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去復幾許
天黑沉沉的，沒有一絲星光，府里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一個黑色的影子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後院，一路小心翼翼的溜進了竹林。
一陣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沙的響聲，偶有幾隻鳥啼，聲音凄厲。
黑色的影子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神色有些慌張。
一位身穿玄衣的男子背光而立，雙手交疊在背後，身姿欣長偉岸。
“大人。”黑色的影子開口道。
“這些日子府里可有發生些什麼？”玄衣男子淡淡開口，聲音清冷。
“回大人的話，原來公子從青樓帶回來的女子竟然是當朝的郡主，不過這事公子一直都沒有公佈，是前些日子苻晚自己說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玄衣男子冷哼一聲，“自然是真的，苻晚郡主乃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人，各位皇子對她也十分喜愛。”
黑色的影子有些憤恨，這個苻晚身份竟然這麼高貴，還深得陛下皇子的寵愛，當真是讓人嫉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管怎樣主意都不可打到苻晚的頭上，她畢竟是苻家的人，若是出了半分差錯，罪過都在我們慕容氏的身上。”玄衣男子轉過身來，眼裏帶着警告。
黑色的身影雖然表面上答應，但心裏卻極為不甘心，“大人，苻家與慕容氏不是有深仇大恨嘛，幹嘛還要對她如此客氣，既然她是苻家最寶貴的人，那咱們把她抓起來，用來威脅秦王不就可以了嗎？”
玄衣男子反手打了黑色的身影一巴掌，她一瞬間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我警告你，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若是讓我知道你敢擅自行動。”他眼神凌厲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一句話，“下場只有一個，死！”
黑色的身影渾身一僵，面色有些煞白，“九淵知錯了，九淵決不會違背大人的命令。”
玄衣男子沒再看她一眼，“慕容沖對苻晚的態度如何？”
“回...回大人的話，剛開始對苻晚到是各種縱容，不過這幾日似乎有些膩煩了，對苻晚極是冷淡。”
慕容泓深思了一會兒，“這會兒我倒是不知道慕容沖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大人，苻晚喜歡公子倒是不爭的事實，一直不要臉的在那裏死纏爛打。”九淵神情憤恨，隱隱有些嫉妒。
慕容泓似笑非笑的勾起她的下巴，“九淵啊，你這般深愛慕容沖，我都有些害怕呢！”
“大人，大人，九淵對大人的忠心蒼天可鑒，九淵永遠也不會背叛大人的。”九淵跪在地上，死死扯着慕容泓的衣角。
慕容泓不為所動，勾了勾唇角，“九淵啊，可千萬別忘了我送你到他身邊的初衷啊。”
九淵咬了咬唇，“九淵一直都銘記在心，大人對九淵的恩情九淵永遠都不會忘記。”
慕容泓撫了撫她的臉，“你記得，那就最好不過了。”
九淵頓時害怕的抖了抖。
苻晚這幾日一直呆在廚房學做糕點，她看着熱氣騰騰的蒸籠，只想着快點拿去給慕容沖嘗一嘗。
“郡...郡主，這種事您交給我們下人做就好了，怎麼敢勞煩您親自動手？”
苻晚笑了笑，“做事要有誠心，這樣才能打動人啊！”
“郡主對公子真好，奴婢也希望公子有一天能夠被您的誠心所打動，這樣也不枉費您一片真心。”
苻晚羞澀的笑了笑，“我也希望可以那樣，對了我還想煮一壺茶，你能幫我燒一壺熱水嗎？”
“當然可以，您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就好了。”
九淵走進廚房，看着正在忙碌的苻晚，神情輕蔑的說道：“喲，郡主大人居然親自做這種低下的事情，說出去也不怕被人恥笑。”
苻晚淡淡的笑了笑，“往日裏，皇後娘娘也會為陛下親自下廚，這可是皇宮裏人盡皆知的事。”她靜靜地看着九淵，“這若是被人知道了，是不是也會讓人恥笑呢？”
“你！”九淵氣急，她竟然想把污衊皇家的罪過怪罪在她身上？
“你與我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你不但對我不加尊敬，反而對我多加侮辱，你說，辱罵皇家的罪過你可擔待得起嗎？”苻晚輕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苻晚，你別欺人太盛。”九淵氣急，想伸手打苻晚，卻被她一手抓住。
“大膽，你家公子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若是他教不好，我可以代為管教。”
九淵想要拚命抽回手，卻動彈不得，只好死死咬住嘴唇，“苻晚，你別以為你是郡主就了不起，若是有一天你落到我的手裏，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苻晚挑了挑眉，輕輕鬆開了手，九淵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狠狠地瞪着她。
“喲，我還真是害怕呢！”她淡淡看了九淵一眼，便轉過身去繼續做糕點，不再理她。
九淵狠狠瞪了四周看熱鬧的人一眼，爬起身來，狼狽地走了出去。
“公子，您一定要替九淵做主啊！”九淵哭着進了慕容沖的房間，一下跪倒在他的腳下，拚命扯着他的衣角。
慕容沖放下手中的書，眉頭皺了皺，有些不耐煩，“什麼事？”
“公子，九淵知道，九淵與郡主的身份是雲泥之別，但九淵也是從小跟在公子的身邊，一心一意的服侍公子，可是九淵不知道，為何郡主如此的憎恨九淵？”九淵哭喪着臉，不住地啜泣着。
“既然你知道自己與她的身份，就該忍着，不該來此告狀。”
九淵不敢置信，公子已經偏袒苻晚到如此地步，“公子您明明知道九淵的心裏一直有您，您還說出這樣的話。”
慕容沖有些不耐煩，“九淵，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九淵自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公子，也只有郡主能與您匹配了，公子您放心，九淵以後一定會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敢再逾越半步。”她低下頭，暗自垂淚，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誰跟你說我喜歡郡主了，子虛烏有的事不許再提！”他面色嚴厲，眼裏有着深深的不耐。
苻晚正心情愉悅的端着糕點準備進來，卻聽見慕容沖的聲音，臉色一瞬間有些煞白，身後的丫鬟看到她的反應，心裏有些擔憂。
苻晚朝她安撫的笑了笑，“我沒事。”
她扯出一抹勉強的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走了進去。
“沖哥哥，我親手為你做了些糕點，你嘗嘗看。”她將糕點擺在桌子上，無視地上的九淵，笑盈盈的看着慕容沖。
慕容沖有些驚異，問道：“你親手做的？”
“是啊，我親手做的。”她拈起一塊糕點，遞到慕容沖的面前。
慕容沖看了看地上的九淵，欣喜的心情蕩然無存，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自己來。”
苻晚有些尷尬，生硬的扯出一抹笑來，問道：“沖哥哥，好吃嗎？”
“還可以。”他掃了九淵一眼，“我記得九淵也會做糕點吧，味道倒是挺不錯的。”
九淵一瞬間有些欣喜，忙答道：“是啊，公子，以往您誰做的也不吃，就愛吃九淵做的。“
苻晚的唇一瞬間失了血色，眼神哀戚的看着慕容沖，問道：”是嗎？”
慕容沖掩住內心的悲傷，笑着說道：“是啊，九淵沒別的長處，做菜倒是很不錯。”
九淵得了慕容沖的誇獎，得意的看着苻晚說道：“郡主許是在皇宮裏待久了，從小被人伺候慣了，不會煮飯做菜也是難免的。”
苻晚身後的丫鬟有點看不過去，憤憤不平的開口道：“公子，也許郡主做得的確沒有九淵姑娘的好吃，但她卻花費了極大的心思，每日都到廚房來學習，只為親手給您做一份糕點。”
“臭丫頭，這裏哪裏有你說話的份？”九淵恨恨的瞪着她，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
那丫鬟被九淵瞪得有些害怕，向苻晚身後縮了縮。
苻晚滿眼期待的看着慕容沖，只希望他能有一絲心軟，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切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之前不還都是好好的么？
慕容沖別過頭去，不再看她的神情，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他所有的偽裝和冷漠都要土崩瓦解，他淡淡開口，“晚晚，你不要在這裏白費心思了，這樣你累，我也累。”
“我不累。”
“晚晚！”他嘆了一口氣，言語裏有着深深的無奈。
苻晚扯了扯唇角，蒼白的笑道：“沖哥哥，你知道嗎？就在你離開不久后，慕容夫人曾到鞦韆殿來找我，她將你託付於我，又害怕我不過是一時間的興趣，終究要對不起你，便千方百計讓我立下誓言。”
“可是呢，到後來我才發覺，誰最深情，誰最薄情，誰會負了誰，又有誰能預算得到呢？”她苦笑着踉蹌了幾步，眼裏有着數不盡的哀傷。
慕容沖不敢直視她的眼神，輕聲說道：“晚晚，終究是我對不起你。”我負了你的情，違背了當初的承諾，卻給你了無盡的傷害。
“對不起？你以為一句對不起，所有的前塵往事就要一筆勾銷嗎？”苻晚聲嘶竭力的吼道。