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二)

第31章 番外(二)

85_85867盧皇後有條不紊的指揮着關雎宮裏的人,給貴妃置辦靈堂。至少從表面看來,宮裏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哀傷,包括盧皇后。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這哀傷之下,又隱藏着各式各樣的面孔。

所有人都知道,一場宮廷風波正在無聲無息的悄悄地醞釀著,只等着這個宮廷的主人回來的那一刻,爆發出令人新進膽戰的力量。

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昌樂帝回來了,帶着久違的年輕人般的熱情,直奔關雎宮。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迎接昌樂帝的,不是他看了很多年的,他心愛的女人的恬靜笑容。而是他的髮妻和長子悲傷的臉。

於是昌樂年間,唯一的一次宮廷鬥爭,就這樣爆發了。

一開始,死得只是關雎宮的幾個小太監,然後是守衛,再接下來,是坤寧宮的宮女。

昌樂帝將矛頭直接對準了盧皇后,那個從他當太子時,就嫁給他當太子妃的嫡妻。

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昌樂帝是被貴妃的死,沖昏了頭腦。要知道,當時盧太傅是內閣的一把手,朝堂里有一半的官員,是他的門生。一個平庸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作為的皇帝,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將矛頭直直的指向權傾天下的大臣。這不是瘋了嗎?

但當時的朱銘玟卻不這樣認為。一直以來,他都這樣認為,昌樂帝或許才能平庸,但一定不笨。或者說,太笨的人,早就被這個宮廷淘汰了。

昌樂帝知道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找到貴妃死亡的真相,但這並不妨礙他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向行兇之人討一個公道。

或許盧皇后不是主謀,但這場有預謀的宮廷戰爭,她一定有參與其中,並起着不可忽視的作用。雖然盧太傅權勢熏天,但後宮畢竟是女人的天下,如果沒有盧太后這個後宮之主做接引,堂堂天子寵妃,怎麼會死得這般容易?

朱銘玟恨貴妃嗎?他當然恨,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他的母妃不會鬱鬱而終。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即使後宮佳麗三千,他的母妃還是能有機會見到父皇,如此,便不會因七情鬱結於心,而早逝。

既然連他都恨,更何況盧皇后了。看着自己的丈夫,將自己視為無物,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既然有恨,那麼便有了動機,有了動機,那麼行動,就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昌樂帝終究還是低估了盧家的權勢,或者說,他低估了文武百官的怨憤,甚至於天下人的怨憤。作為一個男人,他可以選擇整日與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但作為一個帝王,整日沉溺於兒女私情,將國家大事拋至一邊。

這些,就足夠所有人將怨恨,轉移到那個讓他忘記了自己的責任的人身上。

所以,昌樂帝失敗了,不是敗給了任何的人,而是敗給了他身下的那個位置。在極度的挫敗感和傷心之下,他做出了一個讓盧皇后徹底跟他離心的事。

他將帝陵里,原本屬於盧皇后的位置,給了貴妃。所謂夫妻,是要生死皆在一起的。既然他想生死皆在一起的人,已經先他一步離去了,那他必不會讓對方久等。

或許是出於對髮妻的愧疚,想要做出補償。他將養在盧皇后名下的皇長子朱銘玟,接至乾清宮,用他生命中最後的時光,親自教導。

就這樣,在人生的十二年之前,完全是作為宮裏的隱形人存在的朱銘玟,徹底走入了大雍的歷史舞台。

因為所以人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這位皇子,將是大雍接下來的新主人。

很快,天下人都將看到,這隻被昌樂帝臨幸過一次的宮女所生的兒子,是一隻狼,一隻充滿了對權勢極端渴望的狼。

與賀之靖在梅林相見的日子就這樣結束了,快到朱銘玟還來不及惋惜。他的心裏有些失落,但這些屬於少年人的失落,很快被他拋到了腦後。

他很清楚的明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成功了,他將得到一切他想得到的,包括那天,在梅林里沒有完成的吻。

盧皇后收養他的目的很簡單,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她需要一個將來能在昌樂帝死後,照顧她的孩子。盧太傅一直想要她收養三皇子,先不說盧妃願不願意,就算盧妃願意,她也不沒有這樣打算。

如果哪一天昌樂帝死了,三皇子登基,那到時候,到底她是盧太后,還是盧妃是盧太后?當然,盧太傅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反正都是盧家的女兒。

既然父親不可靠,丈夫約等於無,那她只好自己給自己找個依靠。而恰巧這時候,大皇子的生母死了。

朱銘玟的生母出生卑微,又已經死了。這從根本上解決了盧皇后最擔心的養母不如生母親的擔憂。更何況他還佔着一個長子的名分,無論到時新帝是誰,他至少是個親王。

而且,盧皇后得到消息,大皇子似乎很得鎮國大將軍賀之靖的賞識。

作為少年成名的將軍,賀之靖的邊關一戰,打得天下皆知,是大雍與蒙古軍對抗的近百年來,少有的大勝利。

盧皇后雖然身居深宮,卻也聽說過這位年輕將軍的威名。盧家這些年來,雖然權勢越發的大了,但在軍政這一塊,卻還是很難插上手。

大雍的兵權,掌握在定遠將軍李長風,而賀之靖,是李長風的得意門生。

朱銘玟對昌樂帝這個沒見過幾面,甚至間接害死自己生母的男人沒什麼感情。但這不妨礙他成為全天下最勤奮的學生,他知道,這個男人教給他的,將是他無法從除了從這個男人之外的任何人,包括賀之靖身上,能學到的帝王之術。

如果他想有朝一日,將權勢牢牢地握在手中,那麼,這些將是他無上的助力。

昌樂帝或許不是一個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但他一定是一個好老師。他將他生命中最後的時光,用來教導朱銘玟如何做一個皇帝。

昌樂帝很清楚,盧家肚子裏打得什麼主意。值得慶幸的是,朱銘玟不是一隻羊,他是一隻狼,一隻極度兇殘的狼。

偶然發現了這點的他,越發用心的教導起朱銘玟。只因他知道,總用一天,這隻狼,會將爪子伸向膽敢跟他爭□□勢的盧家。並且毫不猶豫的,將對方撕成碎片。

但他也知道,這隻狼現在還只是一隻幼崽,他的爪子還不夠鋒利,他的牙齒也尚未長全。所以,他需要給這隻狼找一個飼養者,在狼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保護他。

很快,昌樂帝就找到了讓他滿意的飼養人——鎮國大將軍賀之靖,年輕並且有資本與盧家對抗的賀之靖。

昌樂帝知道,這是一個對國家極度忠誠的年輕人。如果他將未來的天子交到對方手中,那麼他有理由相信,這個年輕人,將會用生命,來守護幼狼的成長。最重要的是,他不用擔心,這個年輕人,會在幼狼長大前,取而代之。

當然,為了防止這隻狼變成一隻擇人而噬的惡狼,他會給飼養人留下一個項圈——一道能改變朱銘玟身份的親筆信。

昌樂二十六年九月,孝英宗帶着他對情人的思念,和對盧家致命的報復,病逝於乾清宮中。同年,熙明帝朱銘玟登基,次年改號靖平。

意為:願天下從此靖默太平。

盧家由盛轉衰的噩夢,也自此開始。

他終於成了這個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登基前的那個晚上,他站在乾清宮前的漢白玉階上,仰望着朗朗星空,只覺自己的人生便如那耀眼的繁星,將從此照耀不落。

賀之靖奉旨保護新帝,隨他一同站了一夜。那一夜,直到更深露重,直到星辰斗轉,天空泛白。

他問賀之靖:“你為什麼會選擇當將軍?”

賀之靖想了很久,給他講了一個故事:“臣幼年的時候,曾因貪玩,在集市上走迷了路。說來也巧,那天傍晚時,正好下起了暴雨。臣當時全身上下被暴雨淋透了,又找不到家人,當真是饑寒交迫,自覺天下再沒比這更痛苦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臣為了躲雨,轉進了一個小巷子裏。在那個小巷子裏,臣看見了一位買菜的老婦人,那位老婦人跟臣一樣,全身上下皆被雨淋透了,卻仍舊站在大雨里。”

“臣當時很好奇,便問那位老婦人,為何不收攤回家。那老婦人告訴臣,她家裏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兒,不把這些菜賣完,她就沒辦法給孩子買食物。”

“之後臣才知道,這位老婦人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邊疆。這雖然是一件極普通的小事,卻讓臣明白了,天下間,究竟何為貧困,何為戰爭。”

“臣想,臣之所以選擇當一名將軍,便是源於此了。”

那時,賀之靖的聲音很平靜,星光照在他的身上,給他的周身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那個既不感天動地,也不波浪壯闊的故事,和那個講故事的人,讓他記了一輩子。

他曾暗暗發誓,要盡自己的努力,讓那人的願望得以實現。

靖平二年,賀之靖再次出征。

趁着賀之靖出征的時候,他策劃了很久的計劃得以順利實施。盧家得勢了這麼多年,又是世家大族,家族裏總會有那麼幾個膏粱子弟。所以這罪證,非常好找,接下來便是設計、挖坑、陷害、揭露、關押、釋放、暗殺。

當著朝堂百官,和盧太后的面,他十分寬容大度的,只下旨抄了盧太傅的家。

在盧太后的暗示下,盧太傅很識時務的領着一大家子,暫且返回了老家。不幸的是,在途中遇上了‘流寇’,於是盧太傅一家,抗敵不成,英勇就義了。

他雖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卻絲毫不感到生疏。一方面是盧太傅太輕敵,沒把他這個小皇帝放在眼裏,另一方面,則是他將昌樂帝交給他的帝王之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美中不足的是,盧太后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他在盧太傅死後,表現的異常悲痛,並且頻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表達了自己的後悔愧疚之情。

但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還是變了,若是從前還有着一絲的憐愛,那現在連最後的一絲也沒了。甚至下懿旨說:“皇帝政務繁忙,不必日日來請安。”

聽說了盧太后的這份旨意,他只是笑笑。該去請安的時候,從未晚去過。對於這些表面文章,他從來不吝於下工夫。

賀之靖凱旋歸來了。那天,他穿着玄色的五爪金龍袍,率領文武百官,登上城樓,親自去迎接他。

軍旗獵獵,駿馬嘶鳴,黑甲銀槍的青年將軍,領着成千上萬的大雍士兵,從遠處緩緩駛來。

那壯觀的景象,讓隨行的文武百官,看驚了眼。那一刻,他從心底感到無比的自豪:瞧!這麼一個英武不凡的人,他是朕的!

面對賀之靖驚訝的神色,他抿唇一笑,衣衫飛揚間,當著文武百官和數不清的百姓的面,撲入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懷裏。

賀之靖果然生氣了,他那麼聰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戲。於是認識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第一次冷戰。

他很不明白,那人為什麼要為了那些在他看來無關緊要的人,跟自己吵架,甚至連皇宮也不願意進了。為此,他的心情很不好,連之前將盧太傅一家連根拔起的喜悅也沒了。

既然那人不來找他,那他去找那人好了。於是他帶上幾個小太監,偷偷溜出了宮,直奔將軍府。

那人見到他灰頭土臉,一身小太監的打扮,既想發怒,又忍不住想笑,半響,嘆道:“陛下,你是萬民之主,不可如此。”便親自領着他去換了衣服。

那天正碰上是上元節,他聽宮裏的小太監說,民間的上元節非常有意思。於是便賴着不肯回宮,讓那人陪他去逛燈展。

那一夜,火樹銀花,街上人潮擁擠,四處燈火通明。賀之靖為了防止他走丟,緊緊地牽着他的手。他們一同在河裏放花燈,在街上吃湯圓,猜燈謎。他甚至還在月老廟的時候,學那些少男少女,往姻緣樹上丟銅錢。

在回去的路上,他看上了掛在高高的樓台上的一盞兔子燈,便求着那人幫他取下來。那人無奈的摸摸他的頭,飛身而起,便要去將燈摘下。

誰想到,這時,從那樓台里探出一隻手,與賀之靖同時握緊了那盞兔子燈。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天上元節,跟賀之靖搶了同一盞花燈的人,便是符錦。

所謂後來的因果循環,大約從一開始,便早已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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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小攻不是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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