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論佛大會（二）
離萱看見師父髮絲上又落上了一片菩提樹葉，嘆了一口氣，任命地抬手替他拂去。也不知是第幾回了，離萱自從與師父坐到菩提樹下，印象里就不段的抬手替師父拂去樹葉，似乎連樹葉也更偏愛這裏。
其實離萱很不想承認，她是太過無聊。從師父坐到這裏起，就不斷地有仙家前來請教，情形幾乎也出奇相似。比如說現在：
一位紫衣男子踱步而來，快速的掃視了一眼坐在青泫身邊的離萱，便收回了目光，朝青泫欠了欠身，詢問道：“許久不見帝君，帝君近來可好。”
青泫放下茶杯，微微抬頭，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清冷卻不顯疏離。
“不勞紫微星君掛心，甚好。”
“那便好。這是，帝君，不知你身邊這是……”紫薇星君嘴上疑惑的詢問着，目光卻不曾在離萱身上停留半刻，仍是恭敬地看着青泫。
青泫毫不意外的淡淡答道：“我新收下的弟子，離萱。”
“哦”
離萱拿起最後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習慣性的瞅了瞅紫薇星君，就知道他根本沒將她放心上，他的重點其實在後面。
紫薇星君躊躇再三，還是慢慢說了出來。“帝君，本不該煩你。可是我最近修鍊遇到瓶頸，我修鍊時……”
青泫聽聞，思索一番，答道：“星君不必太過掛心，修鍊一途講究徐徐而進，你應……”
“原來如此，帝君，受教了。”
“無妨。”
等到紫薇星君帶着一臉的勝讀十年書的表情離開的時候，已經是離萱吃完糕點的半個時辰之後了。
“師父，我吃完了一整碟糕點了。”
“嗯。”青泫應聲側目，不禁淡淡一笑。
離萱滿頭的菩提樹葉，雙手捧着一個空得白色盤子，而一顆頭便用下巴撐在盤子裏。無聊的抱怨：“師父，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青泫抬手替離萱摘掉了頭上的葉子，輕輕笑着說：“西方的素齋糕點應是不錯的。”
“可是師父，我已經吃掉了整整一盤了。”離萱低聲的埋怨。
當看到師父捻着片葉子慢慢從她頭頂拿下來的時候，不禁一陣恍惚，神思蹁躚。轉頭目光炯炯的衝著師父認真的說：“師父，你的手真好看，頭髮也好看，整個人也好看。”
青泫並未理會她說的，低頭品了一口茶，不語。
等到離萱以為師父不會再說話時，青泫才緩緩開口：“你要是無聊，就去到處走走吧。西天的景色還是不錯的。等到殿前鐘聲響起，為師便與幾位上仙進殿三日論佛。你要是回來未見到師父，不必驚慌，此處靜待三日便好。”
“那師父，我就去轉轉，我一定不會惹事的，你放心。”等離萱跑遠了，聲音才慢慢傳來，青泫微微一笑。
…………
離萱並不認識這裏，每到岔路口，也只管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方向，跟着感覺走。她現在倒才知道師父為什麼一臉放心的隨她轉一轉，因為這裏根本就不怕迷路，無論在哪個方位，一抬頭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棵巨大的菩提樹。
西天的景色的確美不勝收，離萱初看時還小小的驚艷了一番。可是一路走來，也看得太多太多，已經麻木了。
“咦，前面竟然有片湖。”
離萱納悶為什麼自己總是遇到有水之類的地方。想起上次在天宮的經歷，不由得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抵不上自己的好奇，三步並作兩步的小跑到湖邊。
眼前的湖並不是很大，幾株紅蓮浮在水面上。微風拂過，漾起點點漣漪。陽光灑在流動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就像散落了的星辰。
離萱並不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水面下有一大片遊動的紅色錦鯉，不時吐着泡泡游上來，嘴巴一張一合的吃着水面上的浮沉。
“這裏竟然還養了魚哎。”離萱總算找到點可以供她玩的東西，滿臉的驚喜。轉身朝着離她最近的一棵柳樹跑去，折了柳枝又匆匆跑了回來，坐在岸邊，將枝條伸在水裏釣魚。
紅色的錦鯉看見水波晃動，以為是樹上落下的蟲子，張着嘴一口合了上來，發現不是又匆匆吐掉，快速擺着尾鰭遊走。
離萱就這樣玩的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她其實也屬於魚類。
“無憂”
微微沙啞的喊聲傳來，離萱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剛才與師父一同來的時候，那個站在菩提樹下讓她感到熟悉的男子，此刻就在她身後沖她微笑。
“你喊我么？”離萱指了指自己。
“嗯。”
“你認錯人了，我叫離萱，並不是你喊的無憂，而且我也從沒有見過你。”離萱隨手扔了枝條，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一臉輕鬆的說道。
“嗯，也許我是認錯人了，抱歉。”
他的聲音有一種歷經紅塵后的滄桑，但笑得卻很溫和，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靜下心來的感覺。離萱心裏不禁對他親近了幾分。
“沒關係的，我認識你，師父剛才說你是菩提樹靈，叫秋筠。”
“嗯，你叫離萱，你師父是青泫帝君，對吧？”
提到師父，離萱一臉滿足的點頭“對，沒錯。”
“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吧。馬上殿前的鐘就要敲響了，你要是現在不去找你師父，便要等到三日之後了。”
“哦，也對，我還是現在去看一眼師父，待會兒再出來玩。”離萱邁步往前跑去，還不忘回頭衝著秋筠道謝：“謝謝你，你人真好，”
秋筠站在原地，看着離萱離開的一幕，沉默不語，眼睛愈加深邃的盯着遠方，似乎想起了與這相似的一瞬間：
“無憂，你這樣做值得么？你不可能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麼？其中變數太多了。”秋筠站在無憂身前，氣急敗壞的沖她吼着。
無憂笑的一臉燦爛，輕輕地拍着秋筠。“秋筠，我知道你可以說看着我長大，把我當親妹妹一樣關心。那你告訴我，你這樣伴着佛祖幾百萬年，你又值不值得。我雖然不知道值不值得，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可是我知道我願意這麼做，我不想就這麼乾乾淨淨的忘掉。你就當我任性一回吧。”
說著一臉笑意的跑開，就如現在這樣。
秋筠收回目光，微笑的喃喃道：“傻丫頭，菩提識人，認得是魂。我又怎麼會認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