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退婚風波
秦子衿從鏡中看着她,那神情陌生的讓林靖易害怕。
看着她眼底的怨恨,林靖易的心也一點一點的涼下去,她艱難的看着她,想要找出哪怕一點當初的模樣,道:“子衿,你覺得是我勾着表哥不放?”
秦子衿卻好似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話有那裏不對,她慢悠悠的道:“不管是不是你勾着他,世子終究是忘不了你。”
她的語氣有些詭異,轉過身來直視林靖易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同意與我成親,世子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得了在他身邊的機會,卻想要更多,他怕我會因為嫉妒傷害你,哈哈,我的相公,為了別的女人,再三的警告我,甚至連一心撮合我們的夫人也是。”
她呵呵低笑着,看着林靖易臉上震驚傷心的表情,她臉上的笑有些詭異,也有些苦澀,道:“就是這幅表情,那麼無辜,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說,所有人都把你想要不想要的所有的都捧到你的面前而我,卻什麼都沒有。”
“你一心躲避,我卻求而不得,你從未放在心上的,我卻視若珍寶,你什麼都不用做,卻什麼都能得到。”
林靖易有些踉蹌的後腿一步,心中劇痛,臉上卻不見了一絲表情,道:“原來,你是這般想我。”
秦子衿逼近她,道:“我想得到我夫君的愛難道有錯嗎?我讓你離有婦之夫遠一點這個要求過分嗎?為什麼你要用這麼罪大惡極的眼神看着我?”
林靖易鳳眸輕揚,眉宇間有着痛色,道:“你當然沒有錯,只是,你在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不相信我了,不相信我不是那樣的人,不相信你能奪回你丈夫的注意,不相信我跟表哥從無親密來往,不相信我是一心一意的人。”
她鳳眸蒙上一層水霧,柔和了她凜利的目光,看起來格外的令人心顫。
秦子衿先是覺得心裏一慌,然後那心慌便如林靖易眼中的霧氣,一下子就消散開,她淡漠的道:“我不敢相信啊,人都是貪心的,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夫君能夠一心一意的對我一個,但是林靖易啊,為什麼你要在中間,像根刺一樣,這麼讓人難受呢?”
林靖易的軟弱好像也只是幻覺,她眼中有了冷色,看着秦子衿毫不客氣的道:“你現在開始埋怨我的存在?若不是我你怎麼會認識表哥,若不是我,姨母又怎麼會在明知你愛慕表哥的情況下還敢讓你嫁給表哥,你明知表哥心中還未放下我,卻還是一意孤行的要嫁他,你現在反過頭來怪我,秦子衿,你真的還是那個敢於在大街上同我道歉的磊落清靈的秦子衿嗎?”
秦子衿被她的一番話說的有些怔忡,卻終究好似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道:“愛情讓人瘋狂,也讓人愚昧,只是我啊,明知道不該,卻依舊是怨了,靖易,看在我們曾經的情分上,答應我吧,不要在與世子見面了。”
林靖易開始的時候聽她那麼說,還以為她終於想明白了,誰知道最後,還是陷在死胡同里,她冷冷的道:“你看輕了表哥,也看輕了我!你今日既然與我說了這一番話,往日的一切都已經被否定,哪裏還有什麼情分!”
她轉身就往外走,臉上已經不見了喜怒,甚至在碰到姨母的時候,還囑咐姨母不要累着了,態度自然,就連賀蘭雅芝也沒有看出她的異常來。
直到走到無人的花園,她才停下腳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只覺得一陣一陣的痛,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與秦子衿雖然見的不多,但是是拿真心與她做朋友的,不,不是朋友,她把她當做今生的知己,就是這樣,所以才覺得格外的難受,她以為就算什麼都不說她也應該明白她的,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也會站在自己這邊。
她們兩個是知己,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無條件的信任而現在,她竟然用這樣的話傷她!
難道愛情,真的讓人如此瘋狂嗎?
她無聲的哭泣,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她覺得喉嚨里好似哽了一口氣,臉喘息都喘不上來,難受極了。
李驥一來,自然是眾星捧月的,但他素來威嚴甚重,就算那些人有心討好,也不敢真的讓他喝酒什麼的。
他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於是起身對隴憑闌道:“跟我出去看看。”
隴憑闌一身大紅喜服,臉上的笑淡淡的,沒有看出到底是成這個親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來,看雍王一直往後院看的那樣子,他就知道雍王這是想去看他王妃了。
他心裏酸溜溜的,這才離開多大一會兒,就這麼著急的看,在自己府上能把人丟了嗎?
但是嘴上卻是應道:“是。”
這新郎和王爺都走了,這些來恭賀的人靜了一會兒,一會兒他們便找自己相熟或是有心結交的人套起了近乎,一時間倒是比李驥他們在的時候還要放鬆些。
兩人去了給秦子衿打扮的屋子,李驥在外面站着,隴憑闌掀了帘子進去,沒有看秦子衿驚喜的臉,他環顧了一周,皺了眉道:“靖兒呢,怎麼不在這裏?”
秦子衿的臉僵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淡淡的,語氣卻有藏不住的哀怨,道:“世子來我這裏就是為了找林靖易?我才是你的娘子,你能不能也關心一下我!”
隴憑闌看着她的目光便不善起來,他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對靖兒說了什麼?你把靖兒氣走了?”
他的神色一瞬間就變得冷酷嚇人起來,看的秦子衿打了個寒噤,認識他這麼久,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這麼嚇人的神色過。
他冷眼看了一圈周圍的侍女,低吼:“滾出去!”
侍女們嚇得一鬨而散,隴憑闌揪住她的衣襟,湊近她,眼底的怒色讓她覺得心裏發涼,他道:“我已經警告過你,現在還沒有拜堂你就敢這麼對她,秦子衿,我果然高估你了!”
他一把將她推開,轉身就要出去,秦子衿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有不詳的預感,她慌忙的撲到他身邊,拽着他的衣袍驚惶的道:“世子你要去幹什麼?”
隴憑闌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腿上一使力就把人踢到了一邊,冷冷的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試圖傷害靖兒,你竟然現在就敢讓她生氣,秦子衿,你怎麼敢!”
而站在外面的李驥,忽然看到一群下人臉色驚懼的跑出來,他不由得覺得事情不對,揚聲道:“靖兒,靖兒你在裏面嗎?”沒有人回答,然後他就開始叫隴憑闌,道:“隴憑闌,靖兒在不在?到底怎麼回事?”
越想越不對,李驥直接進去了,也不管他合不合適見人家還沒過門的媳婦,看到兩人的架勢,又看到靖兒不在,李驥的臉就陰沉下去了,秦子衿倒在地上的狼狽模樣沒能讓他動容,他低着頭,看着秦子衿的目光陰沉沉的。
李驥的氣勢比隴憑闌又要更盛一層,秦子衿的臉色發白,李驥沉沉的問:“靖兒呢?”
他沒有多餘的話,語氣中的篤定卻比什麼都令她害怕,她顫抖的道:“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出去了。”
李驥看了她一眼,眼底的不悅幾乎要化成實質,讓她覺得地上的寒氣透過她的手,一點一點的蔓延上來,讓她的骨頭縫裏都冷透了。
不用問李驥也知道,林靖易肯定是在這裏受了委屈,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裏難過呢,他一想到林靖易現在正躲在不知名的地方傷心,只覺得心裏難受的緊,煩躁的恨不得將那秦子衿亂劍砍死!
他冷着一張臉,眉宇間滿是勃然欲發的怒氣,嚇得眾人都退避三舍,偏偏這平時高高在上,不會多說一句話,並且從來不會理會他們這些小人物的人,今天好像中了邪一樣,叫住他們問:“有沒有看到我的王妃?”
這話問了不知道多少個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讓雍王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被他叫住的人都要哭了,雍王殿下,咱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嚇人,真的要嚇哭了好嗎?
這問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就傳到了賀蘭雅芝的耳中,她一聽就笑了,雍王如此將緊張靖兒,證明兩個人的感情是好的,她自然是開心的。
笑着站起身來,道:“快去看看,要是真的把雍王殿下給急着了,那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隴憑闌也過來了,看到李驥的臉色越發的不好就知道沒有找到人,他的臉也沉了下來,吩咐管家道:“把伺候的人全都給我找來,挨個問他們有沒有見到過王妃。”
管家心裏一擰,心裏好似揣了個兔子,跳的歡實,他早就注意到,一旁的雍王殿下臉色不好,哪裏會想到事情是出在雍王妃身上,這要是在興武侯府丟了雍王妃,這罪過……
他不由得擦了擦汗,應了聲就要下去,卻見侯夫人過來了,想到自家夫人就是王妃的姨母,心裏稍微的鬆了一下,就暫時站在了一邊。
賀蘭雅芝看着自己兒子和雍王臉色都不好,心裏對這兒子也是無奈,這麼長時間了,這兒子就是死心眼的放不下,讓她這個當娘的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給雍王見了禮,她笑吟吟的道:“這是怎麼了,沒有找到靖兒?我方才看到了,靖兒是往花園去了,大概是累着了,瞧把你們急得。”
賀蘭雅芝畢竟是林靖易的親姨母,他知道林靖易心中對這個姨母是十分親近敬重的,側了身受了她半個禮,聽到她說見到了靖兒的蹤跡,也來不及客套了,直接就往花園裏走去。
隴憑闌也陰沉着臉跟在後面。
兩個男人進了花園,就看到林靖易一個人坐在涼亭中,眼望着外面,神色鬱郁,眼睛是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
李驥大步走上前,雙手捧着她的臉,認真的凝視,臉色冷的嚇人,語氣卻是疼惜的要命,道:“這是怎麼了,是秦子衿?她惹你生氣了?”
林靖易本來不想讓李驥知道的,但被他溫熱的手捧着,這樣心疼的眼睛看着,她就覺得心裏委屈的很,怎麼都忍不住,眼睛就又濕了,拽着他的袖子,癟了癟嘴,眼淚汪汪的道:“她,她冤枉我……”
這一句話哭腔濃濃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見到了可以依賴的人,看起來可憐極了。
李驥心軟的一塌糊塗,趕忙把人抱在懷裏,柔聲的道:“是她的錯,不傷心了啊……”
林靖易一直都是很克制的,即便是傷心委屈,她也是在李驥的懷裏哭的聲音小小的,偶爾有小小的抽泣聲,聽的兩個男人心裏也一抽一抽的。
她悶悶的聲音從李驥懷裏傳出來,道:“我們再也不能做朋友了,再也不是朋友了,雍祚,我心裏難受,她怎麼能那麼想我呢?”
李驥將人摟在懷裏,眼神嚇人,但聲音和手上的動作依舊溫和,道:“她既然懷疑你,就不配做的你的朋友,乖,不哭了啊,你不是還有個知己嗎,咱們回去請他來府中做客怎麼樣?你也有很久沒有見了。”
林靖易知道李驥在安慰自己,也不願意多想,本來她已經發泄完了,這次哭純粹是見了李驥心裏委屈的不行,現在哭出來,心裏也舒服了許多,從他懷裏出來,她頂着一雙紅眼,聲音里還帶着濃濃的哭腔,乖乖的點頭道:“好。”
李驥替她捋了捋頭髮,對她溫溫的一笑,牽着她的手就要離開。
林靖易這才看到隴憑闌站在那裏,她驚訝的道:“表哥你怎麼在這裏?”
還是說他是跟雍祚一起來的,把她的話全都聽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這好像在同表哥告狀一樣,雖然秦子衿……但是他們畢竟是要結婚了,要是因為自己生了什麼嫌隙,倒是她的不對了。
林靖易臉上掛上淡笑,除了她眼睛微微紅腫,幾乎讓人看不出來,她就在方才還哭成那個樣子,她笑着道:“本來今天是表哥的好日子,我是要在這裏祝福的,但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新娘的頭髮我已經梳好了,祝福也送到了,你們以後是夫妻,有道是夫妻一體,以後做事還請多多顧慮一下子衿,她對你情深一片,表哥要好好珍惜。”
若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隴憑闌會覺得這是表妹對他的告誡也期望,但是大體知道事情原委的他,卻難以說出心裏是什麼感覺來,她終究是做不得小人的,即便秦子衿讓她難堪,她還是希望連個人能夠好好地。
只是,心善哪裏就能有同樣的心意回報呢?
隴憑闌也好似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點頭道:“表哥的事情自己有數,你自己要好好的,別……有什麼事情要說,別憋在心裏。”他想說在他心裏沒有人比她更重要,但是這話要是說出來,便是逾越了吧,他終究也沒有說出口。
目送着兩人離開,隴憑闌臉上淡淡的失落就變成了駭人的神色,他出去就碰到了候在外面的管家,直接道:“我娘在哪裏,帶我去找她!”
官家看到雍王妃被找到,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呢,自己主子就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要找主母,他總覺得今天很不順,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他嘆息着,卻不能不聽小主子的話,把人領到主母身邊,他就下去了。
賀蘭雅芝還在清點酒杯碗碟等東西,數的頭都大了,兒子進來她也沒有細看,就道:“你不在前面招呼客人來這裏做什麼?對了,靖兒找到了嗎?怎麼回事,我看雍王的臉色不怎麼好啊。”
沒有聽到兒子的回答,賀蘭雅芝就回頭看他,結果就被兒子的一句話差點噎死,她那混賬兒子說:“娘,我不想與秦子衿成親了。”
賀蘭雅芝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也沒有說別的,對那些聽見的下人道:“今天要是這話我在外面聽到半個字,全部杖斃!”
那些丫鬟小廝嚇得趕忙跪下,連道不敢。
賀蘭雅芝把人帶到了自己的房裏,道:“你這又是鬧得哪一出,還有幾個時辰就要拜堂了,你忽然跟我說你不想成親了,你讓侯府的臉往哪裏放,你這不是明擺着打秦家的臉嗎?”
隴憑闌還沒有說什麼,一臉惶恐的秦子衿不顧儀態的衝進來,她哀哀怯怯的道:“世子,世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個樣子了,求你,不要……”
賀蘭雅芝看秦子衿的模樣,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頓時沉了臉,道:“你怎麼惹着靖兒了?靖兒不見了,與你有什麼關係?”
秦子衿,哭泣的道:“娘,我,我就是一時迷糊,說話不中聽,氣着了靖易,我不是有意的,求您了娘,您幫我勸勸世子,我真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隴憑闌冷冷的道:“你這話在我同意與你成婚前你就已經說過,現在還沒有拜堂你就如此,若是以後,你還會怎麼樣,永遠不讓靖兒踏進侯府嗎?還是說以後我見到靖兒能說幾句話你都要管着!”
他看着惶恐又可憐的秦子衿,道:“你已經瘋了,我以後就算對靖兒說的話再正常,傳到你的耳中你也會反覆思量,思量出別的意味來,你心裏已經失去了冷靜,更何況,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放下靖兒,秦子衿,你會比現在更難看,更不可理喻,我不想到最後不可收拾,讓雍王忍不住親手收拾你,花解語的前車之鑒,希望你不要自誤。”
賀蘭雅芝聽明白了,這秦子衿惹到了靖兒,並且還讓雍王給知道了,先不說她心裏怎麼想,這一件事秦子衿就算是在雍王那裏掛上號了,有這麼個煞神一直盯着,她可不想平白招惹到他,就算有靖兒也不行,再說。
賀蘭雅芝眯了眼,她早就防着這事情,兒子的心意她早就知道,這秦子衿也更是清楚,兒子曾不止一次的跟她強調,當時她還覺得這人心裏是清楚的,既然在明白兒子心意的情形下還願意嫁給兒子,她覺得這心態應該擺的正,不會做些作死的事情,哪裏知道,這還沒拜堂呢,先給她擺起正室的譜來了。
林靖易是誰,那是雍王妃,這事情就算是知道也不能拿在明面上來說,興武侯世子覬覦雍王妃,這是要掉腦袋的犯上大事!
她怎麼就給兒子挑了這麼個沒腦子的!
眼看着賀蘭雅芝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秦子衿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做錯了,趕忙求饒道:“是我錯了,我亂說話,我不應該惹靖兒生氣,求你了世子,原諒我這一次吧!”
賀蘭雅芝搖了搖頭,道:“你還是沒有想明白,你惹了靖兒不要緊,靖兒會看在我們的情面上,不難為你,但是,你忘了雍王殿下對靖兒的在乎,靖兒不會把你如何,雍王卻不會對膽敢冒犯靖兒的人手軟。”
“這麼糊塗,心胸如此狹隘,如此拎不清,我怎麼敢要你做世子夫人!”
這是要退婚的意思了。
秦子衿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她怎麼會想到,馬上就要實現站在他身邊的願望了,竟然就這麼橫生枝節,好似晚上做了個美夢,想要握在手裏的時候,一下子就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理由都是現成的,出言無狀,衝撞了雍王,雍王妃,這樣的媳婦,他們可不敢要。
秦家氣得要死,卻無奈的只能把人領回來,他們還能怎麼樣,人家不要自己的女兒,他們還上趕着送不成。
看着自家女兒失了魂一樣的,秦夫人心疼的要命,狠狠的道:“我看那侯夫人是個明事理的,想不到因為這麼點事情,說退婚就退婚了,做事這麼絕戶,我看以後誰還敢把女兒往他們家嫁!”
秦大人也是心疼女兒,卻沒有秦夫人那麼盲目,他沉吟道:“這事情是興武侯府做的不地道,但是說僅僅因為衝撞了雍王妃她們就把婚退了,這侯夫人若是真這麼愚蠢,那侯府早就敗了,這不對。”
他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女兒,嚴肅的道:“子衿,你告訴爹,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事情?”
秦子衿又是委屈,又是惶恐,她知道被退了婚的女子再想嫁人就難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才好,她茫然的看着秦大人,不知道怎麼說,只哀哀的叫了聲:“爹爹。”
秦大人有些急,卻不想嚇着她,便引導的問道:“你確實衝撞了雍王?”
秦子衿道:“雍王臉色確實不好,卻是因為沒有尋到靖易,這才出去的。”
秦大人看她的臉色不對,便疑惑道:“我早就聽說雍王妃與你關係好,這次你成親她也是要親自去給你梳頭的,怎麼會因為你衝撞了雍王妃侯府就退親呢?你給我把事情說清楚!”
他是官場的老人,自然看出女兒這件事不同尋常。
秦子衿無法,只能好好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秦夫人被自己女兒的大膽也嚇得目瞪口呆,秦大人更是被她氣得拍桌子,道:“糊塗,糊塗!”
他氣得走來走去,道:“你既然知道世子傾慕雍王妃,你還硬要嫁給他,你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你嫁也就嫁了,你卻不想好生對待世子,以期他能回心轉意,竟然拿這些事情直接跟雍王妃說,是不是王妃對待你太好了,所以才讓你忘了身份,那是雍王妃,是戰神雍王捧在手心裏的人,你竟然敢這麼跟她說話,王妃不願與你計較,但雍王怎麼會善罷甘休,這是能拿到王妃王爺面前能說的事情嗎!怪不得人家要退親,有你這麼拎不清的兒媳,親家也要變仇家了!”
秦大人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都快噴到秦子衿臉上了。
秦夫人本來也覺得自己女兒此事做的不妥,但被秦大人罵成這個樣子,她又開始心疼女兒了,不由的道:“行了,女兒都被退親了,你還這麼罵她,她心裏已經夠難受的了,事情都發生了,咱們先想想怎麼辦吧!”
秦大人喘着氣,一屁股坐下,道:“這女兒就是被你給寵壞了,看看她,我還當她果真大方明事理,看看她說的那些話,真是丟死人了,這是被人退回來了,丟人就丟一次,要是任由她這麼下去,到時候我這張老臉在同僚面前就抬不起來了!侯府把這事處理的機靈,雍王顧及着雍王妃,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哎,先看看吧,明天我去雍王府上陪個罪,雍王是個什麼態度,咱們再合計。”
然後他指着秦子衿道:“你這段時間給我在家裏,一步都不準出,把女則女戒抄三百遍,什麼時候想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裏,什麼時候再出來!”
秦子衿覺得委屈極了,被退婚的人是她,為什麼父親還要這麼罰她,委屈的看了母親一眼,沒想到一直護着自己的母親也沒有對父親對她的處罰有異議,滿心的不甘,只能委委屈屈的應下。
辛虧她這是沒有多大本事的,瞧她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還不知道又要作出什麼事情來。
第二天早朝之後,秦大人換了衣服,讓人備上了一份薄禮去了雍王府上。
雍王倒是沒有阻攔,直接讓人把他帶進來了,秦大人心裏稍微鬆了口氣,心想着雍王願意見他,應該就還沒有到最不可收拾的地步。
雍王聽到屬下的人來報,對林靖易道:“看來秦家還有幾個明白人,這是秦子衿的父親,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兩人正在同畫一幅墨蘭圖,林靖易聽了也沒有太大的波動,道:“自那日我與秦子衿的緣分算是到頭了,與她的父親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交情,還有什麼好看的。”
李驥安撫的撫了撫她的背,道:“不想見就不見,你先畫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林靖易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道:“你也別難為他,都是小輩不懂事,才累得家人受罪,他既然有心上門賠罪,也就算了。”
李驥知道她這是又心軟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道:“我有分寸。”
林靖易放心了,低下頭繼續作畫。
秦大人忐忑的坐在那裏,這雍王府上全是上過戰場的,就算是侍女都是又功夫的,這一個人都不說話,一動都不動,讓他覺得心裏發毛。
好容易雍王出來了,實際上一點都沒有更好,反而是雍王身上的氣勢更重,讓他覺得更加難受,他小心的與雍王見了禮,知道雍王最不愛說話,便直接道:“是小女沒有規矩,冒犯了王妃,今日特來請罪,還望王妃王爺原諒。”
他又站起來,鄭重的行了禮,雍王抬眼瞄了他一眼,道:“本王過來的時候,靖兒在,但是她不願出來見你。”
秦大人心裏暗暗叫苦,這說明王妃心裏是厭了子衿了,他也不敢抱怨只恭敬的聽着。
雍王道:“本來秦子衿敢如此頂撞王妃,我是不想輕饒了的。”他目光銳利猶如飽飲鮮血的劍,嚇得秦大人一陣陣的顫抖,他還是放緩了聲音道:“但是,方才出來的時候,王妃勸本王不要難為你。”
“王妃心善,但是本王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好自為之。”
秦大人擦着頭上一層一層的冷汗,趕忙道:“多謝王爺大度,多謝王妃寬宥。”
然後就退下了。
退親的事情如此算是完了,並沒有引起多麼大的反應來,除了讓賀蘭雅芝重新頭疼自己那兒子的婚事,其他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隴憑闌倒是來過一次,但是李驥並沒有讓林靖易知道,李驥冷冷的告誡他,道:“你最好把你那些心思都給我收了,別以為礙着靖兒我就不能怎麼著你,把你放到偏遠的地方鍛煉幾年,這樣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隴憑闌滿心的不甘,無奈權利沒有人-大,爵位沒有人高,他只能怏怏的回去了。
賀蘭雅芝趁機教育他:“兒子啊,你快醒醒吧,就雍王珍視靖兒的程度,你要是再這麼作下去,靖兒表哥這個名頭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了!”
隴憑闌無法,滿心的苦澀,越發的沉悶起來,倒是把心思用在了正事上,越發的能幹起來。書畫四藝也越發的純熟,留下了許多傳世的佳作,這個出身高貴的世子將一腔心思全部畫在畫裏,寫進詩里,引得後世無數人猜測,那讓這位驚才絕艷的侯爺始終不能忘懷的佳人,到底是哪一個。
而此時,一直在外面的孫乘風回來了,一臉的風塵模樣,他一來就求見林靖易,她趕忙的召見了他,看他那模樣就知道有收穫。
果然,孫乘風道:“不出主子所料,林靖婉確實早有打算,她看中了三品大員家的最小嫡子,想做人妾,對林燕青百般討好,現在終於說動了林燕青要替她上門提親去了。”
林靖易冷冷一笑,她一直都知道這個妹妹是個心氣兒高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更是連自己的父親都利用上了。
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老頭子竟然舔着臉去三品大員家提親,真當自己臉有多大。
林靖易點了點頭,道:“提親的情況如何?”
孫乘風道:“那三品大員原是有些惱怒的,但是看在王妃的面上,還是接待了他,只是對林燕青提的婚事是半點口都不松,讓林燕青十分惱怒,抬出王妃來壓人,那三品大員也惱了,話就說的難聽了些,直接讓林燕青沒臉再待下去,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靖易有些感興趣的道:“哦?怎麼說的。”
孫乘風道:“那三品大員當時就惱了,他說道,‘當初林大人是怎麼做父親的,這全盛京怕是沒幾個不知道的,現在還好意思把王妃抬出來,怎麼就那麼沒皮沒臉呢,還能在盛京待得下去,我可不敢要這樣的媳婦,閨中就敢直接勾引准姐夫,這要是娶回家,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禍害呢!’”
林靖易嘴角露了點笑,道:“倒是個明事理的,行了,林燕青回去發火我都能猜得到,我也懶得拖下去了,他們三人已經對現在的生活麻木了,吩咐我們的人,加緊把林府的生意都拖垮,一旦拖垮,就上門要賬,逼着林燕青把戚姨娘和林靖婉賣了。”
孫乘風應下了。
林靖易看着人走出去,倚在椅子上,不由得就想起了她娘,她喃喃的道:“娘親,您好好的看着,靖兒正在給你報仇呢,當初對你不好的,靖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主子發話了,底下的人事實辦的極快,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林府的鋪子賬目上就出了漏洞,林燕青無法,只能變賣田產補虧空,田產很快就賣光了,鋪子才緩過來,只是不過一個月,又是一本虧空了的帳。
林燕青勃然大怒,道:“你們是怎麼管鋪子的!一次次的虧空,要你們有什麼用!”
發了一頓脾氣,一點用都沒有,林燕青頹然的道:“打聽打聽誰願意收鋪子,把這幾個鋪子賣出去,留住幾個主要的。”
只是那些人早就得了話,沒有一個賣的,虧空越來越大,債主們找上門來,林燕青傻了眼。
他哭喪着臉道:“各位,各位,在寬限幾天,我一定籌好錢給大家送去,絕對不會昧了帳不還的。”
那些人得了指示,哪裏肯罷休,直接道:“你把咱們當什麼,幾句話就想把帳給退了,你當你是雍王啊!快點,沒錢就把你這宅子讓出來,勉強可以還了我的帳。”
林燕青哪裏還有之前的模樣,蒼白着臉祈求道:“大人啊,你要是把這宅子收回去,我一家可住哪裏啊!”
那人不耐煩的道:“愛住哪裏住哪裏,沒地方住就睡大街上,現在要麼去跟我見官府,要麼滾出去!”
他哪裏敢見官府,要是見了官他兒子以後科舉可怎麼辦,無奈的在紙上籤了字按了手印。
林存棠就在一旁看着,什麼都沒有說。
打發走了一個債主,還有幾個,那些人也不是等閑的,一個個嚷嚷的林燕青頭疼,他道:“諸位看到了,我也就只有一處房子,現在都沒有了,我是真的沒有錢還各位了啊!”
有一人道:“你不是還有個姨娘和庶女嗎?賣了她們,我也勉強算了。”
林燕青身子一震,搖頭道:“這怎麼行,這怎麼行!”
只有那些敗家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淪落到買姨娘買女兒的地步,就算他真的不堪,怎麼願意承認。
那人鄙夷道:“連房子都守不住,已經沒有了遮羞布,猶豫什麼,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難不成你更願意買了你的兒子?”
林靖婉和戚姨娘嚇壞了,林靖婉知道,在自己父親的心中,沒有什麼比她大哥更重要,賣了她們這樣的事情,林燕青一定會答應。
她趕忙跪下,哭泣道:“父親,父親不要賣了我和姨娘,我們不是沒有辦法的,王妃,我們去找姐姐好不好,姐姐那麼善良,一定會幫助我們的,父親,我們去找王妃姐姐好不好?”
林燕青有些意動,林存棠卻不願意她們去髒了妹妹的眼,皺着眉冷笑着看着她道:“你肯定靖兒會救你們,救害了我們母親命的你們,若是想死的更慘一些,你就去吧!”
林燕青瞬間被兒子的幾句話打消了念頭,嘆了口氣,道:“婉兒啊,父親知道你孝順,但是父親對不住你們啊!”
臉上一派心痛的模樣,但簽字畫押的速度可是半點沒有猶豫,林靖婉的苦求聲凄厲而刺耳,看她狀若瘋狂的模樣,林存棠遮住臉上的情緒,諷刺又痛快。
不管林靖婉怎麼哭鬧,她還是被抓走了,她臨走時哭泣的大罵,罵林燕青不顧父女情誼把她往火坑裏推,罵林存棠無能,罵林靖易無情無義,聲音凄厲難聽,但是她沒能說幾句話,就被人拿抹布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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