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言若看她臉色忽然變紅，無辜，“我有做什麼讓你害羞的事情嗎？”
瀝水環視了一周，興奮，“以前我就聽我爺爺說當年開國大典的時候他就端了一把椅子坐在村頭的喇叭下，聽見國旗升起來的時候流的淚比被子彈打中時還多。”
言若笑，把她擁進自己的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我爺爺也是，看見國旗升起來硬挺挺行了個軍禮。”
“瀝水，以後我想要兩個孩子，大的可以騎在我的肩膀上看升國旗，小的就你抱在懷裏面，把我們北京的孩子帶給毛爺爺看看。”
瀝水害羞，掙扎，“你說什麼？”
言若認真，搖頭，“不對，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讓他們自己帶把凳子踩凳子上看。”
擁在周圍的人聽見兩人的對話窸窸窣窣地笑，瀝水着急，言若卻泰然處之毫不在意，把瀝水往懷裏帶了帶，像袋鼠一樣摟着。
瀝水探腦袋說言若，其實我在七歲的時候曾經到過這個城市，那時候天要更藍一點，水要更清一點，每個人走得要更慢一點，可我還是選擇喜歡現在的北京。
言若看瀝水，傲嬌得理所當然，因為我嗎？
瀝水嫌棄，才不是，是因為現在的北京有更多的小吃，有更多的飾品店，有更多的人在哪裏都不會寂寞，有更繁榮的樣子。
然後，你，是最後一個理由。
虔誠地放在心中最深的位置。
言若喊住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要了三串，彎腰把一串遞給一個小女孩。
瀝水含了一顆，“你還蠻有愛心的。”
言若搖頭，“我是想着到時候我的孩子在大馬路上我也希望有一個像我一樣的帥叔叔能給他買一串糖葫蘆。”
瀝水搖頭，認真，“不行，我們要教育他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吃。”
言若笑得狡黠，“好，一言為定。”
於是瀝水眨眨眼睛，愣在那裏，我說什麼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不急不緩從漫天朝霞的深處噴薄而出，牽引着最盛大和緩慢的舒展。悠揚的國歌聲中，五星紅旗高高飄揚在湛藍的天空下。人群中先是莊嚴的靜默，而後爆發出轟鳴的掌聲。
言若站得筆直，雙手插在口袋裏，低頭看女孩微紅的臉頰和唇上殘留的淡淡的糖漬，笑。
他所做的認真的事情不多，五歲的時候認真地拆爸爸買的玩具，十歲的時候認真地把小九的小木屋安到樹上，十五歲的時候認真地把美國著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折成飛機滑翔出窗外。
而現在，他想認真地牽着她的手。
認真到連自己都忌憚。
孩子實誠地把和言若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了舍友，以至於在第二天上生物化學實驗課的時候遇見已經上完課的言若，舍友都表現得頗為自家人。
言若還是穿着上次見到的那件白大褂，及膝，微敞，眼鏡腿別在領口，瀝水覺得這樣的造型有點老土，感覺像是老人家隨身帶着一副老花鏡，但是周圍此起彼伏的好帥好帥不得不讓瀝水狠狠檢討了一下自己的審美觀。
言若看了她一眼，沒上前，反倒一一笑着和她舍友問了好。
小北抱着磚頭厚的實驗課教程問學長啊你怎麼沒有帶書本去上課？
言若奇怪，上實驗課需要帶書嗎？
小北只覺得五雷轟頂，那麼長的實驗步驟竟然……
言若探頭往實驗室裏面看了看，“要不這樣，我和你們助教講一下讓他多照顧照顧你們？”
三人沒骨氣星星眼，好呀好呀，一致在內心覺得自己是坐上了特產階級的推土車即將前往美好的未來。
等她們走了，瀝水才上前，“上次忘記和你說了，在實驗室裏面是不能吃東西的。”
言若專心地把她被風吹得有點凌亂的頭髮順好，“恩，今年實驗室的秩序督察員是誰？”
“我。”
言若俯身細細端詳了一下，終於滿意了，“好，那我就不吃了。”
瀝水黑線。
“今天晚上我有一場籃球賽，七點。”
瀝水雀躍，“太好了，我可以把這個情報賣給小北他們，好好坑他們一筆”，說著就往裏面跑。
言若的笑容顫抖着一下子崩了，抖嘴唇，心灰意冷地搖頭，“真是賣夫求榮啊賣夫求榮。”
下午瀝水陪小北去做頭髮。
理髮店新開張不久，價格很優惠。美髮師一看見瀝水眼睛就亮，“姑娘，我們商量個事吧，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發質也好，我給你做個髮型，你就拍張照給我們宣傳一下。”
瀝水本來不答應，但是美髮師鐵齒銅牙一番改變就要從頭開始的言論一步步讓瀝水淪陷，於是瀝水就乖乖圍着毛巾看理髮師張牙舞爪地在頭頂揮舞着剪刀和捲髮棒。
等她做完頭髮怯生生地站在小北面前時，小北差點暈菜，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面生硬地擠出幾個字，“好夜店啊。”
的確，若說瀝水本來是安靜無暇的美，這時候頭髮恰到好處的波浪就徹底把美麗演化得熱烈奔放，像水果的芬芳遇上烈酒的勾兌，冒險而艷美。
瀝水被小北形容的膽戰心驚後知後覺，跑到大鏡子前左看右看，好像……確實是那麼一回事，於是心中糾結苦惱，晚上該怎麼交代……
她在腦袋上捂了一個頭巾問眾人這樣奇怪嗎，珍香實誠地點點頭，“學長會覺得你是頓悟信了***教。”
瀝水后怕，心有餘悸地猜測，“不，他一定會說我是被雷到了。”
於是她乾脆就破罐子破摔，頂着一頭新作的髮型去了籃球場。
言若正在給隊友講解策略，遠遠地看見她，略微頓了頓，咳了一聲，繼續講。
瀝水本來還有點擔心，見他只是看了幾眼，於是逐漸放鬆，還不忘做幾個加油的表情。這邊言若跑的時候無意中看見，背過身去的時候不自覺嘴角上揚。
上半輪比賽很激烈，但是言若他們隊伍還是毫無懸念拉開了對方將近十分。小北珍香如願看見籃球比賽簡直要熱淚盈眶，半場比賽下來一直在瀝水耳邊嗷嗷叫。
瀝水嫌吵，但是回過頭看見球場上那個奔跑揮汗的身影卻也由衷地笑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