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4火車硬座是邪物
諮詢室佈置得很溫馨，層次綠色的搭配，看起來心曠神怡，不知不覺讓人放鬆，地上鋪着一層深咖色地毯，室內不像尋常辦公室一樣成隔間，看起來更像居家的客廳，除了靠後牆的地方擺着一張大大的書桌，放着24寸電腦，打印機和一些文檔收納架……
——嚴謹，條理，理智，意志力不凡。
晏秋白得出三個結論，他不懂專業的心理分析，但活到他這個歲數，看人早有心得。
時易和心理醫生交流了一會兒，得知對方姓寧。
寧醫生戴着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偶爾閃過一道白光，令人毛骨悚然，身上很嚴謹的穿着一件中長款白色大褂，胸前口袋別著一隻黑金色鋼筆，質地很不錯，價格絕對不便宜。
只一眼，他就看出晏秋白是這次的病者，寧醫師邀他們隨便坐，起身端了兩杯茶水過來。
晏秋白坐在沙發上，屁股接觸到的柔軟讓他不由自主彈了彈，雖然重生很糟心，不過這一方世界的東西方便得沒話說，他們魔宗的木頭凳子哪裏比得上現代沙發？木頭再珍貴它依舊還是個硬邦邦的木頭。
寧醫生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抬起頭溫和的笑了一笑，絲毫看不出來不久之前他被罵庸醫時還殺氣騰騰的樣子，“先喝點水，不要緊張。”
語調像悠閑茶餐廳播放的音樂，輕快，和緩又明亮。
然而聽了寧醫生的話，晏秋白帶着好奇色彩的漂亮眸子暗沉下來，上挑起的眉眼彷彿抹了一筆醉心的桃色，誘惑但不覺得輕浮，驕傲得像寒冬臘月染了霜色燁燁盛開的寒梅。
接下來，寧醫生開始拉家常，比如說：“你在什麼地方上學啊？”“平時喜歡吃些什麼菜”“學校朋友多不多？”“經常去哪兒玩？”……說了一大通他就是遲遲不奔主題，鬧得時易都懷疑眼前的心理醫生是不是看上他家秋白了。
晏秋白的回答只有沉默，任由寧醫生口若懸河，他自巋然不動。
最後時易看不過去了，好說歹說才讓晏秋白吱點兒聲，每句話不超過十個字，但意思明確。
寧醫生起身微笑，“大概我已經了解了，是叫晏秋白對吧，你面對我時還是有些緊張，別忙着反駁，那隻會更加證實我的觀點，你很防備我，每當我提問時，你都很鎮定，但這種鎮定太刻意了，好了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你瞳孔有明顯擴張，可見我的觀點是對的。”
晏秋白，“……”這人果然很厲害。
時易緊張道：“那他有什麼問題沒？”
寧醫生失笑，“沒多大問題，只是性格比較冷漠而已，並不是自閉。”
“怎麼可能不是自閉？他都幾天沒說話了！”時易用一種“你果然是庸醫吧！”的表情瞪着他。
寧醫生額角抽了抽，“他剛才話雖然少，但條理清晰，語速正常，也並沒有抗拒我的問題，所以不可能自閉，充其量性子冷淡了些。”
時易還是不太相信，“是嗎？”
寧醫生揉了揉眉心，抽出一份病歷單，快速的寫好了晏秋白的基本信息和今天的初步結論，“事實就是這樣，如果你不信的話，隨時歡迎你再來找我。”
這話時易就不愛聽了，誰願意經常往這兒跑，不是咒他們得病么！
接過名片，兩人這才想起早冷掉的飯菜。
之後兩人沒什麼事兒，告別寧醫生回了學校。
學校除了即將到來的中秋節活動沒有其他要忙的……他們一個是宅男家境盈實不想外出拍戲，另外一個剛重生到現代諸多事情還不明晰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去拍戲，記憶當中只有理論，他向來享受慣了別人把一切事兒都調理好，更不會忙進忙出找路子進劇組。
兩人就這麼空閑下來，一直到中秋節的前一天。
這段期間，另外兩個室友一直沒露面，不過在晏秋白記憶中所佔比例也不多，換了靈魂后，一些人的面目甚至變得模糊起來，他沒在意。
中秋節要到了，家裏催得緊，時易正興高采烈的把電腦塞在行李箱裏，“燕子，你中秋節不回家么？”
晏秋白敲鍵盤的手一頓，想到那糟心的一大家子，“不回去。”
扭過頭，看到的是晏秋白的後腦勺，時易不解道：“以前不是每次放假都回去嘛？現在中秋節，放三天哎，今天課不是很重要，曠了也沒事，就是四天，難道你這四天都呆寢室？”
晏秋白，“嗯。”
“……”時易沉默下來。
安靜的寢室只能聽到筆記本鍵盤的敲擊聲，直到發現時易不說話后，晏秋白停止了打字的行為，他沒有回頭，他知道時易在看他。
“小燕子？”
“嗯？”
若是在幾天前時易這麼叫他，晏秋白肯定會立刻糾正，也許是此時此刻陽光明媚卻不灼眼，花香濃郁卻不迷醉，一切美好清新的像童話，兩個人竟沒注意到縈繞在空氣中的詭異氣氛。
“我中秋節后回來。”臉上的喜悅不知不覺收斂，晏秋白從未跟時易提過家裏面的事情，只是從以前每逢得空晏秋白就往家裏跑的頻率猜測他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現在晏秋白渾身散發著冷到骨子裏的涼薄和疏離，沒錯，是疏離！
想到這些天對晏秋白的好，對比晏秋白的隱瞞……時易心中有些哽。
“嗯。”
時易皺起眉頭，很想衝過去抓着晏秋白的肩膀質問他，除了嗯就不會再說其它了是不是！他不開口就從來不會主動跟他說話是不是！
深吸了一口氣，蓋上行李箱，時易拉開門走出去，沒走幾步，想起寧醫生交代讓他多陪陪晏秋白，一個人孤僻久了容易出問題的話，頓了頓說：“我會早點回來。”
這次甚至連嗯字都沒有，時易納悶兒之餘回頭，撞上晏秋白一臉“你廢話怎麼這麼多”的表情，頓時氣得快要憋出內傷。
寢室很快空蕩蕩的剩下晏秋白獨自一人。
中秋節空擋的幾天，晏秋白早已經計劃好了，他根本沒注意時易走時的低落，也許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現在他唯一一個念頭除了修鍊修鍊修鍊就是修鍊修鍊修鍊！
當天晚上，晏秋白在網上看到一個蒼山的旅遊景點宣傳視頻，他一眼就能從風水角度得出這是一座具有龐大靈氣的靈山。
重生之後，晏秋白還擔心地球的靈氣不夠充足，沒想到無意間竟然被他發現了一處妙地。
他雖然修魔，但僅僅是修鍊功法不同，不管是魔氣還是靈氣都同出一源，魔修不過是多了一重將靈氣轉為魔氣的程序而已……
中秋節的三天對大多數人來說眨眼即過，對晏秋白的意義卻十分重大，有如此充裕的靈氣，憑藉靈魂自帶的能量和心境，他完全可以在三天內築基。
屆時修鍊俘獲之法，他在此地安生立命的基礎就有了，重建魔宗指日可待！
晏秋白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第二天早上把所剩無幾的錢全取出來后，早早坐車趕去了火車站，除了必要的證件和錢，他什麼都沒有帶。
至於晏秋白沒有回家，感到好奇的明海珠叫大兒子前往學校找人卻撲了個空，又是如何在晏威跟前嚼舌根子說晏秋白長大翅膀硬了整天只知道到處鬼混的事兒就不用多說了。
*第二天上午*
耳機里播放着磁性男中音唱的一首古典曲，混合著古今樂器別有一番震撼的感覺，但當美妙的享受被一群湧上來的乘客咋咋呼呼的聲音碾過去后，這種安靜寧和硬生生被破壞了。
晏秋白閉着眼，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中年大媽拉着一幫親戚朋友，親戚朋友又拖着拽着一大堆不同材質的包裹，所過之處，空氣中瀰漫出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味道，類似魚腥味兒。站在座位旁邊的人捂着鼻子挪進座位區……背後不知是誰推了一把，上半身往前傾斜，右手為了支撐，卻不小心把坐在裏面的那個人罩在腦袋上的衣服給拿掉了。
看到衣服被拿掉后露出的臉，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眼底閃過驚艷。
緩緩睜開的雙眼，淡淡的注視着車廂發生的一切——如深幽寒潭，即便開了空調依舊顯得悶熱的狹小空間彷彿注入了一縷涼風。眼睛主人安靜的坐在角落，背後是一副宣傳某景點的海報，彷彿形成了一片獨有的天地，將他和他們都分開來。
清爽的髮絲，英氣的眉，微闔的眼眸，透着一抹迷離和被打擾的惱怒。
鉛灰色的風衣搭在上半身，露出雙肩單薄的白色襯衣和在陽光下如白瓷一般的精緻鎖骨，下顎微微抬起一個弧度，驕傲卻不傲慢，就像一個誤入此地的貴公子。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扯下了外套的男人緊張的一塌糊塗，明明這事兒不能單算在他頭上，但看到青年眼底露出不高興，他還是覺得有一種做錯了事手足無措的慌亂感……好奇怪……
不過連續坐了五六個小時的火車，晏秋白沒精力去理會這群人，更不想開口浪費口舌，他重新把耳機戴好，把風衣往上提了提，然後手一頓，抬起眼帘看向緊張的眾人，“別吵。”
寬大的風衣再次把他上半身籠罩，那張尤物的臉消失在乘客們的視野中……
卻不知是何故，這截車廂還真的變安靜許多，一些人連說話都悄悄的，時不時還會往晏秋白那兒瞅一眼，生怕將那個天使一般的大男孩兒吵醒，負罪感慢慢的。
昏昏入睡……
他再也不要買火車硬座了，如果不是他的錢只剩下一千來塊，晏秋白怎麼可能買硬座票？但經歷了這一次，他覺得，就算是把錢花光了，也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晏秋白不耐的翻了個身。
坐在他旁邊的乘客身體一僵……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站在座位邊上的男人卻再也無法將視線從晏秋白身上移開，即便看到的只是一件鉛灰色的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