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哥哥的故事】⑥
景淵看到景榮扭過頭,臉上的猙獰褪去,露出一種失而復得的不敢置信。景淵心疼了,好久沒見景榮露出這種‘弟弟式’的表情了。
景淵往景榮跟前走,他的腳扭到了,走路一瘸一拐,但為了不讓景榮擔心,還是盡量保持從容。景淵站在景榮跟前,伸手拍了拍景榮的頭:“沒事了。”
景榮愣了一下,然後站起來,聲音哽咽:“哥?”
景淵笑了,伸手抹掉景榮臉上不知不覺已經掛滿的眼淚,嘆氣:“哎,好久沒看着你哭了……啊。”
景淵話說完,就被景榮用力抱進了懷裏。感覺到了景榮身體的顫抖和力度,景淵的笑容更深了些,用力拍了拍景榮的背。
“回去吧。”景淵說道。
“別急啊。”容懷書這時候開了口,然後對印漓勾勾手指:“幫個忙,打個光。”
印漓獃獃地拿着電筒跟了過去。巷子裏,容懷書又摸出了他不知藏在哪兒的手術刀,看着那個壯漢笑:“大個子,有人來接我們了,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你知道我們的規矩。”大個子男人瓮聲瓮氣地說道,聲音很低。
“嗯,知道。”容懷書笑了一下,然後下一秒,他手中的刀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抵在了壯漢的肩上:“所以,你是要命,還是要守規矩?”
“你竟然要為了一個普通人破戒?”
“他可不是普通人。”容懷書笑了一聲,隨後刀子在他指尖一晃,已經插-進了男人的肩頭:“再下去一寸,你的右手就徹底廢了。”
“我只有這個。”大個子男人遞給了容懷書一張名片,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這是中間人,僱主我也不知道。”
容懷書抽出刀子,小刀短小的刀刃在空中一甩,一滴血都沒有沾上。
“Thankyou~”容懷書接過名片,轉身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的笑容:“好了回去吧,大半夜的,我還沒吃晚餐呢。”
一場混戰就這樣結束了。四人開車回到了景榮的公寓。
景榮從混亂中冷靜下來,然後也察覺出了容懷書跟景淵之間的那點微妙氣氛。景榮防賊似地盯着容懷書,還繞着彎盤問了兩句,不過被景淵四兩撥千斤挑回去了。
最後容懷書不得不搬出印漓,把景榮這隻嗅覺靈敏的半大狼崽引回了卧室。
景淵洗了澡出來,容懷書給他上藥,一邊嘀咕:“景榮看出來了。”
景淵笑了兩聲:“嗯。”
容懷書看景淵有些小驕傲的表情,心癢的時候也有點牙癢:“你還是個弟控?”
景淵沒說話,容懷書以為他默認了,結果一會過後,景淵卻突然問道:“你是怎麼跳下來的?”
容懷書勾起嘴角,給景淵貼綳布的手滑到了景淵胸前,不要臉地搔-刮著:“擔心我?還是被我帥到了?”
“我在想你要不要賠別人的空調。”景淵打開容懷書的手,站起來的時候皺了下眉。
容懷書一伸手把景淵又拉倒在沙發上,然後擒住了景淵的一隻腳。
“都腫了。”容懷書微微皺眉,從藥箱裏拿出雲南白藥,給景淵處理了下:“明天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嗯,要去一下。”景淵的語氣倒是淡淡的:“你呢,明天有什麼計劃?你回國是有什麼事兒?”
容懷書給景淵噴好了葯,聞言頓了一下,抬頭看着景淵:“我不會再突然消失的。”
景淵臉色不自在了一瞬,然後皺起眉,不耐道:“我沒想要限制你的自由。”
“我知道。我就是告訴你一聲。”容懷書放下藥瓶,坦然道:“既然我把這件事交給了景榮去弄,那我就不會再插手。儘管我很想把幕後的買主給揪出來宰了,可如果那樣做了,你就被牽扯進去了。現在我是要跟家裏人溝通溝通,呃……親愛的,你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景淵愣了一會,然後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跟你家裏出櫃了?”
“實際上,他們一直知道我性取向。所以,這一次準確地說,是我跟家裏正是宣佈我找到老婆……嘶。”容懷書接住景淵扔向他臉上的藥瓶,接着笑道:“我找到了終身伴侶,宣佈了一下,不過效果好像比我以為的……要激烈一些。”
景淵有些頭疼:“你們家到底是做什麼的?”
容懷書見景淵並沒有否認他們的關係,也沒有否認‘終身伴侶’四個字,頓時心花怒放。他拉起景淵說道:“卧室里說,就圍一條浴袍你不冷嗎?”
景淵白了他一眼,但是也沒有拒絕。兩人自然是進了一間卧室。景淵也懶得換睡衣,浴巾一扯,直接裹進了被子裏。
容懷書看得下腹收緊,脫掉衣裳正要往床上爬,被景淵皺眉踹了下去:“先去洗澡。”
“哎。”容懷書嘆氣,也知道景淵是個有輕微潔癖的,於是只能乖乖去洗澡。
美人出浴,不着寸縷,濕嗒嗒的長發披在肩上,讓他的氣質柔和又無害。容懷書遞給景淵一條毛巾,然後在床前的地毯上坐下。景淵嘆口氣,坐起來給容懷書擦頭髮。
“現在告訴我,你家是怎麼回事。”景淵邊擦頭髮,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其實我家沒你想的那麼……黑暗。”容懷書伸手摸着景淵的小腿,一寸寸捏着玩:“嚴格意義上說,我家其實是一群下人。”
景淵抽回腳,被容美人救下而生出的感動徹底消磨殆盡,他扯住容懷書的一把頭髮,皺眉道:“不嚴格意義上來說,別說廢話。”
容懷書委屈地摸摸頭,哀嘆景淵的溫柔來得快也去得快。他又扯回景淵的腿,放在屈起的膝蓋上玩,一邊回答:“我家往上幾輩都是練武的,還沒建國的時候,是給皇室培養親衛死士的地方。還有些族人,曾經也上過沙場殺敵。”
景淵的手一頓,顯然這個答案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容懷書可能是什麼黑手黨家族的成員……之類的。
“不過現在國泰民安,我們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所以就……做點小買賣。”容懷書頓了頓,最後還是跟景淵攤牌:“比如,做個保鏢什麼的,接點私活什麼的,殺點人什麼的。”
景淵:“……”
說半天還是黑手黨!
“但我們也有原則,好人、無辜的人一概不殺,錯殺一人,以命賠命。”容懷書連忙跟景淵保證。
景淵沉默了一會,然後嘆口氣,說道:“你說他們反應激烈了點,是什麼意思?”
容懷書偏着頭,說道:“你外公,是薛老將軍吧。我們家說起來,也跟上頭有些聯繫,畢竟有些權貴,明着動不了,但實在又是個禍害的……你懂的。”
景淵:“……”
我一點都不想懂。
容懷書:“所以,我們兩家因為我們而聯繫在一起,難免就會被上頭的人注意到。即使我們沒什麼奪權的意思,但上位者的心態,都是要未雨綢繆的。而我們家族的幾個老頭子、老太婆,都只想安安穩穩過晚年,所以反應就……激烈了點。”
景淵無語望天——今晚之前,他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而已,結果睡了個男人,就招惹上‘國家大事’了。
容懷書:“不過家族的那一群老傢伙里,有幾個是認識薛老爺子的,所以他們想先去探探口風……”
“不可以!”景淵連忙打斷:“景榮跟印漓的事兒正鬧騰,要是這裏再橫插一杠,外公一定會反彈很厲害。等景榮跟印漓的事兒公開再說吧。”
容懷書卻沒有半點不快,他頭往後仰,從下往上看着景淵,說道:“我也覺得不要操之過急的好,所以就勸了勸他們。明天我要出去一趟,雖然我不能動今天暗算你的人,但這麼大的事情,我得跟家裏人報備一下。”
“他們……”
“這是家規。”容懷書笑:“凡是傷害我容氏家族的,都得在我們的小本子上留個案底。你現在是容氏的新丁,自然也是要報備的。對了,給我挑些好看的照片,我明天給他們帶過去。”
景淵:“……”
“可惜這次在江城的只有兩個老傢伙,等回到帝都,我帶你去見他們。”
景淵:“……哎。”
容懷書低聲笑了起來,伸出手臂拉住景淵的脖子,把人勾下來,吻了兩下:“親愛的,你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景淵沉默片刻,然後撩開容懷書被他揉亂的長發,仔細打量半餉,突然笑了。
“其實,我也不算虧。”景淵捏着容懷書的下巴,說道:“古代帝王為了美人,傾國也在所不惜的都有呢。”
容懷書挑眉,然後腰上一個用力,如同一條魚一樣彈了起來,直接把景淵壓在了床上。
“帝王討美人歡心,還有烽火戲諸侯呢。今天景董討美人歡心,我不要多了,景董獻身就好。”容懷書擒住景淵雙手,小心避開景淵扭傷的腳,笑着吻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為今晚景淵受傷太累,還是被容懷書救了有些不忍心,反正他一點沒反抗,讓容懷書吃干抹凈了。
容懷書看着睡去的景淵,伸出舌頭舔着自己的虎牙,嘆氣——糟糕,今晚做得狠了,下一次肯定得先讓他折騰一回才能得手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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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氏集團里的蟲子,都被景榮照出了原形。景淵又在江城待了一天後,就跟容懷書一起回帝都了。
接着,景淵有馬不停蹄地宣佈了景氏集團簽訂英國王室家私定製的消息,這個消息如同定海神針,穩住了景氏集團的所有客戶。景氏集團藉此一飛衝天。
回到帝都兩周后,景淵的日常終於逐漸穩定了下來,平日裏只偶爾會去大院看看他外公,全家聚會一下,平日裏都是各忙各的。
容懷書倒真的如他所說,並沒有到處亂跑,而是把景淵在帝都買的公寓當成了固定居所。還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景淵也是‘半同居’后才發現,容懷書的廚藝竟然很不錯。
時間白駒過隙,轉眼就又入了夏。之前景淵還說等景榮他們開誠佈公之後,他才考慮見容懷書的家人什麼的。結果沒想到,景榮很快就整出了么蛾子,在外公跟前出櫃了。不過好在結局算是皆大歡喜。
容懷書也知道這個事兒,不過意外的是,他知道后並沒有什麼反應。
天氣見天地往上攀爬,帝都的環境實在讓人不堪其擾,景淵就算每次開車來回,但進門第一件事也永遠是洗澡。
洗完澡出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容懷書,已經辦好了一玻璃碗沙拉。油醋汁土豆沙拉,清爽不膩口,倒適合夏天吃。景淵端起一碗,順勢坐在了容懷書的身邊,問道:“丟魂了?”
容懷書回過頭,夏天天氣熱,他的長發都高高束在腦後。景淵覺得,容懷書大概是現代男人中,最適合留長發的了吧,即使穿休閑裝,也沒有一絲違和感。
“景榮跟印漓順利出櫃,都開始準備酒宴了吧。”容懷書突然說道。
景淵挑眉:“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容懷書沉吟片刻,說道:“嗯,我的直系親屬其實都沒了。”
景淵一愣,不知道容懷書突然說這個做什麼,又或者,他沒想到這麼沉重的話題會突然被容懷書輕飄飄地甩出來。
“我爺爺奶奶是壽終正寢,爸媽是死於天災。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不過容氏是個大家族,裏邊無父無母的也不止我一個……”容懷書按了按太陽穴,說道:“這樣一個大家族,呃,情況挺複雜。一般大事兒什麼的,就需要投票決定。”
景淵眨眨眼,隱約覺得,關鍵來了。
“上一次我給他們說了咱倆的事後,他們就投了個票。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投票讓哪幾個來見你,討論討論。”
“討論什麼?”景榮問道。
“三書六聘……什麼的。”
景淵:“……”
“你知道,我家好歹也算是個傳統的家族。”容懷書誠懇地說道。
景淵嘆氣:“他們什麼時候會過來。”
“不知道。”容懷書頭疼地苦笑兩聲:“那些老傢伙都活成精了,但你放心,他們沒惡意的。”
景淵:“……”
容懷書給景淵放了個定時炸彈,然後第二天,說過‘不會再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消失了。
之後,直到第二年夏天,景青都開始學習小學課程了,容懷書才再次出現在景淵的面前。
這一次容懷書晒黑了很多,身上也有很多很淺的疤痕,看得出來是曾經很是猙獰的傷,但用了什麼神葯,才恢復到如今這個模樣。
容懷書的長發紮成馬尾,穿着迷彩白色背心,外套扎在腰間,一條寬鬆青色的棉布長褲,一雙運動鞋。他就靠在景氏集團的樓下,等到景淵從跟前走出,才露齒一笑。
“帥哥,喝……”
話沒說完,景淵便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直奔停車場去了。
容懷書在景淵之後抓抓脖子,嘆了口氣,大跨步追了上去。
“好歹一年沒見,不用這麼冷淡吧。”容懷書不遠不近跟在景淵身後,招惹了無數路人的回望。
景淵視若無睹,進了停車場取了車,卻剛拉開車門,副駕駛就已經坐着一個美人了。
景淵動作頓了一瞬,沒有絲毫的表情,然後上車,開車,依舊把容懷書當空氣。
容懷書知道,景淵是真的生氣了。
也不管景淵聽沒聽,容懷書自顧自開始自我申訴:“之前離開,是因為家族裏有個後輩,在國外的任務出了點岔子。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解決了,但是之後發現了一個很不錯的地方,老傢伙們祭出了家族令,所有後輩都進去歷練,然後就折騰到現在才回來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繫,前一個月是怕你被牽扯進來,之後是完全沒法跟外界聯繫。那些老傢伙雖然都老了,但是內功這種東西,卻是越老越可怕的。他們把關,誰也不能偷溜回去。對了,我還給你帶禮物呢,這串平安符,是我在那個地方宰的大傢伙的牙齒跟爪子串成的,凶獸坐鎮,怕不吉利又去廟裏開了光,看看?”
景淵沒動,認真地看着前路開車。
容懷書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走的時候是故意沒告訴你的,我就想看看你會不會擔心我……我承認我幼稚,但是我也沒想到後來會被捉到島上去訓練啊。”
“美人,彆氣了?”
景淵依舊無言,但眼中迸發出了殺氣——好啊,果然是故意沒告訴他的!
容懷書自然沒錯過景淵的這股殺氣,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坦白,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哎,如今,只有色-誘這一條路了。
景淵一路開車回到公寓,剛進門,容懷書突然一把扯過他的手臂,把景淵壓在門上親吻起來。
景淵本就怒火中燒,這時候哪能如了容懷書的願,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到容懷書的腹部。
“唔!”容懷書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下。
景淵卻半點沒有心疼,反而冷笑一聲:“苦肉計?”
容懷書是什麼身份,景淵這點拳腳在他眼裏,根本就是繡花枕頭。就算以往,景淵跟容懷書‘交手’的時候,容懷書也不會讓得太過。如今他生挨了這一下,擺明是要讓景淵出氣的。
容懷書捂着肚子,乾笑:“打了你就消氣了?”
“試試才知道。”景淵說完,又是一拳揮過去,不過這一次,容懷書還是出手擋住了。他可不期待看到景淵心疼,就算心疼,最大的可能也是在景淵打爽了之後……
“久別重逢,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容懷書輕而易舉拆着景淵的招,完全是在火上澆油。
景淵氣得燒起了五味真火。
容懷書一看,可不好,真氣過頭了,景淵鬧彆扭的話那直接就是冷戰,甚至分手。他可了解景淵的性子呢,看上去像匹溫順的小馬駒,實際上烈得跟匹野馬似的。
容懷書不再還手,一個巧勁,讓自己摔倒在了沙發上,然後把追過來的景淵也拉到了沙發上。
情-人間,打架不能解決的事,就只能肉-償了。
容懷書把景淵拉倒后,毫不猶豫地解了景淵的褲子,然後以口舌伺之。立馬從根本給景淵泄火。
景淵的戰鬥力土崩瓦解,他扯散了容懷書的長發,拽在手裏,看着容懷書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人吃下去。偶爾容懷書抬頭,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彷彿能炸出實質性的火花。
景淵的怒火消散,化為慾火。
他抓着容懷書的頭髮把人扯起來,也不嫌容懷書沒漱口,說是吻不如說是咬。手上更是一點不客氣,容懷書的背心都被扯爛了。
這一折騰就直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容懷書獻身成功,景淵的氣也消了大半。
容懷書曲着赤-裸的長腿,把腳搭在景淵的膝蓋上,問道:“爽了?”
景淵斜斜看了容懷書一眼,直接起身去洗澡。
容懷書連忙跟上去,步子大了還齜牙咧嘴——景淵憋了一年多的火,自然沒有溫柔可言。
兩人擠進同一個浴室,容懷書抱着景淵蹭。景淵推開了他兩次,之後也懶得再推了。
“這一次,真的不走了。”容懷書吻着景淵的肩頭,一邊說道:“跟家族的人都說好了,他們也同意了,以後我開家紋身館,賴在你這了。”
景淵這才有了反應,半餉輕聲道:“再騙我一次,你就滾吧。”
容懷書聞言卻勾起了嘴角,扶着景淵的臉親了上去:“不滾,這輩子就認定你了。”
景淵的怒火徹底消散,也伸手抱住容懷書,手指穿過他的長發,享受這暴風雨後的溫存。
繾綣吻了好一會,兩人才分開了唇,看着彼此都賞心悅目的容顏,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啊。”容懷書笑了會,突然記起有件事還沒跟景淵說:“忘了告訴你,老傢伙們也跟過來了,這會應該在你外公的院子裏。”
景淵:“……”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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