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顛倒眾生妖孽卿
昨天的雨也使空氣變得有活力,每一個呼吸都因空氣而變得清新,每一個呼吸都很用力,每一個呼吸都真實的存在,這份真實又會存在多久呢…
馬車之外已經有些寒冷的意味,今夜他們走的又急,也顧不得許多,不時地有風吹進馬車內。
冷風吹拂倒讓人的思緒更加清晰,人也覺得格外清醒。
傾落忽然提到那個受傷的黑衣男子,長恭想到這一點,倒沒有特別的在意,只說:“這男子說自己本是準備完全的去刺殺宇文護,卻遇到了高手,但他們之前所收集的情報之中,並沒有探查到宇文府中有這般厲害的人物。”
長恭接著說:“那男子說當時宇文護府上正有客卿,而按他們所得的情報,今夜宇文護應該剛審閱完禁衛軍,但是他卻在一處偏苑宴客,不過既然是偏苑,那他所請的客人想必是私下見面或是宇文護本就沒有看得上的人罷了。”
“那男子是被宇文護的客人所帶的手下打傷的,而他所中的毒是魍鬼毒,魑魅魍魎四鬼毒本是鬼毒聖醫谷的內傳秘毒,白眉老人在北齊,那鬼毒聖醫谷的傳人沐晴陽是雲野之外的人,不可能和周朝的大冢宰有關,長安城內這種毒也只有五毒道人了,那宇文護的客人一定是琅琊王了。”傾落說到。
這琅琊王果然籌謀頗多,只不過剛到北周,就已經開始暗中聯絡北周的朝臣了,而且還是當朝最大的權貴,周國權傾朝野的大冢宰——宇文護!
“不過說到這沐晴陽,倒是有手下人來報,那五毒道人曾經帶一個少年進城,估摸着白眉老人說的人,就是他了,只是他行蹤不定,這幾日我再派人去查探一番。”長恭忽然說到。
傾落又想了想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只覺得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就在一炷香之前,落梅苑中,那驚險的情景之下,黑衣男子沒有以劍傷到他們,只是身子筆直,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長恭,那男子開口問道:“為什麼不躲。”
“你有心要殺我么?”長恭倒還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聲音極是動聽。
“你今日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求救的。”長恭以指尖按下了那男子的劍,又玩味的看着那男子,眉眼盈盈彎彎皆是笑意。
“你……你是女的?姑娘是落梅醫館館主?”那男子說完這句話,長恭手上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因為那男子說的這句話不是對傾落說的,而是一副狐疑地眼神瞧着長恭,這話是對長恭說的。
傾落看着這男子如此認真的問出這句話,不由得一笑。
長恭今日未束髮,一頭的青絲散落在肩上,一身金絲綉紋的大紅衣袍,本就是錦繡華彩的上好衣裳,在燈光照映之下更顯熠熠生輝。
眉目含笑,表情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一般,一張魅惑眾生的俊逸面龐,細碎的長發覆蓋住他光潔的額頭,垂到了濃密而纖長的睫毛上,狹長略深的鳳眸,澄澈的眸子在黑夜裏熠熠生輝,眼角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
純凈而又妖媚的的瞳孔,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很難相信這樣純凈卻又妖孽的氣質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長恭薄薄的唇,嬌潤如水。
這樣一張妖孽邪魅的面容,配上長恭頎長纖細的身材,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果然是比女子都要更顯嬌媚妖冶。
這般妖孽的長恭被當作了女子,也不足為奇。
況且這男子現在重傷在身,神經意識也略有不清,即便眼前一模糊,未看清楚,也是很有可能的。
刺朵離那男子很近,聽那男子說了這句話,她收起了劍,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神情,瞥了長恭一眼,緩緩吐出幾個字:“活該,讓你平時穿的那麼艷。”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去取扔在了台階上的劍鞘。
長恭的嘴角生硬的扯了兩下,他…他是不是應該生氣呀。
夜裏,朱雀街五里巷中突然爆發了一聲怒吼,還有一陣狂笑,周遭的百姓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落梅苑中,長恭指尖一用力,那男子本來牢牢握在手中的劍,被長恭一把丟了出去。
“老’子t’m’d是男人。”長恭怒吼一聲,狹長的鳳眸里滿是冉冉升起的怒火,瞪着那黑衣男子,彷彿要把他直接生吞活剝了。
傾落一點也不懷疑,如果長恭不是念在這黑衣男子身上有傷,怕是剛剛被丟出去的就不僅僅是寶劍了,估計這個男子也不會完好的站在這裏了。
那男子顯然被長恭這一系列的行為嚇傻了,當即竟楞在那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待長恭怒吼完,那男子忽然眼睛一閉,就在長恭面前華華麗麗的暈倒了。
長恭看着這男子倒在了地上,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心想着自己現在已經這麼強了嗎?直接把人嚇暈過去了……
忽然一陣狂笑的聲音傳來,一直站在屋旁,默默地看着園內發生的一切事情的白玉,慢慢朝他們走來。
他捂着肚子,還在不停地笑着,俊俏的眉眼都彎成了一條線,他一邊笑一邊說:“這男子一定是接受不了他眼中的妖嬈美人,竟然是一個男人的事實,被嚇暈過去了,哈哈哈。”
白玉不斷的笑着,一手扶着牆,一手捂着肚子,又說到:“原來公子還有嚇人的技能,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咱們公子這麼能幹呢!咱們公子打扮一下,怕是開春的大選不用選了,哪個妃子能比得過咱們公子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而若笑,即視而有深情啊!”
長恭聽白玉說完話,緊抿的薄唇微微一動,幽幽的一句話飄出“把他倆給我扔出去。”
落梅苑周圍有許多的護衛,這男子出現之時,刺朵正好在園內,長恭便下令,讓他們繼續潛伏於暗處。
白玉聽了長恭的話,趕忙收斂了嬉笑的神情,一臉嚴肅的對長恭說到:“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寒眸射星辰,兩彎眉渾如刷漆,有萬夫難敵之威風,分明就是皎若玉樹臨風的俊逸美男子,怎麼會像女子一般呢。”
“快來幾個人,趕緊把這個人抬出去。”白玉本就機靈,雖然經常與長恭打趣,但也知道見勢就收,絕不在長恭有怒氣的時候和他糾纏下去。
白玉隨追隨長恭多年,卻並不會武功,不像墨霜他們幾個筋骨強健有武學基礎,但白玉才智和學識過人,非一般人所能比的,所以跟隨長恭多年,幫長恭處理了不少的事情。
長恭最為得力且親近的手下,有墨風、墨霜、墨雨、墨雪、白玉五人,被稱為四墨一白,為在水墨樂坊行事方便,因此除白玉之外,其他幾人都是隨了墨府的墨姓。
傾落沒有讓小廝把那男子扔出門外,讓他們把他抬進了醫館裏,並且幫他包紮了傷口,她為那男子處理傷口的時候才發現,這男子中的毒是魍鬼毒,白眉老人所說過這毒是鬼毒聖醫谷的秘毒。
這一發現着實讓長恭和傾落吃了一驚,看來琅琊王的確是在籌謀着什麼。
這黑衣人身後並沒有人追擊,也是因為琅琊王知道魍鬼毒的解藥只有五毒道人有,所以不擔心找不到襲擊的人。
傾落還正在思考,就聽見墨霜說到了,長恭與傾落下了車,車前還有鈴鐺和那個男孩一同跟着他們來,鈴鐺和墨霜先進入客棧內收整打掃。
此處離城門口很近,便於傾落進出城去醫治患疫病的災民,而且離着落梅醫館也遠一些,此處有皇城禁衛軍把守,即使是權貴的士族在此處,也會有所收斂,而且明日就會有將軍府的少將前來保護,只要過了今夜,傾落的處境就算安全了。
傾落立於青石小路上,石階之上還有苔蘚,石板上還有些濕,或許因為秋天來得早了些,或許因為昨夜的雨,周圍的花草都是濕漉漉的狀態,扎進了土地里,零落成泥碾作塵,秋日裏,免不得雨打風吹的境遇。
突然身旁颳起了風,略有秋風的生冷,卻純凈沒有浮沉,長恭紅色綉金邊的衣袖被吹得呼呼飄動,髮絲也在身邊搖擺,周圍有落葉在地面上打轉,於塵土一起飄零搖蕩。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相處了這麼久了,今日與長恭的離別,倒讓傾落心底有些難捨之情,不知是不是被風眯了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透過眼縫,透過眼前飄飛的頭髮。
只見長恭紅衣飄飄,身影那般的堅毅,她所依靠的男人果然還是那般狂放不羈,傲然於世的姿態。
長恭將傾落摟在懷中,手掌撫着她的發,在她耳邊輕聲的說到:“等我回來接你。”
傾落輕輕的嗯了一聲,往長恭懷裏靠了一靠。
墨霜出來告訴長恭已經安排妥當,長恭放開了傾落,為她緊了緊衣服,才和墨霜都上馬離開。
長恭在馬上,回頭望了傾落一眼,他這時才覺得原來分離竟這般傷人,這次的難過,竟然與八年前的那次離別有同樣的感觸。
傾落一直望着長恭離去的方向,看着長恭身影越來越遠,她對着長恭的背影說到:“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