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大人……」跪在床邊的彌生哭紅了雙眼。「熙主子她……服毒自殺了……」

段景桓極為憤怒,因為他想看着她一輩子痛苦的希望又落空了。

他上前,一把拎起痩小的彌生,質問道:「她哪裏來的毒藥?」

彌生哭着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主子什麼時候藏了毒藥,奴婢真的不知道……」

他一振臂,將她摔落在地,咬牙切齒的說:「一定是離開鷹頭山時,她就在身上藏毒……段景熙,我真是錯看你了,我還以為你不捨得殺了自己的骨肉,想不到你竟會親手結束自己跟他的性命……」

他惡狠狠的瞪着床上的段景熙,盤算着該如何處置她的屍體,並對外宣佈她死亡的消息,不一會兒,他有了決定,吩咐手下道:「明晚偷偷將她運到無歡崖葬了,千萬別走漏風聲。」

「大人,」彌生咚的一聲跪地哀求,「念在兄妹一場,求大人給熙主子一副薄棺吧。」

段景桓濃眉一蹙,想了想才道:「允。」說罷,他不肯再多看段景熙一眼,拂袖而去。

當晚,菩提院的比丘尼們徹夜為段景熙誦經超渡,並為她找來一副薄棺。

彌生親手幫她更衣梳洗,將她四平八穩的放進棺中。

翌日,段景桓對外宣稱回落鳳城養病的段景熙不敵病魔,在睡夢中猝逝。

晚上,幾名居城侍衛偷偷將棺材運到了無歡崖落葬,就此了結了段景熙的一生。

【第九章】

深夜裏,兩道人影離開了向求鳳的居苑,一路沿着沒有侍衛巡邏的牆邊,腳步時快時慢的朝着居城的西側門而去。

來到牆邊,他們小心翼翼的自樹叢后搬出一張木梯,往牆上搭着,接着一前一後爬上牆頭,牆外還有一張木梯等着。

「小心腳步。」牆邊的黑暗處,傳來了陸傲秋的聲音。

「知道了,陸大夫。」回話的正是彌生。

而跟着彌生一起翻牆而過的人,正是向求鳳。

兩人扶着梯子,小心的落地。

陸傲秋一身黑衣,在暗處里以手勢暗示她們前進的方向。

三人在一矮檐下會合,陸傲秋急問:「她葬在何處?」

「無歡崖。」彌生回道:「主子的娘親就葬在那兒。」

「快帶路吧。」他說。

彌生點頭,便跟向求鳳一同領路,帶着陸傲秋急上無歡崖。

落鳳城座落在落鳳山上,依山勢而築,無歡崖則在落鳳城最北端,雖不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但卻是一處壁立百仞的絕崖。

由於香柳的墓在此地,因此開了一條路方便段景熙上來祭拜,所以雖然周遭一片漆黑,三人沿着易行的山路而行,腳程還算快速。

來到崖頂,只見兩墓並葬,一新一舊。

三人快步至新墓前,開始以手刨挖,很快地,他們看見薄棺露出。

陸傲秋快速撥開黃土,撬開棺木的頂蓋,月色下,已死去兩天的段景熙卻還有着粉嫩的膚色,猶如沉睡般躺在棺木里。

他伸出手,迫不及待卻又小心翼翼的將她自棺中抱起,輕放在地上,接着他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銀針,在她的頭頂及胸口幾個穴道扎針。

向求鳳和彌生在一旁看着,都難掩緊張憂急。

「陸大夫,行嗎?」向求鳳擔心的問:「都過兩天了。」

「陸大夫,你可別出差錯,一定要把主子跟小主子救回來呀。」彌生雙手合十,不斷祈求上天。

「你們兩個別急,景熙她……」陸傲秋將她抱在懷中,深情的看着她。「她一定會帶着孩子回到我身邊,她答應過我的。」

等待了一會兒,段景熙的身子慢慢有了變化,她的臉色越來越紅潤,胸口也隱隱開始起伏,彌生更注意到她僵直的指尖似乎正微微抽動着。

彌生和向求鳳靠上前去,期盼着段景熙能死而復生。

「景熙,快醒醒……」陸傲秋溫柔的在她耳邊輕喚,「大家都等着你呢,快醒來,別睡了……」

終於,段景熙的眼皮微微顫動着,像是很努力的想要把眼睛睜開,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掀起眼皮,順利張開雙眼。

她的眼神迷惘但清亮,並未感到震驚,只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陸傲秋、向求鳳及彌生,她蠕了蠕唇,潤了潤緊澀的喉嚨后,有些艱難的道:「我……我在黃泉路上了嗎?彌生?嫂子?為什麼你們……不……不,兄長難道也對你們下毒手?」說著,她難過又愧疚的流下眼淚。

可當淚水滑過雙頰時,她意外發現自己的眼淚居然是熱燙的,心頭一陣狐疑,怪了,她都入了鬼籍,還能感受到溫度嗎?喔對,此刻她還清楚的感覺到陸傲秋的溫度呢。

「傲秋,我……我感覺到你了……」她淚如雨下。「原來到了陰間,你還是如此的溫暖。」

陸傲秋跟向求鳳以及彌生相視一笑。

「熙主子,你沒死,還好好的活在人間呢!」

段景熙一愣,她明明已經服下向求鳳給她的毒藥,早該死透了,彌生怎麼會說她沒死呢?她的視線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又藉著月光看了看四周,很快發現自己身在無歡崖上,可是有些遲鈍的思緒一時間還無法釐清現下究竟是什麼狀況。

「景熙,國主夫人給你吃的不是毒藥。」陸傲秋笑道:「而是龜息丹。」

她疑惑的反問:「龜息丹?」

「是的,景熙,龜息丹是陸大夫交給我讓你服下的,這丹藥服下之後,心跳呼吸會變得十分微弱,像是死去一般,我們便是以此騙過國主,讓他以為你服毒自盡……」向求鳳笑視着她。「你沒死,你跟腹中的孩子都還好好的。」

「是啊,主子,從今以後你可以跟陸大夫安穩幸福的度過此生了。」彌生很為她開心,不禁喜極而泣。

向求鳳拍拍彌生的肩頭,輕笑道:「這孩子演得可辛苦了。」

「夫人,奴婢不是演戲呀,我是真的害怕主子再也醒不來……」彌生邊說,邊胡亂的抹着眼淚。

陸傲秋一聽,故作不滿的皺起眉頭。「原來你對我這麼沒信心呀。」

彌生尷尬一笑。「陸大夫是醫人的,又不專精毒人,我當然擔心。」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彷佛睡了好長一覺的段景熙還是有點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景熙,我派人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得知你被軟禁在菩提院,於是我便開始計劃如何將你救出,同時還能永遠不被段景桓追殺。幸好我往日廣結善緣,城中有不少可信賴的人都欠過我恩情,我方能找人幫我跟彌生接上線,要她將葯給你服下……」

「可讓我服藥的是嫂子……」她一臉納悶。

彌生接着解釋,「我跟陸大夫派來的人接頭時,被夫人發現了,我當時真是嚇壞了,以為自己壞了大事,沒想到夫人卻說要幫我……」說著,她難為情的抓抓頭。「夫人說我莽撞,可能會壞事,所以決定由她將葯交給你。」

段景熙疑惑的看着向求鳳。「嫂子,你為何……」

「我愛你兄長,所以我不想見他一錯再錯,犯下這種滔天大罪。」向求鳳幽怨凄楚的說完,然後微微一笑。「景熙,我羨慕你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也願意幫助你們。」

「嫂子……」陸景熙眼眶一熱,嗓音也有些沙啞。

「什麼都別說了。」向求鳳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視着他們。「此地雖安全,但也不宜久留,你們還是快走吧。」

「嗯。」陸傲秋感激的道:「夫人的恩情,我們一家三口沒齒不忘。」

「得了,日後記得給我捎來平安的消息便行。」向求鳳取下掛在脖子上的小玉瓶,交到段景熙手中。「我這個做舅母的沒什麼東西可以給孩子,這是出嫁前,我娘親送給我保平安的。」

段景熙捏着那個小玉瓶,眼泛淚光。「嫂子,可這是你的平安玉……」

「送給孩子吧,希望他一輩子平平安安。」向求鳳十分堅持。

段景熙不好駁了她的心意,收下小玉瓶,小心翼翼的揣在懷中。

「好了,我們該走了。」陸傲秋說:「魏兄跟昊天幫兄弟還在城外候着呢。」

「嗯。」段景熙點頭,由他扶着站了起來。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段景桓冷笑道。

他以為早已死去的陸傲秋跟段景熙,此時竟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若不是他醒着,真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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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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