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論佛大會(一)
翌日清晨,太陽漸漸從東邊升起,將天邊的雲彩染得一片紅色
離萱拔完最後一株草,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猛地直起身子。可能是總是彎着腰,一站起來便眼前一黑,一陣恍惚,好半天在回過神來。手心火辣辣的疼,她抬手一看,手心被汁液浸的全是黃綠色。滿手雜亂的口子,有些還溢出了淡淡的鮮血,全是不小心被鋒利的草葉撕出來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師父,見師父站在山頂,雙手背在身後,並沒有注意到她,便把袖子放了下來,擋住了手。轉身咬着蒼白的嘴唇,扯出了一個大大笑容,衝著師父喊道:“師父,我拔完了。”
“嗯,回去吧。”
離萱跟在師父身後,早晨的朝陽在師父升上鍍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
其實她奢求不多,只要這樣,能每天看到師父,便滿足了。
“回去后,換身衣服,收拾一下,與為師一同去論佛大會。”
離萱滿心歡喜,道:“是昨天請帖上的那個論佛大會么?師父,你要帶我去么?”
“嗯,論佛大會在西天召開,十年一度。你去后既能增加見識,又可好好修養生性。”
“太好了,我能與師父一同出去。”
離萱滿心歡喜,完全忘了身上的疼痛,一路蹦蹦跳跳地沖在最前面,一心想快些回去收拾行李,早點出發。
青泫在離萱身後,看着她一路高興蹦跳的樣子,嘴角緩緩勾起,扯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
陽春三月天,徐徐的暖風吹拂在離萱臉上,顯得額外舒服。她從換過紗裙和師父出門起,到現在一同乘雲而飛已經近兩個時辰了。周圍景象除了白雲也還是白雲,走馬觀花般匆匆掠過。也許是昨天一夜拔草未睡的原因,她現在意識混混糟糟,在不停的點頭,整個人在雲上搖搖擺擺。
青泫回過頭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離萱半閉着眼睛,昏昏欲睡。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開口輕輕地喚了一聲:“萱兒。”
“嗯,師父,你叫我嗎?”離萱勉強的睜開了眼睛,睡眼朦朧的詢問。
“你靠着師父睡吧。”
“哦,那師父到了記得喊我。”離萱恍恍惚惚的走到師父身前,手抓着師父的衣襟,靠在師父胸前慢慢的進入了夢鄉,夢裏似乎回到了那個開滿玉梨花的北冥。
青泫低下頭,看着宛如小貓般依偎着他的徒弟,心中掠過一絲溫柔。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將離萱攬在懷裏。
有時候總是能在萱兒身上看到她的影子,她其實也算得上他的徒弟吧。
......
不知睡了多久,離萱感覺有人在輕輕推他,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師父”
“嗯,到了。”
離萱揉了揉眼睛,抬頭一看,身前只是白玉石階,便跟在師父身側,拾階而上。
等上石階隱隱能看見裏面九曲連廊,仙鶴林立。一顆巨大的菩提樹佇立在遠方,蔭蓬百里,樹下擺着石桌石椅,人影攢動。
“師父,到時候是在那裏么?”離萱轉頭指着菩提樹下詢問。
“你到時是在那,為師要與諸仙友進大殿三日論佛,你切記收斂心性,不可隨意亂跑。”
“嗯,我記着了。師父你就放心吧。”離萱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跟在師父身後四處張望,發現入目所見的幾乎是有頭髮的仙家,不禁納悶。
“師父,不是論佛大會么?怎麼感覺都是上仙呢。”
青泫未曾轉頭,微微開口答道:“論佛大會是仙佛同論,雖說西天佛家是東道主,但佛家畢竟不同於仙家,佛中之人大都處在殿內。”
“哦”
離萱隨師父走到菩提樹下,遇到的上仙大部分都沖師父遠遠行了個禮。
離萱打量了一番,有一個人很是醒目,他一頭青絲就用一根菩提樹枝挽在身後,面若冠玉,卻穿着一身佛家袈裟。她一眼就注意到了,而且,似乎見到過了,很是熟悉……可是又怎麼會呢?見過了這樣的人自己又怎麼會忘記呢。
或許是離萱目光停留太久,那人轉過頭來,似乎也沒有想到能看到她,微微一怔,轉而便沖她溫和的笑了笑,就像……就像多年不見的朋友,再次相逢的感覺。
離萱扯了扯師父的衣角,抬頭詢問“師父,他是誰啊?感覺很熟悉。”
青泫順着離萱的目光看去,淡淡的解釋道:“他是這棵菩提樹的樹靈,喚作秋筠。是佛祖悟道時便就陪在身邊的。菩提是世上悟性最高的三大靈植之一,貼合萬物。你感覺熟悉可能是來源於此。”
“三大靈植?”這些事從來沒有人和她講起過,離萱很是好奇,就繼續追問。
青泫無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緩緩的為她解釋。
“三大靈植貼合萬物相生之理,順應佛家之法,因此最易修得佛位。其一便是菩提,菩提悟性最高,得一“慧”字。其二便是梧桐,梧桐清心修佛,得一“靜”字。其三,為師與你提過,與你名字相關,是萱草。她名忘憂,五百年一忘,得一“空”字。”
離萱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仍是牢牢記在心上。尤其是那一句:她名忘憂,五百年一忘。她總感覺有種印在骨子裏的熟悉。
在她沉思的時候,有兩個人迎面走來。左邊的一頭銀髮,笑的妖嬈。右邊的一頭火紅色頭髮,宛若流蘇,被一根簪子固在頭頂,面容冷峻。
不用看是誰,光聽聲音,離萱就知道他了。
“小魚兒,我來看你了,你想不想我,我可想死你了。”星宿一看見離萱就眨着桃花眼,飛身就要撲過來,幸好及時被身邊的男子一把拉住。
離萱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衝著你個男子回了一個感激的微笑。那男子冷冷的看了一眼,面若冰霜,毫無表示。
星宿看着自己被朱雀阻了沒能抱到離萱,而且離萱還一臉的害怕,瞬間心裏不滿。沒好氣的瞪着離萱:“別拍了,再拍就沒胸了。”然後回過身,指着朱雀就抱怨:“獃頭鳥,你拉我做什麼。要不是你我早抱……唔……”
話沒說完,就被朱雀一臉麻木的一把捂住嘴巴,朝青泫欠了個身
“帝君,司命頑劣,擾了佛門清修,我便帶他下去,帝君莫怪。”
青泫看了一眼朱雀,淺淺笑道:“無妨”
“唔,唔,唔……”
於是,離萱就眼睜睜的看着星宿掙扎着被捂着嘴巴,硬生生的拉走。心理暗暗好笑:
原來,還有人能製得住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