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奪經
這三天期間,李器足不出戶,從三本武功要決中挑了幾門手上的絕技修練。雖然這少林七十二絕技不能全練,但李器卻也一一熟記心中,心想不能練,記在心裏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到第四日巳牌時分,李器把三本武功要決還回給已準備出發的師傅鳩摩智,鳩摩智把三本武功要決裝入一隻燦然生光的黃金小箱,又把黃金小箱放入一隻檀木箱子中。李器看了心下嘆道:“師傅呀,你雖是出家之人,但生活用度卻豪奢之極,昨日給天龍寺的信封、信箋都是用黃金白玉鑲嵌打造,真他媽的浪費呀。”
鳩摩智裝好后對李器說道:“八戒,帶着此箱隨為師走吧。”
李器拱手道:“是,師傅。”隨後提着檀木箱子跟鳩摩智出門。出了店外,那些隨從早已備好一切。牽着十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備着些箱子包裹。
噶裡布牽過兩匹馬,讓鳩摩智和李器乘騎。鳩摩智上馬後,對隨行的那九個吐蕃大漢嘰哩咕嚕說了句吐蕃話,就縱馬出發。
天龍寺位於點蒼山中嶽峰之北,正式寺名叫作崇聖寺,但大理百姓叫慣了,都稱之為天龍寺,背負蒼山,面臨洱水,極占形勝。寺有三塔,建於唐初,大者高二百餘尺,十六級,塔頂有鐵鑄記云:“大唐貞觀尉遲敬德造。”相傳天龍寺有五寶,三塔為五寶之首。
大理段氏歷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為僧,都是在這天龍寺中出家,因此天龍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廟,於全國諸寺之中最是尊榮。每位皇帝出家后,子孫逢他生日,必到寺中朝拜,每朝拜一次,必有奉獻裝修。寺有三閣、七樓、九殿、百廈,規模宏大,構築精麗,即是中原如五台、普陀、九華、峨嵋諸處佛門勝地的名山大寺,亦少有其比,只是僻處南疆,其名不顯而已。
因為天龍寺距羊苴咩城並不遠,所以一行十一人很快就到了天龍寺外。下馬後,隨行的一個漢子從箱中取出一檀香爐來點燃,很快從爐中散發出一陣柔和的檀香,而鳩摩智和那九個漢子合什開始梵唱起來,聲音悠遠飄揚。後面的李器掏掏耳朵,提着箱子隨意站着。
過了一會,寺門大開,一個着方丈僧服的老僧穩步行出,後面跟着兩個小沙彌。老僧合什道:“明王法駕遠來,老衲未克遠迎。明王慈悲。”
鳩摩智親切謙和,彬彬有禮道:“有勞本因方丈相迎,吐蕃山僧鳩摩智不勝之幸。”
本因方丈道:“明王客氣,請明王移駕牟尼堂。”
鳩摩智道:“有勞方丈領路。”
兩名小沙彌在前引路,其後是本因方丈,更后是鳩摩智李器師徒和那九個漢子,由左首瑞鶴門而入,經幌天門、清都瑤台、無無境、三元宮、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來到一條長廊之側。兩名小沙彌躬身分站兩旁,停步不行。鳩摩智師徒等十一人便隨本因方丈沿長廊更向西行,來到幾間屋前。李器見那幾間屋全以松木拾成,板門木柱,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質樸,和一路行來所見金碧輝煌的殿堂截然不同,想來就是牟尼堂了。
本因方丈推開板門,說道:“明王請!”
鳩摩智合什道:“得罪!”舉步進了牟尼堂中,隨後板門關上。
李器在外面無聊的站着,回想起鳩摩智昨晚說過的話,不由得苦笑不已。
原來昨晚鳩摩智自知此次討取劍經的成功性幾乎是為零,可對”六脈神劍”卻又志在必得。所以授意李器,讓他暗中侍機奪取劍經原本。
一想到這,李器就有無語問蒼天之感:“師傅雖然是個好師傅,但人品卻有點太讓人無語了。看來這下哥和大理段氏的仇是結定了。”隨後又一想:“師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慕容博那狗日的也有推波助瀾之嫌,他媽的慕容博,以後別讓哥逮着你,不然到時一定要你好看。”畢竟鳩摩智是自己的授業恩師,所以把此次的不爽全轉嫁到慕容博頭上去了。
輕嘆一聲,李器把裝有三本武功要決的檀木箱子遞給噶裡布拿着,使了個眼神,然後整個人輕飄飄的飛上牟尼堂的屋頂,晃如片羽,落而無聲。
李器趴在屋頂上,屏息凝氣,手腳並用,有如壁虎,直似靈貓,爬到屋頂東首背光檐角邊,使一個”倒掛金鉤”,從一個小小縫隙中觀看屋中情形,侍機而動。
從縫隙中,李器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盤膝面壁而坐的高大的老僧,長着一張奇特之極的面容,左邊的一半臉色紅潤,皮光肉滑,有如嬰兒,右邊的一半卻如枯骨,除了一張焦黃的麵皮之外全無肌肉,骨頭突了出來,宛然便是半個骷髏骨頭。而這老僧身前也坐着一人。定睛一看,儼然就是枯榮長老和段譽。李器再想看看其他人的情況,但縫隙太小,角度受限,只能看到枯榮長老和段譽兩人。
李器像臘肉一樣,掛了半個小時,心裏那個憋屈就甭提了。就在這時,李器突然從縫隙中見枯榮長老一指點在他身前的幾幅捲軸上,黑煙升起,片刻間冒出了火花,那幾幅捲軸一下子燒了起來。李器見后一驚,容不得多想,雙掌一按,內勁爆吐,嘩啦啦聲中,把牆壁打開一個窟窿,飛身進去,奪取劍譜。
這下變故突發,屋中除了鳩摩智知情外,其餘眾人竟皆一驚。李器身如電閃,照坐着的枯榮長老就是全力一掌。
枯榮長老也是一驚,一把撥開段譽,推到丈外,在段譽的驚叫聲中,拇指一捺,“嗤嗤”兩招少商劍法撞向李器的掌力。
卟卟聲中,枯榮長老直覺的一股泰山壓頂的力道將自己推的平移一丈。李器落地步法一閃,右手成抓,使出“控鶴功”,把那燒着的捲軸攝入手中。但枯榮長老豈是易與,大拇指連捺,劍氣縱橫,直取李器性命。李器甩手一扔捲軸給鳩摩智,雙掌渾圓成盾,掌力成刀,一一接下枯榮長老的劍氣。
捲軸飛起在空中,鳩摩智縱身搶奪,但其餘五僧皆是怒喝聲中,“六脈神劍”齊出,點向鳩摩智。鳩摩智空中“火焰刀”連砍,形成一道無形刀網,擋住劍氣,把一幅完好的捲軸圖譜奪下,但另外的捲軸圖譜卻被劍氣震毀或燒的零落無用。
而此時的段譽也反應過來,見搶奪劍譜的竟是李器,大為驚然,叫道:“李兄,是你。”但隨之一想李器是那位大輪明王的弟子,也就釋然,只是臉上掛着難以置信的表情。
李器見師傅已搶到了一幅圖譜,也就不欲再斗。身形倒掠,退至鳩摩智身側。但屋內眾僧豈會善擺干休,搶步上前半圍住李器師徒倆人,神情大顯悲憤。
段譽此時也搶上前喝問道:“李兄,你怎可如此暗中偷襲,搶取我大理段氏劍譜,實非君子所為。”
李器略為拱手道:“師命難為,縱非君子所為,也必為之。”
這時本因方丈言道:“明王此舉,實在卑鄙,有失高僧大德之風度,請將劍譜奉還本寺。”而在旁的本相,本觀,本參,保定帝也都相繼怒訴鳩摩智奉還劍譜。
鳩摩智雖沒奪得全套劍譜,但能得一幅已是暗中喜悅,所以把劍譜入懷道:“到手之物,豈有奉還之理。”
段譽原本對李器這有救命之恩的朋友,心下着實敬佩,但李器暗施偷襲搶奪劍譜,卻也着實令他心下大失所望。但也知道李器是鳩摩智弟子,恩師如父,確是師命難為,所以心下的惱怒全轉嫁到鳩摩智的頭上。此時又聽鳩摩智如此強詞歪理,心下氣盛,上前就指着鳩摩智鼻子罵道:“豈有此理,你這蠻不講理的番僧!着實可惡。”右手食指這麼用力一指,心與氣通,自然而然的使出一招‘商陽劍’的劍法來。但聽得嗤的一聲響,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勁疾向鳩摩智刺去。
天龍寺本字輩僧和保定帝見段譽竟敢向鳩摩智這等高手出招,竟齊聲叫道:“小心!”各自伸指向鳩摩智點去,打算攻敵之所必救。
鳩摩智一驚,忙出掌以“火焰刀”擋架,左掌分向左右連劈,以內勁封住保定帝等人的赴援之路,跟着右掌斬出,直趨於段譽右肩。這一招‘白虹貫日’,是他‘火焰刀’刀法的精妙之作,一刀便要將段譽的右肩卸了下來。
段譽聽得保定帝等人的驚呼之聲,知道不妙,雙手同時出力揮出,他心下驚慌,真氣自然湧出,右手少沖劍,左手少澤劍,雙劍同時架開了火焰刀這一招,余勢未盡,嗤嗤聲響,向鳩摩智反擊過去。鳩摩智不暇多想,左手發勁擋擊。
段譽刺了這幾劍后,心中已隱隱想到,須得先行存念,然後鼓氣出指,內勁真氣方能激發,但何以如此,自是莫名其妙。他中指輕彈,中沖劍法又使了出來。霎息之間,適才在圖譜上見到的那六路劍法一一湧向心頭,十指紛彈,此去彼來,連綿無盡。
鳩摩智大驚,儘力催動內勁相抗,斗室中劍氣縱橫,刀勁飛舞,便似有無數迅雷疾風相互衝撞激蕩。斗得一會,鳩摩智只覺得對方內勁越來越強,劍法也是變化莫測,隨時自創新意,與適才本因、本相等人的拘泥劍招大不相同,令人實難捉摸。他自不知段譽記不明白六路劍法中這許多繁複的招式,不過危急中隨指亂刺,那裏是什麼自創新招了?心下驚然:“天龍寺中居然伏得有這樣一個青年高手。”突然間嗤嗤嗤連砍三刀,叫道:“且住!”
段譽的真氣卻不能隨意收發,聽得對方喝叫“且住”,不知如何收回內勁,只得手指一抬,向懷頂指去,心想:“我不該再發勁了,且聽他有何話說。”
鳩摩智見段譽臉有迷惘之色,收斂真氣時手忙腳亂,全然不知所云,心念微動,便即縱身而上,揮拳向他臉上擊去。
段譽哪會拳腳功夫,但見鳩摩智揮拳打到,便即毛手毛腳的伸臂去格。鳩摩智右掌翻過,已抓住了他胸口‘神封穴’。段譽立時全身酸軟,動彈不得。
鳩摩智雖已瞧出段譽武學之中隱伏有大大的破綻,一時敵不過他的六脈神劍,便想以別項高深武功勝他,卻也決計料想不到,竟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手到擒來。他還生怕段譽故意裝模作樣,另有詭計,一拿住他‘神封穴’,立即伸指又點他‘極泉’、‘大椎’、‘京門’數處大穴。
鳩摩智倒退三步,說道:“這位小施主心中記得六脈神劍的圖譜,小施主便是活圖譜,在慕容先生墓前將他活活的燒了,也是一樣。”左掌揚處,向前急連砍出五刀,抓住段譽退出了牟尼堂門外。
保定帝、本因、本觀等縱前想要奪人,均被鳩摩智這連環五刀封住,無法搶上。
而李器此時也身形倒掠而出,揮掌斜劈,喀喇喇一聲響,將牟尼堂的兩根柱子劈倒,再連劈七掌,阻緩保定帝等人的追勢。
鳩摩智得隙將段譽一拋,擲給了守在門外的九名漢子,回頭向李器喝道:“快走!”然後身形微晃,一溜輕煙般奔入牟尼堂外林中。李器身形連點,跟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