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安慧的度假從一周延長到了十九天,當她重新回到楓城的時候,齊鏡彥似乎完全不記得她了。
當她洗掉旅途疲憊,坐下來想親近一下這個兒子的時候,發現小傢伙自顧自坐在玩具堆里扒拉,並沒有因為與母親久別就格外親熱。
齊鏡聲問候完了就盤腿坐在旁邊看着小傢伙玩兒,偶爾幫他打開一些玩具的聲音燈光開關哄哄孩子。
他發現安慧的精神狀態飛速好轉起來,如果說之前臉上好像籠罩着一層灰,現在又找回了當家主母的精氣神。
“綠蘿山莊果然是療養聖地,我看母親氣色都好了很多。”齊鏡聲接住齊鏡彥用力扔過來的一個軟球,輕輕又推回去,哥倆玩兒你扔我撿的遊戲。
安慧拍了拍手試圖引起兒子的注意,可是完全沒有用,但是她並沒有不高興,而是轉過來跟齊鏡聲說話,“是個好地方,以後有了機會,全家一起去養養。你的錄取通知我看到了,計劃什麼時候出發去天琴座?”
這和顏悅色的樣子,看來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小九已經排查掉部分跟安慧有接觸的人,將目標鎖定在安慧接觸最密切的幾個人身上。
齊家的規矩做的挺好,所有跟出門的女僕司機看起來都沒有跟陌生人談論主家的習慣。所以連劉雅的嫌疑都小了許多。
與安慧接觸最多的,常常一起喝茶閑聊的麒麟星座三號星某官員夫人,每天給她做按摩理療的醫生護士,那個曾經撞了她後來去探病道歉的年輕姑娘……
目標並不多,困難只在於稍微涉及隱-私的地方都沒有監控,綠蘿山莊號稱為了客人身處最自然的環境,房間內甚至屏蔽隔離諸多信號。
這樣一來,只能從這些人的社會關係等方面排查可能性。
齊鏡彥每一次丟出的球都能被接住,他高興地開始四處亂扔東西。
齊鏡聲一面輕鬆地擋回去積木、軟球、小車子各種東西,一面回答安慧,“這個看父親安排吧,如果順利的話,可能不去天琴座。”
安慧眉毛皺起來,修身養性半個多月壓下去的火氣有些蠢蠢欲動,只是麵皮上的笑容仍舊掛着,“不去天琴座怎麼念書?你們父子倆計劃了什麼東西我竟然不知道的。”
齊鏡彥丟的開心,隨手把自己喜歡的一塊藍色閃光積木扔給了齊鏡聲,反應過來他就搖搖晃晃站起來撲向哥哥要搶回去。
齊鏡聲舉高積木等他走到跟前一把攬到懷裏,“乖寶貝,這一回走了五步,真厲害!”
他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跟小孩子玩兒上面,對安慧的問話有一搭沒一搭,偏偏齊鏡彥高興地又叫又鬧,安慧指責都說不出口。
喝了一口茶壓一壓胸中的鬱悶,她照舊柔聲細語的,“有什麼計劃倒是先跟我講一下,免得準備起東西來手忙腳亂。咱們家在天琴座也是有房產的,首都綜合大學附近的雖然小,總比宿舍條件好,想要什麼都該準備起來了。”
齊鏡彥踩着哥哥的腿去夠積木,一巴掌糊在齊鏡聲嘴上,兄弟倆笑成一團,齊鏡聲掙扎出來,護着他站在自己懷裏,才騰出空來回復安慧,“是這麼著,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我跟父親聊了一下,如果先去讀書,後面勢必因為服役中斷學業和工作。不如趁現在還沒開始念書,先把能分心的事情解決掉。所以父親幫我送了服役申請,順利的話,九月我就去麒麟星座的二號星到六號星之間的某個書偉部隊服役了。”
部隊可插不進去手,安慧悠然的表情裂了,一瞬間怒氣抑制不住,她拍了一下身邊的桌子,“胡鬧,這是誰的主意?”
趴在哥哥懷裏玩兒他領口扣子的齊鏡彥給這一聲驚的哆嗦了下,轉過臉獃獃地看着神色嚴厲的母親,小嘴癟了起來。
“不怕不怕,沒有事情。不怕,哥哥在。”齊鏡聲趕緊把他抱緊了安撫,“是我跟父親一起決定的,母親,這樣有什麼不好嗎?反正三十歲之前遲早要去,按我的能量場拓展速度,去的越晚,才會越危險。這樣在後方戍衛部隊其實最好。”
就算是世家少爺,能力特彆強的,軍方也會物盡其用派到前線戰場。
安慧嚇到兒子之後懊悔了一瞬間,張了幾次嘴,實在說不出什麼不好,所有的道理她明白得很。
她自己也讀過極好的大學,甚至成績非常優秀,管理一個大家族的日常事務需要的能力拿到企業中也是高級管理人才。分秒之間,她就明白了齊明雍的打算。
如果早知道這件事,她肯定要去跟齊明雍辯論爭取一番,甚至不惜用上女人的眼淚,哭訴一點兒心疼孩子早早服役當武器,胡攪蠻纏都在所不惜。
可是服役申請送了,事情已成定局。家庭生活中,約定俗成的,孩子長大之後職業道路規劃這樣的大事兒,多數是父親做決定。
不能扭轉的局面,如果再做什麼,只是浪費時間和感情。
這時候她有點兒感謝齊鏡彥始終在旁邊鬧騰了,齊鏡聲問了“有什麼不好”,立刻轉過去陪小傢伙玩兒,並沒有迫切要得到回復。
安慧喝了半杯溫茶,終於嘆了口氣,崩裂了一絲縫隙的慈祥溫和面具重新糊上了帶回去,換了半是抱怨半是擔憂的語氣,“我就知道,你們父子倆當我是個擺設,這樣的大事,竟然不跟我招呼一聲就決定了。”
“哪裏有,母親前段時間雜事太多,這點兒小事,告訴您了徒增煩惱。”齊鏡聲握着齊鏡彥的小手向安慧作揖,“兩年時間不算長,麒麟星座是開發了幾百年的星系,非常安全,戍衛軍團挺好的。”
“你這是沒吃過苦,在家裏衣食住行都給你安排的極好,出去了可就不一樣了,”安慧接了女僕新換的茶,心口灼燒,恨不能大口灌一缸水,“當我沒服役過嗎?別的不說,戍衛軍團每天新兵輪着站崗,六號星那樣一年七個月冬季的城市,大雪裏四個小時,我看你到時候找誰哭?”
“哪有,我見過母親當年服役的照片,絕對是英姿颯爽,”她玩笑,齊鏡聲就陪着玩笑,“我聽父親講,您當年是後勤部隊最準的手,軍需上來什麼材質一摸就知道。”
“會摸料子有什麼稀奇,”安慧嗔怪地看他一眼,“你父親是年紀大了,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來講。你倒是大了,我管不得你了……”
“多大也得聽母親的話,”齊鏡聲討好地把齊鏡彥送到她手裏,“你看,弟弟也乖的很。我們兄弟倆都會好好孝順你。”
齊鏡彥抱着一直花紋會流動的軟球玩兒的開心,對換了個懷抱完全不在意,待安慧把手伸到他眼前,他以為是要球,爽快大方地把東西遞過去。
“看看,這可是鏡彥最喜歡的球,旁人誰要都不給的,單給您。”齊鏡聲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人的表情,除了劉雅微笑恭立,大家都湊趣玩笑,立證齊鏡彥的這個球真是誰要都不給。
安慧心情立刻好起來,總要等到齊鏡彥十五歲才好動手,來日方長,齊鏡聲如今的能量場,晚一些下手也可以。
小九不斷地截取屋內眾人的微表情分析,“誒,安慧好像也並沒有很生氣。她最開始的怒意大概只是你逃離了她的掌心,並不是事情不可收拾。”
如果按上輩子十八歲時候的能量場大小,確實安慧機會多的是,但是如今這一回嘛,根基馬上就打完了。
齊鏡聲撐着膝蓋站起來,“母親旅途勞頓,早些休息吧,”遲疑了下,“鏡彥是我先帶走,還是跟着您午睡一下?”
嬤嬤給齊鏡彥換了裝溫水的奶瓶,他喝了兩口開始犯困了。
安慧心頭大石搬開了,兒子健康活潑,瞅着齊鏡聲的眼神像看儲備糧,“鏡彥留下吧,晚上你父親回慎園,一起吃晚飯。既然準備去戍衛軍團,準備工作就要換一換。行李從此不用管了,身體狀態要調整到最佳。”
“母親放心吧,假期我也每天訓練冥想的。”齊鏡聲站起來告辭,“晚上我再來請安。”
安慧擺擺手,隔着玻璃瞧着他一步步走出春在堂的大門,嘴角微微翹起來,摸摸齊鏡彥的頭,有這麼個嗣子,真好。
齊鏡彥眯着眼睛疑惑地看她一眼,左右看看環境,覺得好像有些不對,缺了什麼?但是這一天大早晨他就被齊鏡聲鬧起來各種瘋玩兒,醒着六七個小時了,累得反應不過來,努力撐了一會兒,還是睡過去了。
小九遠遠通過監控看着春在堂,全息圖像的正太打了個哆嗦,“安慧的眼神好像看見兔子的狼……”
齊鏡聲回了澄心館往卧室里一撲,聯絡尚小寒,“你看我像兔子嗎?”
小九狂搖頭,“你要是兔子,其他人就是行走的切好的肉啊!!”
所以誰是獵物還不一定呢。
尚小寒的通訊器鎖在衣服柜子裏,他正汗如雨下地倒在道館的地板上喘氣,半合著的大門無聲無息滑開,道館主人引着幾個少年進來,“幾位請進,這裏就是我們最大的一間練功房,教練都是……”
為首的少年打斷他的話,“你說的我不聽,先訂五個課時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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