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JINJIANG亞日氵工獨家發表
唐亦清傷的很重,箭的力道十分的足,入肉將近兩寸,萬幸的是每一回在城西校場,一旦有重要的人來此騎馬射箭,必然會隨行一個太醫過來,畢竟在校場之中,又是這樣大動作的活動,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些創傷,有太醫隨行,也能及時治療。而今日隨行隊伍中,將好就跟了一位太醫,當太醫滿頭大汗的背着一個醫藥箱子在長公主無比恐怖的神情之下之下匆匆趕來之時,唐一清胸口已經染了一片暗色的鮮血。
在進行了簡單的包紮之後,唐亦清被送到了公主府,一連三天,長公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門心思的守着唐亦清,在意外發生之後,長公主一怒之下揚言要將陸錦收押,而這件事情在眾人看來,不過是一件純粹的意外。
當時,皇帝神情嚴肅的叫人來檢查了一番失常的羽箭,得到的結果,是這羽箭的確是從戰車上飛過來,原本箭頭包着白布,但是這一隻有點鬆了,上頭還沾染了萬年紅,不會有錯。
剛剛才要嘉獎陸錦,此番就出了這樣的。根據角度,判定的結果是從李元然的那個戰車射過來的羽箭。李元然的戰車做的很不走心,又全都是打著剋制傅承宣的戰車來得,得知這個結果后,李元然兩股戰戰的跪着,連帶着他一個陣營的學生都沒了剛才的氣魄。
這是弒君之罪,沒人能擔待的起!
長公主彷彿是瘋了一般,紅着眼睛,一定要辦了陸錦。如果不是因為放心不下唐亦清,她當真會親自來。
率先送走了長公主和唐亦清,皇帝虞衡對這件事情做了一個徹查。
陸錦是傅家的媳婦,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傅承宣第一個站出來。
“皇上,這件事情純粹只是一個意外!學生們從未接觸兵器鑄造,在過程中難免生疏,夫子只有一個人,要讓她一個人兼顧四營,還不能偏心,不能過於透露和指導,這原本就是十分困哪之事!如果皇上一定要責怪,就請責怪承宣。方才承宣的戰車似乎是撞到了李元然的戰車。戰車的構造都是大家自己設計,覺不排除因為意外的碰撞而是機括失靈的結果。”
看到兒子將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傅時旋沉着臉走了出來。
傅時旋的地位,絕不比**大將軍要低,他一拜,道:“皇上。阿錦身為臣的兒媳,本就過於年輕。這些日子為了準備這些事情,阿錦的疲憊臣都看在眼中,她終究是一女子,要做到處處兼顧,未免有些困難。阿錦的辛苦,臣等都看咱眼中,如果長公主一定要一命賠一命,臣願意承擔。”
陸錦和傅承宣倏地望向父親,陸錦眼中微微有動容。陸姑姑急切的看着傅時旋,忽然鬥着膽子上前跪下:“皇上!阿錦是民婦的侄女,她向來認真,若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必然不會出什麼大錯!傅將軍又何錯之有呢!?怪只怪民婦!是民婦這些日子身體不適,讓阿錦操心照顧,如果皇上要怪阿錦的大意致使意外發生,就請責罰民婦!”
學生們也不淡定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製造戰車,有些地方不夠精細,甚至有瑕疵,有弊病都是很正常的。楚嘉身為兵部尚書之子,這段日子對於鑄造過程格外的關注,他也忍不住為陸錦求情:“皇上!夫子曾告訴我們,機括儀器等一切精密的物件,從來都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一旦有什麼差錯,總會發生意外。不瞞皇上,這一次鑄造戰車的過程中,就連我們也時常受傷,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親自檢驗,說著,他擼起袖子,將胳膊上,手指上的傷痕露了出來。”
似乎是因為楚嘉的這一行為,讓大家豁然開朗,一時間,不少學生都將自己在鑄造戰車的過程中意外受傷的地方露出來,大部分地方是划傷,其他的多半是擦傷,最嚴重的是手,其次才是胳膊手腕之類的。
周越定定道:“皇上,工學一科本就有些危險性。若是一定要怪罪,只能是怪罪我們不曾十二萬分的用心。這件事情,實在與夫子無尤。”
七嘴八舌的一番求情,最是容易讓人惱怒的時候,虞衡方才似乎是也是收到了驚嚇,此番心情有些糟糕不說,還有些驚魂未定。他一聲“住嘴”。讓所有人噤聲,幾乎大氣都不敢出。
可就在這時候,方才還在與陸錦打嘴仗的驃騎大將軍卻緩緩道:“皇上,老臣也覺得,這較量之時,總會有個別一二意外。另外,皇上與公主尚且沒有大礙,方才那位先生如何,也並沒有一個準數,為何不先等一等,也許那位先生並無大礙。大陳能有自己的武器守護疆土,原本是一件指的開心的事情,若是因為不必要的意外讓原本的好事變成壞事,着實有些可惜。”
將軍會為陸錦說話,大家頗為意外。但是仔細想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這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且人還沒死,等到先救人,等事情都弄清楚,各自也想清楚之後,再做決斷不是更好嗎!
今日原本是一個多麼值得開心的日子,說到底,皇帝不下去走這一趟不就好了嗎!再者,想要下去走一趟的那個人是公主!若是將這件事情判定為別有用心的暗殺,那大家還真的十分好奇,有誰能把這位公主的動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令人遺憾的是,自古以來,暗殺刺殺一類的事情,總是格外的令天子敏感。看着虞衡的神色,大家也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於是,在這之後,國子監放假三天,三天時間裏,長公主守着唐亦清在公主府,誰也不見。皇帝回到宮中,並未去過公主府。陸錦,自然也是在皇帝的默許之下,回到了綏國公府。
對於國子監的六堂學子來說,這一日的成功是值得慶祝的。大家甚至都想好了要包下哪家酒樓來痛快的吃一通。事情發展到最後,酒樓還是包下了,但是氣氛卻變得有些不一樣。
傅承宣也來了,原本大家以為他是最沒有興緻來得,可他還是來了,是以大家說話的時候都十分的小心。然而,也是在這個時候,周越卻說出了一番讓大家瞠目結舌,恍然大悟的話。
“諸位,你們難道想不通,夫子為何要讓我們措手不及,臨時變卦對陣常勝軍嗎?”
為何?簡單一想,大家只會將這種行為歸類於夫子的個人風格。她向來都是這樣不按照常理出牌,這樣整人,完全不會覺得奇怪。
可是周越卻無奈的笑了笑:“各位想一想,倘若當真是是我們四營對陣,還會有今日的精彩嗎?”
傅承宣一直在沉默的喝茶,聽到這話,他猛然一愣。
虞意也沉默不語,但是比起傅承宣,他的氣場更冷。
周越喝了一口酒,不緊不慢道:“常勝軍驍勇善戰,各位覺得,是撂倒一個常勝軍來得震驚更大,還是撂倒一個同窗來的震驚更大?夫子看似將我們耍弄於鼓掌間,卻是用心良苦。各位想一想,倘若今日是四營對陣,保不準到了最後,我們當真會廝打的狼狽不堪。可是夫子略施計謀,招來了常勝軍,自然而然的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常勝軍身上。”
“我們敗了,那不奇怪,一旦勝了,便是成倍的光榮。夫子將原本應當屬於我們的壓力,輕輕鬆鬆的拋給了常勝軍。一旦四營轉敵對為合作,方能真正體現國子監生的手足情誼,會更加令人欣賞。在此,各位還要謝謝傅兄,今日若非他足智多謀,想出這樣一個法子讓我們取勝,只怕我們也是難以取勝。縱然與常勝軍對陣,敗了也不會多麼丟臉,但總歸不光榮,也辜負了我們對這些戰車施放的心血。”
周越的一番話,讓大家越發清醒過來。
的確,的確是這樣……
眾人默默地舉杯敬傅承宣,可是傅承宣明顯沒有什麼興緻。
這三天,陸錦回到家中,多半時候是呆在工房。不知為何,傅承宣忽然覺得,她冷淡了許多。
有那麼一刻,傅承宣甚至覺得自己很沒用。他連她都護不住。
此刻,他的神情中,除了對自己的深深自責,還多了一些複雜的東西。
看着傅承宣興緻不高,大家紛紛安慰。經歷了一場合作的戰鬥,每個人之間好像都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誼,很珍貴,很值得珍惜。這種情誼,甚至讓他們真的有衝動上到戰場上去廝殺一番。
龐准最先開口:“傅兄,這件事情,許多人都看在眼裏。你放心,這不過是一個意外事件,皇上對夫子在國子監的施教十分滿意,他必然也會想得通這件事情不應當怪罪夫子。”
李元然簡直要愧疚死了。因為這份愧疚,他甚至因為這種愧疚,幾天都不敢主動找傅承宣說話。
的確,他膽子小,懦弱,真的要論起男子漢的擔當,他不及傅承宣那樣上趕的將罪過往自己身上攬,他只能愧疚着。
不知道是不是幾杯酒下肚的緣故,李元然的膽子大了起來,他艱難的對傅承宣開口道:“宣哥……我……我用自己的錢去打探了一番……宮中的太醫都去長公主府上看望了唐先生……唐先生似乎已無大礙……只要唐先生好了,公主一定不會過分追究的……大家都不希望夫子有事……”
傅承宣抬眼看了看李元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酒樓的聚會散了,各自回家。
傅承宣看着離開的虞意,薄唇緊抿着。
回到府中的時候,傅承宣忽然接到了一個消息——傅時旋自請離開,要繼續回去鎮守邊關。
那一刻,傅承宣似乎明白了什麼——父親自請離開,為的就是向皇上表明忠心。傅家一門忠烈,願意以行動為陸錦開罪。哪怕這個罪過其實不應當落在她身上。
傅承宣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父親出征時,母親有多麼的思念他。將門之家,有時候總是聚少離多。自從這一次傅時旋凱旋而歸,說是在皇城中養舊傷,但是邊關一直安定,又有信任的將領鎮守,傅時旋不一定要這樣趕着過去的。
可是難得的,向來不捨得父親的母親也格外的平靜。
也是這個時候,傅承宣感覺到母親真的老了。
傅夫人親自為傅時旋整理了戎裝和行李,見到傅承宣回來,讓兒子與父親多說說話。
傅承宣覺得心裏十分壓抑:“娘……”
傅夫人卻笑着搖搖頭:“你爹已經戎馬半生,連他自己都說,這樣整日在家裏,怪無趣的。承宣,自從事情發生之後,阿錦似乎情緒不大好。連陸姑姑幾次去找她,她都沒說什麼。這件事情其實當真與她無關。你好好勸勸她。她金日知道父親要離開,整個人似乎都不大精神。你就跟她說,你們爹爹從前就是這樣,原本在家的日子就不長……”
“娘……”傅承宣有些哽咽。
傅夫人不再多說,她拍拍兒子的肩膀:“去吧……”
傅承宣看着母親的背影,沒有去書房找父親,而是直接去了工房找陸錦。
傅承宣來得時候,就見到陸姑姑正擔心的站在工房之外。天氣已經涼了,她這樣站在外頭,難免要吹風。傅承宣過去,將陸姑姑攙扶進他們的房間,寬慰道:“姑姑,您別擔心,這件事情並不嚴重,聽說唐先生的傷勢也好了許多,過幾日,我們再去求求長公主,只要長公主鬆口,皇上自然不會再追究。”
陸姑姑有如何不擔心?得知傅時旋要離開,她也是愧疚不已。只覺得自己十分沒用。聽到傅承宣這話,她紅着眼睛搖搖頭:“承宣,你不知道……不知道那個公主……哎……我早就跟阿錦說過,讓她不要和那個公主走的太近,可是她總是不聽!”說到這裏,陸姑姑忽然抬起頭望向傅承宣,握着他的手囑咐道:“承宣,你答應姑姑,從現在開始,要好好的看着阿錦,不要讓她再去接近那個公主!”
傅時旋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看着陸姑姑:“姑姑,你放心。我會看好阿錦!”
就在這時候,阿寶前來通報,說吳王來府。
吳王……
陸姑姑微微蹙眉:“吳王怎麼來了……”
傅時旋忽然道:“世子也來了嗎?”
阿寶點點頭,來了。
這個場面何其相似。
不久之前,阿錦也是無端端染上一些麻煩,吳王過府,傅承宣硬氣的將人家抵回去。但是今日,傅承宣卻是禮數十足的將人請進來,與父母一同招待。
吳王那一日沒有去馬場,但是有虞意在,要知道這件事情一點也不難。今日吳王過來,十分的低調,只是在陸姑姑出來之時,多看了了她一眼。見她在這裏住的精神不少,氣色也紅潤了,眼神中的擔憂減緩了幾分。
吳王沒有過多的客套,開門見山:“傅將軍,本王知道你向皇上請旨了,本王今日來,就是有兩件事情有三件事情要與你們說一說。”
三件事情?
傅時旋與傅承宣相互看了看,洗耳恭聽。
而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吳王今日來,做的是一個信使。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長公主日前已經向皇上請旨,要與唐亦清成親,招唐亦清為駙馬。
第二件事情,是皇上念着馬上就是新春佳節,傅將軍大可開年之後再出發,此外,即便是要走,也不應當在長公主婚禮前夕離開,好歹要參加完婚禮才是。
而第三件,是長公主要對陸錦說的話。
這件事情,當真是來得太過意外和突然。長公主看重唐亦清,並不是一個秘密。當時她也是氣糊塗了,而這幾日衣不解帶的照顧,長公主幾乎都沒有顧得上這件事情的追究。
如今,唐亦清傷勢緩和,兩人-大婚在即。長公主,不追究了。
三件事情一說完,整個綏國公府的氛圍都不一樣了!
唯有陸姑姑還皺着眉頭,傅承宣也並未十分開朗,甚至還有一些疑惑:“長公主……真的不追究了?”
吳王淡淡一笑:“也不算全然不追究。”
果不其然,一句話讓氣氛又緊張起來。
吳王看着傅承宣,一字一句道:“長公主明言,婚禮的所有首飾,都要由阿錦來全力制出,不得有任何差錯。只要大婚順利完成,長公主必然絕不會再追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