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上船
正當梅鐸開始動搖是不是真的將鐵達尼號開上冰山比較好的時候，史密斯船長疲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其實早該在二十分鐘前就回來了，但是出門時柜子上的花瓶忽然倒下，水灑了他一身，於是他乾脆去洗了個澡，正在穿衣服時就感覺到鐵達尼號在震動，然後就有神色驚慌的船員跑來通知出事了。
“沒用的，此時不能再迴轉開上冰山了。”匆忙披着外衣從房間趕過來的老船長對安妮點了點頭，和善說道：“小姑娘的想法很好，但那適合在船身還沒被損害之前，現在再這樣做，只會讓船隻毀損的更厲害。”
愛德華嘆了口氣，梅鐸做出了錯誤的反應，現在他們已經回不了頭，只能祈禱上帝保佑鐵達尼號的毀損並不嚴重。
整個指揮室的人都靜默了下來，梅鐸本人更是滿頭冷汗：他錯了嗎？難道剛剛真的應該直直的開上去？
滿頭白髮的老船長揉了揉眉頭，神色憂心讓他看起來蒼老了好幾歲，內心盤算了下，他先對安妮他們勸道：“幾位先回艙房吧，我得去看看船隻受損有多嚴重，再聯繫工程師看看能不能修補，一會兒指揮室會很混亂，不適合你們待着。”
安妮想告訴史密斯船長，不必浪費時間去查看了，現在就開始放下救生艇能救的人還比較多。
此時，總設計師安德魯斯也抱着一堆設計圖紙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在看到安妮一行人時愣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避開他們，他聲音哽咽的對愛德華說道：“老夥計，鐵達尼號已經不行了，讓乘客們準備上救生艇吧！”
在與冰山發生擦撞時，他正在船首的前艙進行檢視。
這段時間他聽取了許多乘客的意見，也親自觀察了這艘承載他許多心血的大船的每一個角落，打算回去之後就將這艘美輪美奐的世紀豪船修改的更加完美。
船隻擦撞正好是在船首，當時他連站都站不穩，連忙扶着周遭的欄杆，自己設計的船自己最了解，鐵達尼號可以說是海上的移動城堡，她的航行應該是很平穩的，他當時就想到這幾天愛德華一直掛在嘴邊的冰山警告，在過來指揮室之前他就先去隔水閘那邊看過，船壁果然破了洞，僅僅十分鐘不到，海水便湧進了十幾英呎，讓他得出鐵達尼號這艘海上霸主必定會沉沒在大西洋的結論。
安德魯斯的話震驚了指揮室里的每一個人，包括愛德華。
原本老船長心裏還挺樂觀，覺得即使有破損找人修補修補也就沒事了，因為鐵達尼號在預防沉船的設計上做了最好的準備，這也是為何大家都信心十足，相信她永不沉沒的原因。
此時，老船長覺得自己就好像被掐住喉嚨的公雞一樣，整個喉道乾澀的沒辦法說出話來，勉強開口，聲音卻啞的驚人：“怎麼……怎麼會？不是有五個防水艙嗎？”
“是的，有五個防水艙。”安德魯斯並不比愛德華好到哪裏去，聲音也是嘶啞的厲害，甚至還帶上一絲鼻音，鐵達尼號就像是他的孩子，如今要他眼睜睜的看着孩子滅亡卻無法拯救她，甚至連累了上千人的性命，這份沉重的愧疚和負擔簡直快壓垮了安德魯斯！
“在我過來之前，防水艙已經開始進水了，我測量了一下速度，它們阻止不了海水灌進來，很快的，五個艙房都會被海水淹沒，鐵達尼號……註定止步在這裏了。”
安德魯斯神情慘淡眼眶泛紅的看向愛德華，他多年的老友：“所以，老夥計，讓乘客們準備上救生艇吧。”
“救生艇一艘可以乘坐七十五人，請船長下令規定每艘至少要坐滿七十人才可下水，而且裏頭至少要有十五位男士。”
安德魯斯的話說完后，安妮冷不丁的又開口插話，大家對災難發生后不斷插嘴的這個小姑娘都已經習慣了。
“那不行！女士和小孩應當優先，怎麼能為男士保留座位？”梅鐸率先開口反駁了安妮的提議，同時眼神懷疑的看了看站在她身旁如同兩尊守護神的卡爾和安東尼奧，似乎是在疑心安妮是為了一己私慾才提出如此要求。
安妮簡直要被這位大副給氣哭了，“一艘都是女士的救生艇，誰來幫忙划船槳？女人的力氣天生沒有男人大！我說十五個人還是保守估計，最好有二十人，分批輪班接力，才能儘速的將救生艇帶離漩渦範圍。”
在場的眾人，沒人不理解為何會出現漩渦，當漩渦出現時，也是這艘在處女航即撞上冰山的美麗大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最後身影的時刻。
“史密斯船長，請您務必下令這樣做，不然我怕很多救生艇會在還沒達到它所能救援的極致時就被放下大海，請想想有多少人會因此失去得救的機會。”
“還是不行，承載太多人的話，救生艇更容易打翻，到時候一個人也活不了，頂多只能搭乘一半的人數。”
安妮簡直想衝上去掐住梅鐸大副的脖子，告訴他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但是這是這時代普遍人的觀念，大家都認為救生艇帶上太多人的話在海上容易翻船，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她要贈予白星公司那麼多救生艇的原因之一。
少女大口的喘着氣，臉色脹得通紅，自鐵達尼號撞冰山以來她就被氣得夠嗆，最後決定以勢壓人：“那是我的家族捐贈的救生艇，我想我有權決定它們應該承載多少人數！”
“照她的話做，想想你們剛剛不聽勸的後果！”資本家先生適時的站出來力挺他的小戀人。
史密斯船長並沒有沉默很久，僅僅十幾秒后他就拿起對講機對船員們下了命令。
“老夥計，恐怕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放下對講機后，愛德華對神情慘然，恍惚站在一旁的安德魯斯說道：“算算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應對吧！”
安德魯斯明白愛德華的意思是要估計鐵達尼號還可以在海上支持多久，他沒廢話，抱着圖紙就到一旁去評估。
“小姑娘，我記得這艘船上的救生艇全部都是妳的家族和霍克利先生的家族所捐贈的，”愛德華對安妮一扯嘴角，想做出個微笑的表情卻也點兒也不成功，“別擔心，上面一定會有你們的位子。”
安妮懶的跟他解釋她這麼多嘴不是為了位子，嗯，不對，位子她要，但她也是真心在為其他人着想的。
“還有三等艙的乘客，我記得晚上九點過後，三等艙的通道都被鎖起來了吧？麻煩船長記得派人去將門打開。”
“我知道的，謝謝小姑娘的提醒。”
各處災情、損壞、進水的報告聲通過無線電不斷彙報到指揮室，愛德華對他們揮了揮手，道：“好啦，幾位快去登船吧，遲了恐怕我也沒辦法保證你們的位子。”
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留在指揮室也沒有辦法再幫上什麼忙，安妮拉着卡爾的手，招呼着安東尼奧一起往船艙的方向快速行走，他們得回去穿上救生衣還有拿出準備好的包。
早知道史密斯船長會保證他們救生艇的位子就應該把戴維森他們通通集合在一起才對。
“卡爾，戴維森……”
“噓，寶貝兒，我知道，等一下如果有時間，我們可以去找他們，或者花錢請船員幫我們找他們。”
安東尼奧看着前頭手拉着手顯得親密無比的男女，心情有些酸澀，雖然已經知道他們是一對兒……上帝原諒他，他是第一次對女性這麼有好感……
這時候船才剛撞上冰山沒多久，大部分的人不是還在大廳醉生夢死，就是在睡夢中不想理會去敲門通知的船員，少部分起床開門的人脾氣也不是很好，以為鐵達尼號大半夜的要舉行演習嚇唬他們。
因此安妮三人跑回船艙的路上可說是暢通無阻，門一打開，卻看到包括戴維森在內的三個僕人都在房間內等着他們。
“戴維森！”安妮驚呼，不敢相信老管家竟然沒有帶着其他兩個人儘快逃跑，神通廣大的老管家一定已經得知鐵達尼號撞上冰山的事情了。
這個五十多歲，已經有許多白髮的老人對他們微微一笑，然後對卡爾躬身道：“少爺，十一點半接到法蘭克福號的消息，他們大約再一個小時可以趕到。”
言下之意就是：少爺啊，不是老戴維森不聽命令，而是接到消息等着要跟您報告吶！
卡爾：早該猜到老管家的衷心是不會獨自逃命的，這樣也好，省得他們還得花力氣找人。
“行了，我知道了，快準備好，我們現在就去搭救生艇。”
幾個人將救生衣穿妥之後，安妮問安東尼奧：“你有想帶的人嗎？”
“只有一個僕人，他自己會來找我的。”
聞言，安妮點點頭，她對尼爾有印象，隨即一群人向愛德華告訴他們的救生艇位置趕去。
此時船舷兩側的人潮並不多，可以說是只有船員在忙碌，準備好逃生的乘客只有救生艇上面那些人而已。
萊斯托勒正在指揮人將綁住救生艇的繩索給解開，看到安妮一伙人，也沒有廢話，直接說道：“我已經接到史密斯船長的通知，這艘救生艇目前承載了四十五個人，加上你們大概就差不多了。”
安妮想反駁，怎麼會差不多了呢？還有將近二十個位置呀！
“唔唔唔……唔唔？”
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安妮疑惑的看向卡爾。
卡爾早一步察覺了小戀人的舉動，他一把捂住她的嘴，不想讓小戀人駁斥船員從而被船員跟已經上船的那些人敵視。船員們已經退一步多裝載了一些人，雖然人數遠遠不達小姑娘的預期，但是瞧那些在救生艇上的人都一臉不滿的樣子就知道，裝載比救生艇標示可搭乘人數一半還多的人已經讓這些人很不高興了，大家都認為這樣風險係數會非常高。
“寶貝兒，先上船，上了船我再跟妳說。”
這些在第一時間搭上救生艇的人明顯是鐵達尼號上少數有身分又聰明識時務的人，是不好得罪的。
因此，在跟小戀人解釋其中緣由時，卡爾是咬着安妮的耳朵尖，在她的耳邊小聲的用氣音解釋給她聽。
這一幕落在自覺生命已經有了保障因而心情還算放鬆的其他人眼裏，就起了打趣的心思：“喲！是熱戀中的小情人吧？這種時刻都不忘秀親密呢！”
他們沒理會這種不合時宜的話題，安妮心情低落地向還未上救生艇的安東尼奧招呼道：“安東尼，快下來呀！”
安東尼奧轉頭看看還燈光明亮、香氛儷影的宴會大廳，又看看已經坐了一些人的救生艇，對這位他頗有好感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安妮……得有人去通知其他人來搭船。”
〝希望之鑽〞一定出問題了，尼爾回去這麼久都沒有回來，他得回去看看，解決了〝希望之鑽〞也許全船的人都會沒事。
跟到這裏，只是想親眼看到小姑娘安全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