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話 解毒藥眾人憂心
劉太醫是個很和氣的小老頭,六十開外,身形不胖不瘦的,即使跟隨蘭齊朵來到定西這樣荒涼的地方,也不見他抱怨什麼,反正只要能研究他的醫術,有藥材可以擺弄的日子,走到哪他都沒多少意見。
這一日快到中午的時候,小葯童告訴他今天吃涼麵,劉太醫將給公主殿下製作的開胃山楂丸裏面需要的最後一味藥材切好,洗手準備吃飯,正在洗手的時候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小圖喜的大嗓門瞬間響了半個院子:“劉太醫!劉太醫!你在哪,快點跟我走!殿下等着你救命!”
劉太醫原本還嚇一跳,聽了小圖喜這話也顧不得自己一向愛乾淨的習慣了,把手在衣服上擦擦立即就往外走,一疊聲說:“怎麼了?殿下出什麼事了?”
“呸!呸!呸!殿下才沒事!是一位將軍中毒了!”
小圖喜經常與劉太醫打交道,直接走過去就要收拾劉太醫的箱子,劉太醫聽了小圖喜的話沒好氣的說:“你這個丫頭說話都不知道說完,嚇死老夫了!”劈手從她手中奪過東西,自己麻利的收拾。
“是哪位將軍中毒了,中的什麼毒?你總得說清楚吧?”
馬統領比小圖喜要晚一步過來,他一來就聽見劉太醫問的這句話,小圖喜有些支支吾吾,馬統領一看就知道公主殿下當初說什麼話她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只遵循命令來了,好在他自己當時問了幾句。
“那毒藥我們也說不清楚,不過需要一味很不常見的苦膽草,中毒的人是主帥祝將軍,那毒很是陰險,昨天晚上中毒的時候沒人發現,直到今天早上祝將軍喝葯的時候反應有異常,將葯吐了,才發現他大腿上的傷口泛黑血。”
“那應該是優柔粉了!”劉太醫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馬統領在身邊聽得清楚:“什麼是優柔粉?”
劉太醫將自己平日看診的藥箱收拾好,“唰唰唰”的坐在書案前寫了一張藥方,然後拿着藥方就去裏面的葯斗子抓藥。
馬統領之前有聽說劉太醫的葯園比一般的藥房規模還要齊全,府中的人除了殿下,要是有人害病都不用他自己出手,他帶的兩個徒弟就能只好,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那葯斗子分為四格一小屜,上面寫着諸如雄黃粉、硫黃粉、青黛、蒲黃、車前子、葶藶子等藥材,而劉太醫要的苦膽草,則並不在這些葯斗裏面,而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個小匣子裏。
等他取出來又小心的包裝了一層又一層才放進自己平日用的藥箱裏,飯也不吃了,一邊往外走一邊給馬統領解釋:“優柔粉顧名思義優柔寡斷,它發做起來當下並不會要人命,但是發作一次就比上一次更為疼痛,而且發作時間也會從毒發的一日三次,二日六次,三日十二次,陸陸續續發作時間上越來越短,有的人根本忍不到七天,僅僅是撐過五天就會自盡而亡。”
馬統領和小圖喜在邊上俱是聽的汗毛倒豎,這葯也實在太過陰毒了!
“優柔粉是前朝的禁藥,原本是用作那些十惡不赦的死囚身上或者姦細身上來逼供的,末帝年間後宮傾軋嚴重,末帝最受寵的嬪妃就是因為這優柔粉,疼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死去,末帝大怒之下將與優柔粉有關的東西全毀掉了,不知道為何今日竟然出現了!苦膽草價格不貴,也不是多麼稀罕的東西,但因為它藥性過於霸道,大夫們幾乎沒人用這個,而解這優柔粉就是以毒攻毒,只不過這次給祝將軍解了毒,祝將軍恐怕壽數上有礙。”
劉太醫嘆氣,馬統領與小圖喜均默然,祝將軍別看外表似乎很老,但實際上還不到四十歲出頭,若是壽數有礙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以後他的將軍生涯也快結束了?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英雄遲暮總是令人惋惜的,就像駙馬一樣,他擔任了這定西都護府的副都護,從此不能上陣殺敵,軍中有多少人為他遺憾。
蘭齊朵說的果然不錯,小圖喜和馬統領騎的都是快馬,天黑之前真的回來了,而且還將劉太醫也帶來了,只可憐劉太醫一把老骨頭,一路疾馳下來整個人差點都抖散了!
小圖喜和馬統領有夏侯翼的令牌,一路飛奔進軍營,根本顧不上是不是撞倒了什麼東西,現在也沒那麼多時間磨蹭,夏侯翼和於老三帶着祝將軍的親衛早就在不起眼的角落將劉太醫接到了,於老三隻對劉太醫說了一句得罪,就將人扛上肩頭,夏侯翼也接過劉太醫的藥箱緊跟於老三後面!
“馬統領一路辛苦,公主已經備好了飯食你們用過飯好好休息。”
這句話說完夏侯翼人已經飄出好遠,小圖喜直到完成了蘭齊朵交代的任務才發現,自己除了中午匆忙啃了一個大餅喝了幾口水什麼都沒吃,此時都餓過頭了!
祝將軍原本是個黑臉膛的漢子,皮膚黝黑黝黑的,似乎永遠都泛着光亮一樣,此時卻再也不見這種光澤,劉太醫畢竟是太醫,即使他的專長並不在解毒這方面,此時把脈也不過是證實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但見到祝將軍的時候他忍不住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過出來:“敢問將軍今天發作了幾次?”
祝將軍的親衛立即回答道:“算上半個時辰前剛發作一次今天一共發作了四次,發作時將軍全身抽搐,汗如雨下。”
夏侯翼眼中凶光閃現,祝將軍一個昂藏大漢,平日從來不喊疼的,刮骨療毒就是他的最佳典範,如今這樣一個漢子卻被疼的全身抽搐,可見有多痛!
劉太醫忍不住道:“那賊人好狠的心!用的劑量大,簡直想立即結果了將軍的性命!”夏侯翼給劉太醫使眼色,劉太醫才覺得自己似乎說的有點多了,而且犯忌諱在病人面前說病情。
隨即他從自己的藥箱裏面掏出一個一寸來長的瓷白瓶子,對那照顧祝將軍的親衛說:“每隔兩個時辰給將軍服一粒葯,溫水吞服。這期間切記不要情緒激動。”
祝將軍早在劉太醫為他把脈的時候就是醒着的,聽到劉太醫的話,還有夏侯翼對劉太醫使眼色,他爽朗一笑:“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我老祝早就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天,如今死了能有個囫圇身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你們該為我高興才是哭喪着臉做什麼!”
“你給老子閉嘴!”
房中本就是氣氛凝滯,祝將軍還這樣說了一句,服侍他起居的乃是新兵,在他說完話的時候就偷偷背過身去抹眼淚,夏侯翼卻忽然罵了這麼一句,連祝將軍也噤若寒蟬,他怎麼就忘記了這個煞神雖然不是將軍了但還是副都護呢!
“公主殿下連太醫都給你弄來了,老人家一把年紀一路顛簸的都沒說你會怎樣,你現在就死啊活啊的,他娘的你還有沒有一點軍人的血性?你想死老子現在就給你一刀讓你死個痛快!”他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聲音能將房頂掀起來,尤其是那一身的煞氣,剛剛還偷偷抹眼淚的小兵,恨不得自己是只鵪鶉趕緊藏起來。
房中寂靜,過來查看祝將軍傷情的一個個再不敢吭聲,連祝將軍自己都只敢仗着自己是病人閉着眼睛假寐,於老三才小心的說:“那個大人,事不宜遲,是不是叫劉太醫趕緊煎藥?”
“對對對!老太醫趕緊煎藥,早點服藥我們將軍早點好起來。”
“我帶劉太醫過去。”
“我去生火!”
一個個的爭先恐後的出去了,眨眼房中就剩下兩三個人。
夏侯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祝將軍,冷冷的說:“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今日就這樣,等以後你好了咱們演武場上見!”
祝將軍頭疼!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做什麼要說生啊死啊的話,夏侯翼功夫高強,就是寺廟出來的武僧都不是他的對手,自己雖然年長他,但這些年對戰從來都沒有贏過,這下好了,簡直就是給他一個將自己虐打的機會。
夏侯翼那樣呵斥了祝將軍,實際上他自己也知道劉太醫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既然這樣說自然有他的用意,因此在劉太醫煎完葯讓人給祝將軍端進去的時候,夏侯翼悄無聲息的走到劉太醫跟前小聲問道:“祝將軍的毒到底如何了?”
劉太醫嘆口氣也小聲說:“這毒本就是個折磨人的毒,讓人毒發的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受這些折磨,如今下毒的人不僅要祝將軍受折磨還要他速死,按照剛剛老夫把脈來看,三天之內餘毒清不了,祝將軍就危險了!”
夏侯翼緊緊握住拳頭,這毒本來是要下在他身上的,如今老祝替他擋了!
“還請劉太醫一定要將人治好!”說完就一揖到底,劉太醫連忙說:“當不得駙馬這樣的大禮,救死扶傷本就是在下的職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