擰出汁水來，高氏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女兒道：“你個死妮子你倒是說句話啊，我這個當娘的這樣的可憐着你幫襯着你，你倒是看看，你當初看上的是個啥樣的人家！你還想着在這樣的人家裏頭過一輩子呢？咱們當初幹了啥事兒，你阿爹是個啥樣的情況難不成你是啥也不知道了么，現在你就由着人在這裏罵了咱們活該，人早後悔了！”
汪碧蓮也早就已經覺察到了，其實也不用她覺察個啥，就是當著她的面，王氏也沒少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也就在自己家裏頭說說，也就是有些不平而已，可現在卻是把這樣的話全都攤開在了場面上，當著那麼多不認識的人說了出來。
對於蕭守業的那點感情也早就已經在這些日子裏頭磋磨的差不多了，現在王氏的態度和話語那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下子就把汪碧蓮給壓垮了，哪怕是讓她想要龜縮在一旁都做不到。
“阿娘我要回家！”汪碧蓮扯着嗓子哭了出來，她扯着高氏哭得傷心無比，“我再也受不住了，我再也不想呆下去了！”
王氏聽到汪碧蓮這麼一哭，她臉一黑，“成啊，既然你想回去那就走，回村子裏頭把東西全都給我收拾了走你的去，我家廟小，供不上你這個菩薩！”
王氏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也不管旁人怎麼看怎麼想挽上了籃子直接就走。
“走就走！走，我陪你去把東西收拾收拾，真當咱們這是稀罕着他們家了不成？我倒是要問問那畜生去！”高氏一面心疼着自己的女兒一面又對這件事情火大到了極點，王氏就想着讓自己女兒這麼灰溜溜地就回去了不成？那是門都沒有啊，她倒是要上村子裏頭鬧一鬧，當初還真是他們太給蕭家顏面了，當初人來鬧的時候他們也就應該跟着一起鬧了才對，瞅瞅這一家那都是個啥人呢，那都是個過河拆橋的畜生，不但對他們沒有半點的感激之情，現在還把什麼事情全都推他們頭上去了，她可得上門去問問，也得給了蕭守業那畜生兩巴掌才成。
高氏扯着汪碧蓮緊緊跟上，風風火
上，風風火火地也跟着走了。
這三人一走，在一旁看熱鬧的那些人也基本上都散了，角都不在了這戲也沒法唱了，不過就這熱鬧也足夠他們說上好長一段時間了，這鬧的，不管是親娘還是婆婆那可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呢，這鬧的……
鎮子上的人對於這種事情也是探聽的不少，很快地就有人打聽清楚了剛剛鬧騰的三個人到底是啥人，之前那換親作假的事情又被人給翻了出來，這翻了出來還不算，有些消息靈通一點也就知道了那當初被壞了親事的姑娘嫁的人現在都成了鎮子上最大的那一間酒樓的東家了，現在老有錢老有錢，更是聽說那東家原本也是個窮光蛋，啥都沒有，就是這換親的姑娘嫁給了之後這才一下子發了起來，那旺夫運叫一個好的，這樣的說辭一出來之後，鎮子上原本還有幾分看不上村子裏頭姑娘的好人家也已經開始有幾分動了心思了，這樣的旺夫運也不知道家裏頭還有沒有別的姑娘在的，就算是不能和人一樣這麼的旺夫，但現在人家那日子也算是好過的，結了姻親之後也算是有了關係，那算起來也是有關係了不是，到時候肯定不能看着人過着窮日子的。
王氏氣呼呼地回了村子，原本早上那一丁點的好心情，現在也一下子沒了，走就走唄，難不成他們家還得求着人不成？
高氏扯着汪碧蓮走在後頭，要說不後悔那也是不可能的，剛剛氣得狠了的時候那是什麼話都能說的出口的，可現在整個人冷靜下來之後，她又覺得自己剛剛實在是太衝動了一些。咋地就喊出那種話來了呢？也不看看現在是個啥情況，自家姑娘肚子裏頭現在還懷着人的孩子呢，難不成真的要和離或被休了不成？那不說旁的，傳出去也是難聽的很，雖說現在也沒有那種被休的女子不能再嫁的規矩，可那到底也是和黃花閨女有差別的啊，就是找也不能找到什麼好人家了。
可要讓她咽下這一口氣，高氏實在咽不下去，不為別的，自家姑娘在家的時候那多麼的水靈，走出去誰家不說她這閨女長得好看的，可這才多久，每見一次自家閨女她都覺得不是那麼一陣子不見還是好幾年沒見過了，那老的可真叫快的，而且那氣色也是越發的差了，誰家媳婦有了身子的時候不是可勁地想着辦法多給補補身子的，可她閨女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沒給補着啥的，看這傻孩子的陣仗，那肯定把當初出家的時候那點壓箱底的銀子都給掏空了。
王氏離着自己家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就瞅見自家門口坐着一個人呢，走的近了一點之後這才發現竟然是老頭子：“老頭子你傻乎乎地坐在大門口乾啥呢，我這不是讓你在院子裏頭獃著的么……”
王氏還想要再吆喝上兩句，卻見蕭遠山那褲子那頭濕了一片，那一看就是尿了褲子的。
“我說你這老東西這是幹啥呢，你這又尿褲子上了不少？我都說了你這腿腳不利索咋地就不喊個人來幫襯着，家裏頭的人都死到哪裏去了？”王氏怒不可遏，衝進了院子裏頭罵了好幾聲之後發現竟然都靜悄悄的半點動靜都沒有，三個兒子和兒媳婦最近可作死的很，成天都是不着家的，最後王氏只好罵了在屋子裏頭死活不出來的蕭如娟，再把責任歸到了汪碧蓮的身上去，“家裏頭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死哪裏去了，成天都是不着家的，你看你這一把老骨頭我都說了離不了人吧還要拽着我去鎮子上，現在可高興了？”
蕭遠山也覺得自己挺丟人的，“現在還說這個幹啥子呢，還嫌棄不夠丟人的啊！我就納了悶了，老四讓我在門口晒晒太陽，回屋子裏頭去整理整理東西咋地就不出來了呢，該不會是出了啥事兒了吧？唉，老四家的你趕緊去瞅瞅，可別是在屋子裏頭出了啥事兒了……喲，親家母你也來了？”
蕭遠山剛剛還沒看到高氏的身影呢，等到發現的時候這才想起現在的自己的樣子那還真的挺丟人的，一把年紀和小孩似的尿了褲子，還被自家的親家母給瞅見了，這種事情傳出去都是抬不起頭來的，現在着一張老臉阿克別說是有多麼的丟人了。
高氏可沒想到會在門口就遇上了蕭遠山，她是知道蕭遠山這人不成了，但也沒有想到竟是這個樣子的，連屎尿都自己管不了，那往後誰給養老送終的，也難怪現在自家閨女回來一趟那神色裏頭總是有着散不去的憂愁。
“老婆子，親家母難得來一趟，你去張羅點好菜，好好照應着親家母！”
“可別，我可不敢吃你們家的那一口，這吃了還不知道要我怎麼還呢啊，我說你也甭一口一個親家母來喊着我了，我擔不起，”高氏打斷蕭遠山的話，“我這好好的一個姑娘嫁到你們家來那可真是造了孽的，當初你們當著我們兩口子的面說了點啥那應該不需要我再說給你們聽聽了吧？我說蕭家當家的，當初你們說的那叫一個好聽把我們兩口子給騙了，鬧的我家老頭子現在教書也教不了，這一輩子清清白白的名聲就毀在了你們的手上，這些我們也認了，誰讓當初我們自己也傻呢，咋地就相信了你們一家子所說的那些話了呢！但我這閨女到你們家來沒啥做得不對的吧？你可瞅瞅我家姑娘那樣子，當初那是多水靈的一個人進了你家的門，這才多久這一年吧，這都看着老了好幾歲了？這些我也不和你們說了，可今天你那婆娘幹了點啥事情她自己心裏頭清楚，你們這家我是不能讓我
是不能讓我閨女再呆下去了，碧蓮，回屋收拾東西去，收拾收拾咱們就回家去，我就不信那個邪了，我和你阿爹把你養得這麼大現在還能把你給餓着了！”
“嘿，要走你就趕緊走啊，別光說不練在這裏吹吹這個假把式了！當我們蕭家稀罕呢，你這有本事走了之後你就甭回來！”
王氏雙手一叉腰就朝着高氏喊道，“我這當婆婆的說她兩句都說不得了你當你家的姑娘那是皇帝老子的閨女不成，真要是皇帝老子的閨女別說是讓我供着了，就是每天叫我跪着我都成，也不看看自個是個啥樣子的人呢，還在這裏有臉面了！”
“走！收拾收拾，你今天要是不和阿娘我走，你往後就別回了娘家，我就當從來沒生過你這個女兒！”高氏氣的厲害，現在也完全不想什麼後悔不後悔的話了，就想着可不能叫王氏這麼的耀武揚威下去了，要不往後那還能有她女兒的一席之地？磋磨人也不是這麼乾的，更加也沒有這樣立規矩的道理！
“成了你就別鬧了！”蕭遠山急忙朝着王氏吼了一聲，要是換做以前手腳利索的時候現在蕭遠山肯定一巴掌拍上去了，可現在半邊都動彈不了，他也幹不了以前能幹的事情，還得留着這個老伴來照應着自己，所以也就只好在口頭上給高氏一個台階下，“親家母，你也甭生氣，我這婆娘就是這麼一個不知道好賴的人，你看你這話說的是不是也有些重了啊，這小兩口自己鬧出點事情來咱們這些當長輩的人也還得在哪頭勸上一勸呢，咋能這動不動就說收拾了東西回了娘家去的？”
“這要是不回了娘家難不成還在你家被人作踐啊！”高氏可不吃蕭遠山這一套，當初可不就是瞅着人老實誠懇么，以為有這樣的老的那日子肯定是會過的不差的，可哪裏想到等到進了門之後那是啥都不一樣的了。
“不說別的，我家姑娘懷着身子呢，你拍着良心告訴我，你們照應了她啥了？給她吃好的了還是喝好的了？蕭守業呢，把蕭守業那蕭畜生給我叫出來，咋地當初說的那麼的好聽現在這人都不敢出來這是個啥意思呢？我倒是要問問他了，他那良心還在么？”
蕭遠山被高氏鬧了一個沒臉，原本兩家人家也都是客客氣氣的，他咋能想到這突然之間的咱們就鬧成了這樣，想也知道自家婆娘肯定是沒幹好事兒把人給氣狠了，他也想好聲好勸幾句，但看看自己身上還尿濕的衣衫也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只好讓人再等一等，讓王氏扶着自己進屋去換一件衣衫再說。
王氏原本還想再和高氏頂嘴上幾句的，可看自家老頭那神色，她也沒了法子，只好攙扶着人進了屋子換衣服去，想着等到老頭子換好了衣衫出來之後再來說這個事情，她可得好好地掰扯掰扯清楚的，不然說不定人還以為她怕了呢。
“你這咋地軟蛋了呢，朝着我的時候又吼又罵的，咋地到了人家頭上的時候你就恨不得給人跪下了？我說老頭子有你這麼乾的么！”王氏扶着蕭遠山進屋子的時候也不忘記掐他一把。
“咋，你還嫌棄鬧不夠啊，咱們這家你覺得這是還能再鬧騰不成？你非要鬧騰的把整個家都散了架之後才覺得高興了是不是？”蕭遠山說，“你是個啥樣的人我知道，你就不是個見好就收的！老四媳婦現在還懷着孩子呢，你咋地就非要和人鬧騰呢，你不為老四想想也要為那肚子裏頭的娃子想想，那也是咱們孫子呢！”
“孫子咋地了，我這還沒孫子么，我別說孫子了，我不也還有孫女么！她肚子裏頭的算個屁啊，我這不想和她鬧那是她要和我鬧的，她鬧就鬧，我就讓老四休了她算了，到時候咱們兒子再娶一個好辦她一個破鞋難不成還能再嫁個更好的？我和你說，那娘兩就是想着接着這個機會折騰折騰咱們呢，咱們要是認輸了，那往後還能抬得起頭來么，那肯定是抬不起頭來的了。憑啥要咱們供着人呢？”王氏把蕭遠山往着屋子裏頭的條凳上一放，也不讓他靠着床，身上都濕着呢，要是上了床還不得把墊背和被褥都給沾濕了么，王氏從箱子裏頭拿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剛想要遞給蕭遠山，但轉念一想之後又覺得似乎有啥地方不大對勁，她把衣服往着旁邊一放之後就開始往着箱子裏頭扒拉了起來。
蕭遠山還等着那衣衫呢，原本這都要遞到自己的手上來了，也不知道是咋地了這婆娘竟然沒給自己反而開始掏箱子了，“你幹啥呢，沒瞅見我正丟人的么，趕緊拿過來給換上你還翻啥個翻呢？”
王氏扒拉了一圈也沒有在箱子底找到那個包袱皮，整個人就已經急出了一身的冷汗來了，她最近都沒怎麼動過那個包袱皮，而且藏得那麼底下又是在他們的屋子裏頭平常的時候壓根就不會有人會來，所以也就一直十分的放心，可怎麼就不見了呢？
“老頭子，咱們屋子裏頭有沒有人來過？”王氏抖着嗓音問着蕭遠山。
“誰會來的，我說你趕緊地給我衣衫換啊，你還真想把老四家的媳婦給趕回去不成，現在鬧這個合適么？”
“老頭子，咱們的錢可都不見了啊！”王氏白了一張臉對着蕭遠山說，“我這放在箱籠裏頭的錢，咱們這辛辛苦苦攢了一輩子的錢可就這麼不見了！”
蕭遠山聽着王氏那幾乎快哭出來的聲強也楞了，“咋能呢，咱們家裏頭又沒來過陌生人，咋能說不見就不見的！我在門口坐着呢，老四也在屋子裏頭呢……”
王氏聽到這，抹了抹眼淚，“肯定是有人拿了的，沒生人來那肯定就是熟人下的手！”
王氏一想到銀子，那碎銀子倒是剩下的不算太多了，可那裏頭那兩樣不管是金手鐲還是金鎖那都是值錢的很的，這事兒她也一直都沒有和人說過，也就那個時候給老四看過！
老四！
王氏想到蕭守業心裏也免不得一咯噔，要是以前她肯定不能懷疑了老四去，可現在么……
王氏像是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衝進了蕭守業和汪碧蓮的屋子裏頭，她一雙翻紅的眼睛在物資裏頭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蕭守業的身影。
“老四呢？老四呢？”王氏緊緊抓住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衣衫的汪碧蓮，一臉恍然地道，“我明白了，我就說你這賤人今天咋地就那麼好心說要帶着我上鎮子上去買了東西呢，我看你是和老四商量好了吧，你把我帶走，然後老四就進了我和老頭子的屋子裏頭去偷銀子！你說這是不是你的主意，這肯定是你的主意！你說，你說！你把那些個銀子都給藏哪裏去了？”
汪碧蓮被王氏那一鬧整個人也懵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王氏已經倒在地上嚎啕開了：“你這黑心肝的啊，那可是我和老頭子的棺材本啊，你咋地能出這樣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