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徐菲菲還欲再安撫妹妹幾句,卻見一個胖的跟球似的物體滾了進來,哼哼唧唧的叫嚷着:“娘……娘……吃肉肉,吃肉肉……”
“弘哲,過來叫姨姨……”
徐念念衝著小胖子善意的笑了笑。
岫紅告訴過她,她二姐徐菲菲如今有兩個孩子,大姑娘叫黎玉涵,今年四歲,二兒子叫黎弘哲,剛剛兩歲。
“姨姨,姨姨,姨姨,肉肉!”黎弘哲抓着徐念念的手腕就往嘴裏放,笑的徐念念合不攏嘴。
她摘下了手腕的玉鐲,套在了黎弘哲手裏,說:“這個給你,拿着玩吧。”
徐菲菲怪她慣着孩子,道:“我本想同你說教說教,卻沒想到你已經想開了,那我就放心了,今日來的女眷過多,我身為女主人不能只顧着你,這場子裏也總會參差不齊的有些八卦婆子們,到時候聽到什麼碎語,你只管當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千萬別往心裏去。”
徐菲菲生怕徐念念心重,她曾經是京城有名的貴女,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難免被人嫉妒。到時候被那居心莫測的人拿着替嫁的事情諷刺她,徐菲菲還真怕自尊心強的念念下不了檯面。
徐念念點頭稱是,她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清高姑娘,早就做好了面對閑言碎語的準備。
再說一切都是她不要臉,哎……認清楚這個事實以後,她日子總不能再差勁了吧。她看着起身的徐菲菲,不斷的告訴自己,忍耐,為了可以重新來過,好好去回報這份骨肉親情。
徐念念陪同徐菲菲一起來到了宴會上,小世子似乎很喜歡徐念念的紫色裙子,不停的要摸上面閃亮着的玉蘭花樣。
徐念念二話不說的抱起了小胖墩,徐菲菲一臉詫異的看着妹子。
徐念念見姐姐受驚,笑着說:“怎麼了?”
徐菲菲搖搖頭,道:“你曾經特別不喜歡小孩,現在性子轉變太大了,我都不太適應。”
徐念念心中有愧,垂下眼眸不停的逗弄着小世子,黎弘哲似乎覺得眼前的姨姨特別可愛,大聲的重複着,姨姨姨姨姨姨……
徐菲菲笑着轉身,叮囑道:“你若是不喜歡前面的氣氛,就回後院吃點東西吧,我瞧你這身子骨,瘦弱的好像風一吹都會倒下去的,要是前面有誰欺負你,我幫不了你,看着難受。”
徐念念一陣感動,差點哭起來,她吸了吸鼻頭,強忍着淚水從眼角落下。
有人主動叫她,她抱着小胖墩回頭。
入眼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她有着明亮光輝的臉頰,穿着鵝黃色帶蘭花圖案的棉襖裙,墨黑色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那笑意特別刺眼,隱約帶着幾分敵意。
徐念念沒有開口,本着少說少錯的原則,淡定的看着以她為首的三四個姑娘沖她走了過來。
“徐念念,哦,現在應該叫做襄陽侯夫人,真是好久沒見你出現在這種場合了。”為首的姑娘留海是梳起來的,應該同她一樣,是已婚女子。徐念念有些詫異,如果說對方針對她是因為隋孜謙,那怎麼地也應該是未婚女子吧?
“這位是大皇子妃寧氏……”小胖墩的奶媽悄悄的告訴徐念念。
大皇子是皇上繼位前的子嗣,母親方氏出身不高,因此,大皇子早早的退出了儲位之爭,並且被隋皇后拉攏成了太子一派,這樣說來,此女應該是和隋孜謙關係不錯。
那麼,她跟她找茬,是為隋孜謙出氣?
徐念念有些理解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或許隋孜謙身邊的朋友都替他抱不平,可惜這輩子就糟踐在她的手裏了。
徐念念沖寧氏笑笑,依舊保持沉默。寧氏身後跟着的一個小姑娘把她當成了空氣似的同另外一個小姑娘說:“你聽說了沒有,太后賜婚給侯爺的妻子是徐家四小姐,可是不知道怎地,嫁入侯府的卻是徐三小姐。”
那姑娘佯裝驚訝,說:“這世上還有如此恬不知恥的女子,連妹妹的夫君都要搶。”
“何止搶了,還莫名清理了侯府里幾個老人丫鬟呢。”
“竟是如此沒有容人之心?”
“呵呵,虧那徐三姑娘曾經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徐念念看着那幾人三言兩語的在她面前說笑,心裏並不生氣,只是難過。
她自我安慰,姐姐說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她實在沒必要和動物爭執。
寧氏似乎詫異於徐念念的淡定,看不成她的笑話,眉眼微挑,啟口道:“前陣子我們家辦了詩會,侯爺來了卻未曾帶你,我當你是身子不好,如今看來是已經大好了?”
徐念念冷漠的點了點頭,說:“尚未痊癒,只是行動自如而已。”
寧氏好像很愉悅,嘴唇微揚,道:“侯夫人謙遜,月中我們家舉辦花會,侯爺送選了幾盆牡丹,屆時侯夫人一起來吧,您既然已經是侯爺夫人,我們應當多親近親近的。”
徐念念漠然的看着眼前發出邀請的寧氏,心裏猶豫着該如何回絕呢。
大皇子的圈子裏都是隋孜謙的朋友,她幾乎可以想像,如果真去了,怕是會被當成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那麼到時候……
隋孜謙再來個落井下石,根本不管她,她怕是真會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徐念念突然發現,她尚可可以忍受隋孜謙的漠然,卻無法逃避交際圈裏女人的諷刺。
寧氏根本不由得她說出拒絕的言辭,便笑道:“我們在此說定了哦,上次詩會,大家還曾聊到過你和侯爺的婚事,侯爺為此喝光我家的酒窯,你既然已經是當定了襄陽侯夫人,我們自然要拉你進我們的圈子。”
徐念念臉上一片死灰,真心盼着太子早日登基,爹爹早日隱退,徐家看在她如今忍辱負重的臉面上放過她,他們一家人回祖籍過日子吧。她應付不來這群貴女的圈子,而且對方明擺着一副:你既然敢算計隋孜謙成了他的老婆,便要承受此事帶來的後果似的模樣。
寧氏說完話便帶着眾人笑着離開了,徐念念看着午後的天空,心情壓抑沉重。
她本想着湊活熬過了這段日子算了,卻沒想到這日子哪裏是那般好熬過的,她是襄陽侯夫人,不可能總是在家裏宅着,就算她想宅着,隋孜謙也需要應酬。
徐念念深吸了口氣,現在她已經將未來的標準從和離降低到被休,隋孜謙想治她真是太容易了,都不用抬什麼女人。光是這些貴女們的嘴巴,就好像把她身體裏的某個部位拉出來給大家看一看,然後踩在腳底下,使勁蹂/躪。
“姨姨……姨姨……”小胖墩似乎感覺到了徐念念的傷心,小肥手捏了捏徐念念沒幾兩肉的臉頰,說:“羞羞,姨姨哭,哲哲不哭。”
徐念念抱着黎弘哲回到內苑,淚水不經意的從眼角落下,徐念念發現自己很傻,很笨,很無能。
女子出嫁從夫,她真的很傻很天真……
那些人就想看着她難過,看着她哭,看着她出醜,讓她為以前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樣的現實讓徐念念覺得虛脫,連呼吸都頻臨衰竭,她放下小胖墩,想要找個地方靠一靠,卻發現天空無限放大,竟是沒有她容身的支點。
“姨姨……”
徐念念見四周無人,緊緊抱着黎弘哲默默流淚。
她沒想到,如今讓她依靠的居然是個兩歲的小胖子。
“哇……”黎弘哲也哭了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姨姨哭,所以他回應似的,是一起哭。
不過他的哭聲和徐念念的抽泣聲相比,太過洪亮。
隋孜謙被人纏的厭煩,除了大皇子是他還不錯的朋友外,其他人都陌生的很。
大皇子從人群中擺脫,看着一臉不耐的隋孜謙,說:“我以為你今個不來呢,我一個朋友前陣子從關外弄來了三隻綠毛鳥,叫做八哥,學人說話甚是好玩,你改日來我家看看。”
隋孜謙悶悶的嗯了一聲,琢磨着徐念念到底和她姐姐見完沒有,他已經想先離席了。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莫是家裏那位又惹你了。我聽說你岳母前幾日去侯府了。”
隋孜謙不太願意在人前談起這事,漠然道:“她病了以後,性子倒是老實多了。”
大皇子冷哼了一聲,說:“這種女人你根本沒必要給她留臉面,要是我早抓着她鬧到太后那裏,成婚當日就休了她。”
“罷了,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隋孜謙對男女之情並不熱衷,況且宮裏的姐姐當下確實需要徐宰相這門姻親。再加上太後娘娘看在幼子恭親王的面子上出面替徐家說話,把此事了斷,所以隋家才沒有揪着不放。反正對於他來說,娶誰都是一樣的,但是身為一個男人,居然被人在這方面算計,着實有些失臉面。
“娶妻當娶賢,必須是個好性的,就算無法幫助你,至少不能托後腿,當初你不正是因為這個才定的徐家四姑娘嗎?只是沒想到那徐三娘是個狠的,這種皇家賜婚的事情,她都敢頂替,可見其有多麼的膽大妄為。”大皇子一臉的鄙夷,為自個的兄弟不值。
“徐家也逃脫不了干係,他們家教女無方。”
“別說了。”隋孜謙不知道為什麼,一談起徐念念就心裏不快,連帶着看誰都不痛快,道:“我差不多該回去了,你自個玩吧。”
“啊,那你什麼時候來我家看鳥?”
隋孜謙想了片刻,道:“不是月中你辦了花會嘛,我那兩盆君子蘭已經讓人送了過去。”
大皇子欣慰的笑了兩聲,說:“兄弟你肯賞臉參加我便心滿意足。”
隋孜謙無所謂的聳肩,淡笑道:“你個成日裏沒正事的……”按輩分太子是他外甥,於是大皇子也是小輩分。可是他的年齡比大皇子還小。他們曾一起南下關外,大皇子代表皇家隨軍親征,倒是和隋孜謙培養出了幾分戰友的情分。
他不等大皇子回話,便率先轉身,道:“不說了,家裏還有事。”
大皇子黎弘賀也深知隋孜謙的性子,沒有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